第30章 章

第 30 章

三年前

未結婚的前夕，言峰绮禮打開門看到的就是慵懶橫躺在沙發上的李黛。

祂曾經非要的那一串曾經戴在女王脖領的鑽石項鏈，現在被她毫不在意地纏在小腿上，而她的一只腳穿着口紅底的細跟尖頭高跟鞋，另一只腳的腳尖勾着半穿不穿。

李黛躺卧在寶勒貴妃沙發上，番茄紅的裙擺随着她動作被翻起。

看到将扣子扣到蓋住脖領的禁欲男人，她眼角泛着濕意，輕瞥過來。

“過來，绮禮。”

像是在叫着一條狗。

但，言峰绮禮沒有對李黛的話有一點恥辱情緒，甚至有一些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觸動。

他走到沙發面前，然後雙膝跪在祂面前。

面前的少女則伸出手指摸了摸他光滑的下巴，菱角分明骨骼的臉，還有他十分薄的嘴唇。

然後指尖在他唇縫惡意探進去，手指粗暴的在他口腔裏橫沖直闖。

言峰绮禮的喉嚨發出微不可聞的悶哼聲。

不一會，祂就看膩了言峰绮禮忍受的表情，她抽出手指點了點他的眼皮。

“睜開，绮禮。”

言峰绮禮睜開雙眼入目是一片番茄似的紅色。

李黛展開了裙擺将他裹了進去。

祂的腿狠狠勒着他的脖子，言峰绮禮艱難的呼吸着，卻越來越缺氧。

直到最後紅色散開，他才拄着沙發艱難的喘着氣。

言峰绮禮的睫毛上，嘴唇上都是透明的液體，李黛揉捏着他的耳朵似乎是在欣賞着他這幅難耐的痛苦表情。

“真誘人啊，绮禮。”

祂嘆息着，俯身親吻他顫動的眼皮。

五年前

言峰绮禮從高塔上看下去，紅色的法拉利停在教堂外。

盛裝打扮的少女裹着單薄的披肩，像一朵清純靓麗的花兒那般飄過臺階，飄進車裏。

身邊繁雜的聲音湧入耳中。

“啊是那個東方人，又和不同的豪車出去了…”

“現在有錢人喜歡獵奇吧…”

“不知道和多少個不同的男人睡過，她不知廉恥的嗎？”

“反正是個蝴蝶夫人的下場，對那種人也不過是為了娛樂罷了…”

言峰绮禮放下手中的書，看着紅色的別穿過街道拐彎，消失在隐形中。

他一整天都是恍惚的，腦海中都是祂嘲諷意味十足的笑容。

祂和這裏的所有人都不一樣，而人類總排斥和他們不一樣的。

言峰绮禮深知那些面上不屑一顧的男人用怎樣渴望又下作的眼神盯着祂的背影，而那些據稱貞潔虔誠的修女又用怎樣羨慕嫉妒的眼神打量祂的行為。

但是他們表面上都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看到堕落的靈魂憐憫又鄙夷。

那麽李黛是怎麽想的呢？

祂是完全不在乎別人看法的人，言峰绮禮看着祂踩着方面嘲諷祂的人的腳走過去然後挑釁着陰陽怪氣的話語将對方氣的臉色通紅。

那麽……言峰绮禮想着那天雨夜祂泫然若泣楚楚可憐的臉，是裝出來的嗎？為了引誘他堕落？引誘他背上罪惡？

祂是如何發現他的本質的？

言峰绮禮的第一反應是恐懼。

他在表面上依舊裝着一個好的兒子，一個虔誠的教徒，一個和善的好人。但是有時候這些俗世的東西卻讓他疲憊——他明明心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什麽感激的眼神，什麽稱贊對他來說都是白水一樣乏味的東西。

但是同時，他也有自己的真實，這個披着層層外衣被撥開的恐懼。

言峰绮禮想要控制李黛，于是用那對着鏡子習得的笑容面對祂，在撒聖水發聖餐時候用細膩柔和的嗓音詢問祂，用一切可能的偶遇來接觸讨好祂。

可是李黛用一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像是看歌劇表演般玩味的聽着他的噓寒問暖。

然後言峰绮禮馬上發現了，他的從來不被人發現的真面目在李黛眼中無所遁形。

讨好女人的方法很簡單，就是愛情。

于是他舍棄了裝作的引誘，而是直截了當，近乎解剖一樣将自己的優勢擺在明面上，求愛。

然後被祂近乎嘲弄的拒絕了，一點不留情面的。

祂站在他面前，笑容輕蔑鄙夷：

“想當個人的話起碼裝的和人一樣吧，你的演技太僞劣了。你覺得我會相信你拙劣的表演嗎？”

言峰绮禮像個小醜般倉皇逃走。

言峰绮禮想過自己是個正常人的生活，有深愛着的溫柔妻子，有可愛的孩子。夜晚，自己在女人的懷抱中入睡，日複一日，握着妻子的手吐出最後一口氣。

誰會想要拒絕一個正常人的幸福呢？

祂是例外，言峰绮禮想着。但是卻無法說服自己，夜晚侵襲時，那雨水和馨香從空氣中蔓延，那失掉束縛的貪婪的占有，顫抖的嗚咽聲，細膩羸弱的觸感，那天雨夜身下少女的觸感如同粘連在皮膚裏。

他無法剝離，正如人無法剝離原罪。

越是這樣，不管是代行者的任務，學校的課程，還是定時的彌撒都無法奪得他的注意力，原本簡單的交流也像是凝固的汽油，裝模作樣的表情也無法維持。

李黛呢？

祂是否和我一樣和人格格不入？

他是沒有追求所以聽從父親的安排，然後一次一次的做着世人眼中的聖人。

祂為何從來不妥協？

大衛·鮑伊的解放運動席卷西方各國，放縱似乎成為很前衛的事情。

在浪潮中求生欲死、放浪形骸的年輕人比比皆是，大多數是腦袋不清醒或者一派天真的人物。

但那些人裏絕對不包括李黛。

祂絕對不是天真爛漫的少女，那樣愚蠢的頭銜不可能出現在那樣對世事透徹的少女身上。

那祂一定有着自己的目的。

言峰绮禮動用自己代行者的權利，用來探查。

很快，言峰绮禮便查到了祂經常來往的男生的名單，在其中找到了相關的關聯。

和他構想的一樣，這個少女在用自己為誘餌，一步步吊出這個城市血腥的鯊魚。

言峰绮禮已經很少想起他學拳的下午女孩鮮活的表情了，他當時對女孩的嫉妒是如此醜惡，以至于她遭受悲慘命運時候他是如此愉悅。

他想過她的下場，但是一個孤身一人的孤女，竟然用那樣的心機來複仇嗎？

以一種慘烈燃燒自己的方式迎來毀滅……

那一天到來的時候，是如此理所應當。

他目睹了李黛買通了清潔工将槍藏在衛生間，然後在用餐期間從衛生間取出那把槍，十分鎮定地用那把裝滿子彈的左輪解決了高級餐廳的五個人。

意大利黑手黨帕丁森家族四個人，還有個當初告密的東方人，代號‘小高’。

曾經李黛家的拳館摻雜了意大利黑手黨的報複，李黛因此家破人亡。

而這個少女竟然在所有人輕視她的情況下完成了複仇。

帕丁森家的小兒子羅伯特·帕丁森倒在李黛的腿上，穿透的喉嚨的血液染紅了祂的白色裙擺，那雙多情的眼眸如此哀恸的望着殺了他的愛人。

言峰绮禮進來時，看着祂撫摸着倒在祂腿上的羅伯特·帕丁森，祂的眼神有一絲溫情但是沒有一絲悲痛。

“嗨，神父。”祂擡頭微笑。

他以為祂會哭，但是祂只是在那個意大利少年的額頭上留下一個吻。

血腥又哀美的吻。

言峰绮禮如同看着惡魔誘惑般，不堪內心的掙紮側過頭去。

“你知道你這樣的下場……為什麽要這樣做？”

“這一點你應該比誰都明白啊，绮禮。”

祂的嘴唇上是沾染的血，她問：“迄今為止，你有一刻不是在謊言中活着的嗎？有一刻是為自己活着的嗎？”

………

這一刻所有的聲音從他的耳邊剝奪了——

言峰绮禮看着祂拿起手槍然後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左輪有六發子彈，最後一個子彈是祂留給自己的。

他一直知道……不是所有人是為了幸福活着的，不是為自己活着的。

如果……李黛死了……還會有如此理解自己知道自己的缺陷，甚至接受他的缺陷的人嗎？

認同

安全鎖的聲音啪的一聲打開。

言峰绮禮抓住祂的手，同時子彈射出貼着他的肩膀狠狠擦過。

差那麽0.01秒，這個子彈就打入了眼前少女的太陽穴。

李黛沒有想活下來。

全家被黑手黨屠殺的少女，用自己暗殺了仇人，在那之後呢？即使祂現在不自殺想必也會被黑手黨們争先恐後的将祂斬首示衆吧……

不過他在這裏，他可以拯救祂。

是的，即使自己是個無法感知一切的人，沒有願望和理想，無法為自己活着，虛無無法存在的自己也想要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人不是單單為自己活着，我這樣的人也能給他人帶來不一樣的希望嗎？

他看着面前這個毫無表情手握左輪手槍的少女，近乎哀求出聲。

“不可以嗎，即使是我這種人，也想要找到存在的理由。那麽，我們彼此成為對方的浮木，為了彼此活下去………

我想你陪在我身邊……”

他的一生如溺水之人漂浮在海面上，沒有同類。

祂是他唯一可觸及的。

是愛嗎？

或許已經沒有別的言語可以形容了………

從此，言峰绮禮将自己的一切不甘怨恨痛苦和一切的感知如同獻祭般解刨自身呈上銀盤。

李黛是是牽着言峰绮禮人類感知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