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老家（二）
大伯母本以為說出這話會有人客氣地說，“诶呀！這麽多菜夠了夠了……”
然鵝，包廂內一片寂靜。大伯想說這話，自己是東道主又不好意思開口。
這時，林父在桌子上夾了一個紅燒獅子頭給林葉，“吃吧，等會就沒了。”
大伯見此，發覺自己沒了面子，難堪的一皮，對大伯母下令道“淑芬，你去加點菜！這麽點菜像什麽樣子。”
大伯母瞬間明白，委屈着說，“我這不想着家裏人聚餐實惠為主，點那麽多還吃不掉浪費了怪可惜的。”
大伯在心裏給自己老婆比了個贊，“說得也是，那就再加一道菜吧。”
“大家想吃什麽，我去加點……這樣我去加道炒青菜，吃點素的對身體好，有利于排毒……”
衆人不語。
大伯母從包裏掏出錢包。
“媽！我要吃紅燒牛肉，蒜蓉開背蝦、還有椒鹽豬蹄、冬瓜排骨湯……”阿濤憋不住了，對她媽報起菜名。
大伯母心裏撥着算盤算着這麽多菜要花多少錢，算完對阿濤兩眼一瞪，“你跟姐姐道歉了沒？還敢要吃的！”
阿濤動了動嘴皮，沒再說話。
看自己的乖孫跟洩了氣的氣球一樣，林爺爺急了，反對大伯母兩眼一瞪，“你兇孩子幹嘛？孩子要吃東西你就去點，沒錢從我這拿！”
大伯母哪敢真要老人的錢，這要被人知道了還不戳着脊梁骨罵，于是一步三回頭地往門外走，就指着林母她們叫住她，可惜林母和林奶奶正看着林葉吃獅子頭，滿臉疼愛，沒工夫管她。
回來的時候，林葉本以為怎麽着也會肉痛，誰知道大伯母手裏攥個賬單還開心得不要不要的，感覺跟中了彩票似的。
最了解老婆的建業率先表達了對她的疑惑，“你怎麽這麽高興？遇到什麽喜事了？”
大伯母喜滋滋地讓了一步，“你看誰來了？”
一個穿着棉布拖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女人出現。
“诶呀！老板娘！真是好久不見啊！”大伯父上前兩手握住女人的手，用力地颠了兩下，像極了領導之間的會晤。
老板娘爽朗地大笑，“誰讓你現在也不來棋牌室了。我剛遇見妹妹，知道你們在這吃飯就想過來敘敘舊。”
“哈哈，現在忙着照顧阿濤，倒是沒空過來，對不住對不住……”大伯父雙手作揖賠禮道歉。
倆人寒暄一番。
“建業，老板娘非要給咱們單打五折！”大伯母驕傲地跟大伯父說道，聲音賊響亮，生怕林葉一家知道自己在外面混得多好。
林葉這才知道大伯母為什麽會這麽興奮，原來省錢了。
大伯父聽後連連擺手，“這哪好意思……”
“就是啊，老板娘你生意這麽紅火，就只給咱們打折，這怎麽好意思！”大伯母故意在紅火和只字上加重，還拉長語調。
老板娘拍拍大伯父的背和大伯母的手，“就別跟我客氣了，你們在這吃，我就不打擾了。今天蘇藝成績下來了，我女兒在外面查不了，還讓我幫她查……”
“蘇藝成績下來了！？”林母脫口而出。
老板娘點了點頭，疑惑地看向大伯。
大伯趕忙介紹，“這是我弟妹，今天我弟弟一家從外省趕回家過年。”
“這樣啊，那弟妹家女兒學的也是藝術啊……”
“是啊！”林母順着話說了下來。
“诶喲！那今天可是大事啊！成績下來了……”老板娘頓時遇到同道中人，急于分享這個消息。
林母轉頭問吃飯的林葉，“今天成績出來你怎麽不跟我說？”
林葉嚼着肉，“不知道啊！”
說完，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淡定地說“我來查一下。”
“手機也能查！？”老板娘下意識走到林葉身旁，盯着手機。
“對啊！”林葉又夾了一口菜。
“哦……”老板娘問完也不走，就待在那。
林葉看了看老板娘，試探地問“阿姨，要我幫你查嗎？”
老板娘掏出手機，把他女兒的準考證號等展示給林葉，羞愧地說道，“确實有這個意思，我們這些人哪裏有你們小年輕會搗鼓，要我自己去查估計要查幾個小時……”
林葉了然，拿過老板娘的手機。
老板娘看着大伯和大伯母，“不打擾吧……我查完就走了，實在不好意思……”
倆人異口同聲，“沒關系沒關系。”
林母也走了過來，“寶貝，你好好幫阿姨查，別輸錯了。”
“都不容易啊，為了孩子上個大學……”林母看到老板娘的心急，安慰道。
這話讓老板娘寬松了不少，贊同地回道，“可不是嗎，我陪着我女兒藝考，發現小孩也累……”
“是嗎？你還去藝考了……我女兒老師都不讓。”
“那太可惜了……”
“确實……”
老板娘和林母越聊越投機。
過了幾分鐘，“查出來了……”
老板娘将身子趴過去，“怎麽樣？”
林葉沒有說話。
老板娘笑了笑，“沒過？”
林葉點點頭。
“也是，蘇藝不是那麽好過的，畢竟是名校……”老板娘苦澀地說道。
大伯這時走了過來，“什麽蘇藝啊？我就聽過名校有清華北大……”
老板娘開着玩笑，“你這境界也不高啊……蘇藝都不知道？就黃慶雲母校！人均畢業出來都能賺萬把塊錢以上！”
“黃慶雲啊？不就是最近好多人看的電視劇《愛的就是你》裏的男主角嗎？”大伯母恍然大悟。
“那規格是高，考不上也正常。”大伯安慰完老板娘，又疑惑“不過，學藝術不就是在街頭賣藝的嗎？怎麽還能當明星、賺這麽多錢？”
老板娘白了白眼，“建業啊，沒事多看點書吧。就說咱們看的電視劇都是很多學傳媒藝術做的呢。”
大伯不是很懂，又不好意思再開口，勉為其難得滋了滋嘴。
大伯母還惦記着收入萬元，盤算着，“學藝術這麽賺錢啊？”
老板娘指點迷津，“也要看是不是名校的畢業的，不是名校畢業的大把人出來找不到工作。”
大伯母歇了心思，“名校那麽難，也不是我們這種普通人家庭夠的上的。”
“你們侄女兒不還沒查成績嗎？”老板娘指了指林葉。
大伯母喪自己人士氣道，“能考上估計都是家裏有背景的，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怎麽可能考得上。”
大伯接着大伯母的話，補充，“對啊，按你這麽說，就算有個把平民百姓考上了，也不會在咱們家葉葉身上，老板娘你這麽能幹，女兒都沒考上，我們家葉葉更沒希望了……”
林父，“呵呵……”
林父的笑聲刺痛了大伯的小心髒，對林父打擊道，“你也別怪我話說得狠，我說的都是事實，老板娘都說了，找不到工作的一大把，到時候林葉找不到工作你還能養林葉一輩子？”
前面的話對林葉來說都是小事，她可以不在意，唯獨這句話徹底戳中林葉的心，前世的事情如往日重現，她的窩囊、她的頹廢、林父的失望、林母的傷心、大伯的指責……
林葉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拿起手機，打開查詢界面，輸入自己的準考證號碼……
林爺爺的話還在耳畔響起，“這個倒是問題。建民、美英你們不能太慣孩子，要真像建業說的，還是替林葉早謀出路的好。”
林奶奶打岔，“你都七老八十了，還管什麽小輩的事，兒孫自有兒孫福！”
“媽，我覺得爸說得沒錯啊。”大伯嚷嚷道，“這學藝術花錢就跟流水似的，到時候送出去一分錢收不回來，多心疼！”
一直埋頭啃蝦、啃排骨的阿濤從殘渣裏擡起頭，“二伯，別讓姐姐學藝術，沒出息……”
林父也不看阿濤只看着大伯冷笑。
“爸，媽！”林葉舉起手機。
“怎麽了？查到了！？”林母看到林葉這個動作，緊張地屏住呼吸。
林葉也不說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吐了出來。
“沒過啊？”林父小心翼翼地詢問，又怕讓林葉傷心，加了一句，“……還是過了？”
她大伯這時候又說了，“一看就是沒過了，好了好了，吃飯。咱也不用太當回事，畢竟是名校……”
林奶奶看着自己的大兒子，皺眉，“你這什麽話？憑什麽我們家葉葉考不上？這個不行就下一個，明天我去寺廟給葉葉求個符，保證讓她後面考試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
“媽，你當是菜市場門口撿大白菜啊，還這個不行那個行。指望這個不如指着你孫子考清華北大呢！”
林葉沒管大伯，拿着手機走到林母和林父面前，“過了。”
消息太過震撼，大伯的聲音都變了個調，非常刺耳，“過了？？？”聲音飚的跟海豚音似的。
林母眼下只有林葉的手機，根本無暇顧及別的，接過手機，眉歡眼笑道，“诶呀！真過了！”
“來，讓我看看。”林父把手伸到林母面前，揚眉吐氣。
林母把手機伸到一半，突然發現了什麽，又縮了回去，雙手發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