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西紅柿炒雞蛋
寬敞幽暗的教室裏，沒有開燈。此時正是白天，整個六十平的房間內，唯一的光源便來自窗戶，在這裏面待久了的人向外看去，幾乎什麽也看不到，唯獨強烈的白光。
林葉在教室的正中央，面朝四位考官身後的投影儀站立，投影儀散發着微弱的白光。
一張PPT，白底黑字，整個大屏幕只有四個字，用黑體加粗标明的“卡布奇諾”。
林葉背後的挂鐘滴答滴答地轉動，一分、一秒、又一分、一秒……
“30秒，時間到。請你開始即興評述。”
“傳統的卡布奇諾咖啡是三分之一濃縮咖啡，三分之一蒸汽牛奶和三分之一泡沫牛奶組成。說到最後一種泡沫牛奶，我會想起08年的金融危機，整個市場都産生泡沫經濟，經濟虛假繁榮過後，股市暴跌，企業倒閉，民不聊生，……”林葉在30秒的思考時間內，所想到的只有這個，便組織好語言，沉着冷靜地吐露完。
“一分鐘時間到，拿好你的個人物品，出門把門帶上。”面試官以微笑結束了這場面試。
林葉帶着自己的個人物品，走出了北戲。
好日子不經過，十幾天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前幾天，她依依不舍的告別了家人，在林母一路上叨叨“勝不驕，敗不餒”中踏上飛機，按林母的話說，蘇藝的合格證不是終點，而是起點，誰也不會嫌名校的合格證太多，去吧，孩子！加油！你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林葉有時候覺得她媽比她還容易打雞血，也許最近又看了什麽神神叨叨的黃金八點檔吧。
她考試的地方在北戲的老校區，B市的東城區。老校區窩在古巷深處，所以出了校門也是人頭攢動。每天都會有大批游客慕名而來。
“老板！給我來份兒豆汁兒！”林葉這倆天在B市呆着，什麽沒學會，先養成了凡事兒帶兒化音的習慣。
“好嘞！姑娘您等會兒，馬上為您弄好。”一個老大娘熱情的招呼。
林葉給了錢，拿回一個一次性小紙杯，裏面裝滿了青色的液體。
聞了聞，媽呀，味道真感人。
林葉這個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很不能理解為什麽這玩意兒在B市人眼中這麽受歡迎。
想着也許跟臭豆腐一樣聞着臭，吃着香，她忍痛用嘴巴抿了一口，嗯，味道還是難聞，喝進去的時候那股味兒都鑽進了鼻孔裏，還有什麽……等等，這是……好……好……好……好酸啊………
林葉急忙跑到一旁，連聲“呸”了好幾次。
手裏捧着這杯沉甸甸的液體，林葉小心翼翼地走回了賓館。
這次她住的賓館就在古巷裏面，離北戲很近。
“珊啊，感冒好點了嗎？”進了房間，林葉關心地問陳琪珊。
“沒呢，一直都這個樣子。”陳琪珊鼻子塞塞的，鼻音很重。
“我買了杯飲料，B市特産，你喝嗎？”
林葉遞了過去。
“嗯。”有氣無力的聲音。
陳琪珊本來感冒就暈乎乎的，整個人分不清東南西北，聽到林葉這麽說，也不分辨，直接仰頭喝了一大口。
“嗚嗚嗚……”
沒一會，她眼睛瞪得溜圓，嘴巴鼓鼓的，一看就還沒咽下去，三步并兩步，身手說不出來的矯健，小跑到廁所。
從廁所出來，陳琪珊一臉嫌棄，“這是什麽啊？你把過期的東西給我喝！”
林葉倍感冤枉“這個豆汁兒是新鮮的，今早剛做。”
“豆汁？”
“嗯，特産呢！以綠豆為原料，将澱粉濾出制作粉條等食品後的剩餘殘渣進行發酵産生的，具有養胃、解毒、清火的功效。”林葉百度了一下，念給陳琪珊聽。
“效果這麽好，你怎麽不自己喝？”
“我喝不習慣啊。”
“你喝不習慣，我就習慣啊？”
林葉不好意思看陳琪珊，“我以為你會喜歡的，再說你看你現在精神比剛剛好多了，是不是豆汁的功勞。”
陳琪珊在原地轉了兩圈，鼻子狠狠地抽了兩下，“好像是诶！剛剛那股味道好香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脈，我鼻子都不堵了！”
“這不皆大歡喜嗎？”
陳琪珊感冒好多了，也不跟林葉計較了，神采飛揚道“咱們出去玩吧，一來這就感冒了，都沒逛過街呢。”
“行啊。”
林葉自從來了B市，看陳琪珊感冒了，也沒心思好好玩過，有考試的時候出去考試，沒考試就在賓館呆着。
沿着古巷逛了好長時間，倆人走累了，找了一家店吃午餐。
“您要些啥？”一位大叔客氣地站在桌子旁邊，問二人。
“你們家什麽好吃啊？”陳琪珊擡頭問大叔，林葉還在研究菜單。
“那姑娘您問得太好了，我們家做得老B市爆肚，還有炸醬面，可是特色！”
“B市有名的小吃是不是爆肚還有炸醬面？”林葉把菜單遞給陳琪珊，問老板。
“是啊，但我們家做的比別家味道肯定好。就數這方圓幾公裏以內，我看說我家第二，沒人兒敢稱第一！”
林葉的蘋果肌抽搐了一下，“是嗎，那給我來一份爆肚。”
陳琪珊也看完了，聽了老板建議，“來份炸醬面。”
“姑娘您還要點別的嗎？我們家炒菜味道也很好，絕對不含地溝油，菜都是早上剛買的，保證新鮮。”
“葉子，我想吃西紅柿炒雞蛋了。”
“那就點呀。”
“嗯，老板，我們還要一份西紅柿炒雞蛋。”
“其他的不需要了？”
倆人統一地搖搖頭。
大叔劃劃地寫着菜單，寫完仰頭對着店裏間大喊，“一份爆肚兒，一份炸醬面，一份胸柿炒雞蛋！”
充滿了地域特色的口音。
吃完後，倆人面面相觑，猶感失望，味道并沒有老板鼓吹的那麽好，而且還貴，一碗炸醬面都要38。
倆人傷心地逛了一會，林葉回賓館休息，陳琪珊去考試了。
晚上，王老師把所有在B市的人叫到他的房間，隆重地、嚴厲地批評“有些同學！公然違抗我，說了不允許出去玩，有人還是去看升國旗，還是去故宮玩！”
心理有愧的學生低下了腦袋。
林葉和陳琪珊的視線突然碰撞到一起，吐了吐舌頭。
“你們這樣是考不上的！往屆，凡是學生藝考到處玩的，考得都跟一坨屎一樣，比如劉XX，你們知道的吧，她去天壇玩……比如你們學姐何XX……還有董XX……這就是魔咒，你們自己掂量！”
有些同學聽了張皇失措，生怕自己就考不好了。
“當然，你們接下來乖乖待在賓館，還是有救的。”
就這樣給個大棒加甜棗，結束了會議。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林葉留一下。”
林葉等着大家出去，王老師方才開口。
“林葉，你确定想考滬戲？”
“嗯。”
王老師耐心地勸說她，“按我的想法，你B市考得還不錯，有幾個專業都進了複試，證明進三試的可能性很大，再有蘇藝你也拿證了，可以放輕松一點，好好對付B市的考試，不要三心二意。”
“老師，我要去滬戲。”
“你可想好了？如果去滬戲，北戲和西藝這邊你要放棄掉好幾個能拿證的考試，這些時間都是有沖突的。”西藝在B市設了分考點，而滬戲沒有。
“我想好了。”
“怎麽脾氣倔的跟頭驢子一樣。”王老師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她腦袋。
“你要是去滬戲，萬一複試都沒過，虧不虧心？”
林葉不說話，無聲地表達自己的信念。
王老師無奈道“行了行了，你要去就去吧。”
說完突然變得嚴肅，“我給你安排了一條線路，你必須聽我的，我得保證你的利益最大化。明天下午八點，滬戲你考的專業會出初試結果，如果你八點從這邊出發，是沒有車的。”
林葉點了點頭，她查過了。
王老師繼續道，“所以你必須下午六點出發，趕最後一趟七點四十的高鐵，但是在此之前，下午三點西藝會出複試結果，如果過了，你得去那交三試報名費。如果沒過，五點你就走人。上了高鐵，你的終點站是在蘇市，直達滬市的高鐵票賣光了。如果滬戲你的初試沒過，就乖乖回來考西藝的三試，如果過了，你就辛苦點，買火車票去滬市考第二天早上的複試。”
“老師，我已經買了明天中午十二點直達滬市的高鐵票了。”
王老師聽完都想揍林葉，“明天中午滬戲初試結果都沒出來，萬一沒過你去幹嘛？郊游嗎？”
沒辦法，林葉的心結在滬市，她前世的失敗都是在滬市，今生她想擺脫過去的陰影，唯有從那裏站起來。
“你按照我的線路來。”
走出房門，陳琪珊走了過來，“怎麽聊這麽久？”
“嗯，我明天要去滬市，跟老師聊了一下線路。”
陳琪珊驚訝道，“西藝明天出複試結果，你去考滬戲？”
“嗯。”
“好吧。”
“臨別前，要不要吃頓火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