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第二天晚上，林卻再一次偷偷溜出了家門。
桂園是一家雲中餐廳，在66層，雖然主打粵菜，但內裏卻是江南園林的格調，甚至提供曲水流觞的包間——比如導演約他的八號廳就是只向高級vip開放的曲水流觞包間。
林卻經常來這邊吃，自然也是這邊的高級vip，是以他說不用帶他自便時，服務生也并未反對。
林卻輕車熟路地來到八號包間時，導演已經到了。
林卻坐下來，還沒自我介紹，嘴邊兩撇小胡子的導演就隔着中間的流水臺緊緊握住了林卻的手，面上很是激動：“林老師，請你務必出演那個角色！條件你随便開！”
林卻懵了：“？？？”
這又是什麽情況？
小胡子導演拉着林卻不松手：“你真的特別适合那個角色，那角色簡直為你量身定做！”
林卻被這出整的有點暈：“但我甚至都沒拍過戲……”
導演利落打斷他，開始舌燦蓮花：“小林啊，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這是老天爺賞飯吃，你瞅瞅這臉，這身段，你拍不好還有誰能拍好啊。你拍我的戲入行說不定你就是咱這行的天降紫薇星！”
被這句擲地有聲的“天降紫微星”徹底砸懵的林卻：“……”
難道來到這個世界二十年後，屬于他這個炮灰的事業逆襲地圖突然被點亮了？
原本他想體驗演員只是因為當演員能體驗更多種類的人生來着……
導演見他還是猶豫，忙把一摞厚厚的劇本塞他手裏，滿臉殷切道：“你先看看本子。”說着他眼裏浮出抹認真和無奈：“這絕對是這兩年最紮實最好的本子了，你就、你就接了吧小林。”
林卻這時已經冷靜下來，他看向對面的導演，認真問道：“您能告訴我，到底為什麽嗎？”
就算再怎麽不懂娛樂圈，他也知道一部電影裏一個能控制片場的導演不可能低聲下氣求一個毫無經驗的素人接無關緊要的配角。
導演輕嘆了口氣，神情複雜地看了眼林卻，道：“總之，這戲沒你還真開不起來。”
林卻更懵了：“？？？”
導演卻已經起了身，道：“本子你随便看，別洩露就成。明兒我打電話問你答複，我衷心希望，小林，你能接這個角色。”說罷他便出了包間，只留下滿腦袋問號的林卻。
最後林卻才反應過來：不是，導演連飯也不吃的麽？
但他卻已經餓了，便随手拿了電子菜單過來，開始點些東西。
正在這時，包間的門被從外面打開了，一個戴着墨鏡口罩包得嚴嚴實實的長發青年走了進來，剛點好菜喝着鮮榨果汁的林卻差點以為看到了宋子維——但很快就發現不是。
這又是誰？難道導演也約了別人？
青年一進包間，便摘了墨鏡和口罩，露出一張林卻從沒見過的臉——是好看的，但完全記不住，只有眼角那顆痣，還算出彩。
這大哥到底誰啊？
這時青年已經相當自來熟地在林卻面前坐下來，用不善又憐憫的眼神看着他：“你也是季總的床伴？”
林卻一口果汁差點噴出來，“咳咳咳”嗆得立刻滿臉通紅。
緩過來後他拿出手帕輕拍了下嘴，瞪大眼睛看着對面的青年——這信息量是不是有點大了……
季總？該不會季铮那個季總吧？
他認識季铮20年，他怎麽不知道季铮還有除了宋子維之外的床伴——雖然和宋子維還沒成吧……
書裏也沒說季铮和宋子維之間還存在什麽床伴啊……
于是他眨了下眼，問道：“這位大哥，你說的和我認識的，不是同一個季總吧……”
青年這時卻已經紅了眼眶，開始自顧自傾訴道：“我知道，季總從來都不喜歡我，只把我當那個人的替身，他給我錢給我資源對我沒有任何要求，只有想那個人的時候，讓我過去當個替身陪他過夜——他也不碰我，只是拉着我看着我喝一夜的酒……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能動心想自己不該想的，但季總那麽好的人——”
被迫聽陌生人這種八卦林卻頭都大了：“停——大哥，你說的這個季總應該和我認識的不是一個季總，”說着他抽了張紙巾遞給對方：“我天大哥你別哭啊……”
他最怕別人哭了。
青年沒接那張好心的紙巾，只是擡眼看林卻，他指了下自己眼角那顆痣：“我是這裏像他，你像他的哪裏？”
林卻：“……？”
這真的超出他的認知範圍了。
讓他怎麽回。
青年“嘁”了一聲，道：“你就別裝了，你難道不也是收到匿名短信，想親眼看看季總的白月光宋子維長什麽樣子，再親口問季總要個說法，才來他們訂的這個包間的嗎？呵，你真不知道嗎？他們約了九點，馬上就到了。”
林卻：“……”
信息量怎麽越來越大……
首先他真的不是，真的不知道。
他只是平平無奇地和導演約個再正常不過的飯——雖然導演也沒吃飯。
其次，季铮也不會來這個包間他應該在隔壁川菜館啊。
眼前情境真的徹底超出林卻的認知，他腦子裏刷屏“SOS”。
他從來不喜歡摻和別人的恩怨情仇，于是他站了起來，道：“大哥你忙你的哈，我先走了，那什麽，我點了菜，也送你吃，這裏的菜可好吃了，你別哭了。”
剛轉身踏出一步，包間門被打開，服務生帶着季铮和宋子維走了進來，邊走邊道：“季總，宋老師，歡迎光臨桂園八號曲水流觞雅間，祝您用餐愉快——”
下一秒，林卻和季铮四目相對。
林卻：“……”
林卻對面的青年這時紅着眼看向季铮，聲音裏滿是委屈：“季總……”
季铮的臉霎時黑得可怕，他面無表情地看向服務員，聲音冷得吓人：“這是怎麽回事？”
服務生被吓了一跳，也慌了，他指着紅眼的青年：“額……這位說和您約好了……”說罷又指着林卻：“林公子應該是自己進來的……之前還有一位，也說來這裏約見人後來走了，我們以為也是和您約好的……”
“您稍等我這就去找經理過來！”
說罷服務生便火速離開了這個可怕的修羅場。
林卻整個人呆在那裏，懵逼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誰能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自稱床伴的青年這時已經大步來到季铮面前，他嫉妒憎恨又隐晦地看了眼一旁依舊微笑着的宋子維，随即哀哀看向季铮：“季總，我不是故意到這裏來的……我、我聯系不到您，只能到這裏找您……我只是想再見您一面……”
季铮眸裏閃過一絲不耐，卻看都未看他，只是越過他、神色冰冷地看向不遠處的林卻：“說，是和誰學了這種下作手段？”
宋子維面上的微笑霎時卸了下來，他微微皺了眉，眸色有些冷，似乎正要說什麽。
這時，林卻再好的脾氣都炸了，他瞪着季铮指着自己：“靠了，大哥，又我？”
這到底關他什麽事？憑什麽季铮什麽都不問就認為他做了什麽？
他大步走向門邊，站在季铮面前，指着那青年，臉頰因着生氣紅撲撲的，漂亮的眸子裏像燃了簇火苗：“我告訴你季铮，我根本不認識他！你惹的事和我有什麽關系？還有，我來這也不是為了你，你特麽少自作多情了！”
說罷狠狠推了季铮一把，頭也不回地往外頭走去。
季铮瞳孔一縮，下意識就要轉身跟上去，這時卻被那青年拽住了衣角：“季總……”
宋子維這時自走遠的男孩子背影收回視線，他看向季铮和青年微微笑了下，笑意卻并未達眼底：“季總先忙吧，我就不打擾了。”
季铮看向他：“子維，你聽我解釋——”
宋子維卻已經戴好墨鏡口罩鴨舌帽，聲音沒來由有些冷：“季總還是先處理好自己的事吧，飯也可以改日再約。”
說罷也不等季铮回複，毫不留戀地離開了包間。
……
此時已經徹底入夜了，街邊冰冷霓虹燈火閃爍，林卻獨自一人低着頭走在路上，生氣地踢着地上燦黃的落葉。
他到底和季铮一起長大，說沒有任何感情是假的。
他們這麽多年的情分，季铮竟然如此不信任他。人心都是肉長的，所以他此刻的生氣也如此真實。
一陣冷風吹來，林卻抖了下身子——他本來就怕冷，這時還很餓——想到這他越來越氣：他點的菜都沒來得及吃！
果然只要遇到主角攻，就沒一件好事。
這時他沿着路延伸的方向往拐角走去——接着，“砰”地一聲輕響，撞在了溫熱寬闊的胸腔上。
鼻尖滿是溫暖幹淨的香氣，林卻吸了下鼻尖輕聲說句“抱歉”，擡首便撞入一雙璀璨溫柔滿是笑意的眸子裏。
青年穿着溫暖的駝色大衣站在他面前，額角碎發和身後束起的長發被秋夜的風微微吹起，即使在這樣蕭索的秋夜裏，他整個人也好看得像在閃閃發光。
他這時并未戴口罩，只是微微垂首彎着眼眸看着林卻，眸子裏的亮光溫柔得不可思議，他道：“嗯……小卻，真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