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挂掉林安然的電話後，車子便停在了A市中心醫院的停車場。
林卻還沒來得及和宋子維說幾句悄悄話，便被工作人員叫下了車。
他們今天要借用醫院一棟廢棄的舊樓拍一些重要的情節，舊樓那邊早已經提前布置好，只等着他們過來拍攝。
拍攝進程很順利，除了——周故化了整整三個小時的妝，才比較像一個氣質猥瑣油滑的心髒病病人——這也是這部電影出現的死者。
林卻看到的一瞬，終于理解了導演說的找徐辛柏來拍這部戲的理由——這個角色确實和他天然适配。
但周故就……過于陽光和英俊了，如果不是他的演技竟然出奇地好，這個角色和他本人簡直南轅北轍。
這間病房的一鏡戲完美地過掉之後，副導演讓他們先休息下，随即便帶着工作人員去拍科室的鏡頭——宋子維已經在那邊拍攝很久了，需要多補一些分鏡，拍完才會過來這邊繼續拍病房的戲。
房門關閉的房間裏只剩兩個人時，林卻盤腿坐在病床上，眼睛亮亮地看向對面，再次發揮了沒心沒肺把天聊死的本能: “小周，原來你不是季铮塞進來的替身!”
這還是進醫院之前他擔心季铮塞進來的小替身搞事情，小宋特意告訴他這件事的。
誤會了人家這麽久，額，稍微有那麽一丢丢愧疚。
小周很快出了戲，此時超級配合和誇張地捂着胸口倒在床上，道: “卻卻原來你之前這麽想我!心好痛哦!”
林卻道歉還挺誠懇的: “對不起哦。”
周故穿着病號服亂七八糟躺在床上: “噗。”
他扭了頭看向林卻，面上依舊帶着笑——即使那張臉被化妝師化得青白萎靡，他笑起來依舊像夏天燦爛的太陽，他道: “卻卻給我抱一下，我就原諒你。”
林卻: “……啊”這是什麽奇怪又詭異的要求
剛開竅不久的林卻思考了一秒鐘，随即看向青年，相當直接地問道: “那什麽你該不會對我有意思吧!”
他還記得這人一上來都不認識就握他的手握了整整一分鐘!
現在又要抱他……
周故燦爛地笑着逗弄小朋友: “嗯确實有意思。”雖然和林卻想的意思不太一樣。
林卻: “那你死心吧，我只喜歡小宋。”說罷他怔了下——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時候， “喜歡”這兩個字這麽自然就會說出口。
周故挑了眉: “愛情這種東西易變得很，你的人生還長，你怎麽知道你只會喜歡宋子維一個呢”
像是玩笑着說這話，周故眸子裏卻閃過道暗色——他在國外是做舞臺劇話劇演員，都直接間接從各種人那裏聽過這位宋老師在國外圈子裏無數傷透人心的傳說。
說不準哪一天哪個傷心人就追回國了呢啧，他可不只認識一個。
這位宋影帝在國外像在國內一樣有名是真的，但他可不是什麽适合做情人的好人。
林卻這時歪着腦袋看向他，比說“對不起”時更誠懇: “這麽易變的話，那小周你要麽去喜歡別人”頓了下他道: “其實咱們劇組裏挺多人單身的，比如江老師就是。”
雖然，江老師是他的情敵喜歡的是他家小宋。
聞言難得被噎住的周故: “……”
整整一分鐘後，他才面色微妙地道: “他不是我喜歡的type。”頓了下他抽了抽嘴角，道: “我媽也不會喜歡的。”
因為他那位便宜外公的關系，他母親對江晝這種紳士學術男深度PTSD。
或許是想起母親，周故難得卸下些許玩世不恭的面具，他看向林卻，彎了眼眸認認真真道: “我媽會喜歡你和你姐這樣的孩子。”
林卻一怔——青年這話說得如此莫名其妙，還帶上了他姐姐，他本該利落地反駁的，但他張了張口，不知為何無法說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正在這時，導演和其他工作人員拍完科室的戲推門進來，徹底打破了房間裏微妙的氛圍。
因着兩邊拍攝都很順利，導演也很開心，他大喇喇道: “再休息十分鐘，咱們拍好這裏最後一鏡戲就可以下班了哈!”
林卻和周故同時道了聲“好”。
宋子維最後才進房間，關上門後，像是意識到房間裏立刻升起的針對他的隐晦敵意，他眯了眯眸子，準确地看向周故——他早就發現，周故對他并不友好，只不過他不屑去在意。
周故已經又戴起那張面具，他微笑着，壓根兒沒在意這裏還有這麽多人，像随口閑聊一般，道: “宋老師，我剛和卻卻讨論我對他有意思的事兒呢。”
導演睜大眼睛看向他: “!!!”靠了為什麽他找的每個男三號都不是省油的燈!
其他工作人員: “!!!”他們聰明地保持了沉默，只不過全都豎起耳朵聽八卦。
宋子維眸子裏滿是冷意，他微微一笑，正要說什麽，病床上的林卻卻已經開口解釋了: “小宋不是這樣的——”
林卻腦海裏的思路很清晰:他确實說對我有意思——但我已經拒絕了——我還建議他去追求像江老師那樣的單身人士。
這時宋子維看向他，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俊美的面容上竟然有淡淡失落，他像是強掩失落那般溫柔地笑着，善解人意地道: “嗯，不急的，小卻，你慢慢說。”
林卻從來沒見過青年這樣，他腦子裏“轟”地一聲，徹底炸了，本來梳理好的話霎時亂成一團，沒過腦子就說出了口: “我們在聊小周說他要追江老師!”
一句病句說出來，簡直擲地有聲。
周故: “……”
正在這時推門而入有事找宋子維的江晝: “……”
一陣詭異的沉默過後，導演眼睛瞪得快要脫眶，工作人員身處修羅場中心在心裏瘋狂吃瓜:天呢!小周喜歡的竟然是江總!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江總追的不是——
他們使勁憋住眼神想往林卻那裏瞥的欲·望——啧，就快憋不住了……
終于反應過來的林卻: “……”
他頭皮發麻，張了張口正要找補，穿着醫生白大褂，戴着銀絲平光眼鏡的宋子維已經坐在他身邊。
林卻怔怔地望向他——總覺得小宋穿這身……很禁欲……
宋子維隐晦地将手覆在林卻腰間，微笑着看向對面，道: “原來周老師鐘意江總。”他非常真誠大方得體地道: “你們很般配，祝早成佳話。”
林卻: “……”他還來得及解釋事情應該()不是這樣的……嗎……
面上扭曲了一瞬的周故: “……”
臉色難得隐隐發黑的江晝: “……”
導演在那瞬間就突然覺得，他說不好自己到底倒黴還是幸運，他作為導演出道的第一部戲，被老朋友看中了劇本，因着老朋友碼到了大量投資，還碼到了老朋友做主演，怎麽想都應該是幸運的。
但，他的劇組莫名其妙就會出現一堆修羅場，而他作為導演，總是得在這種可怕的修羅場裏挺身而出，招惹大魔王和另一群他根本惹不起的大佬……
導演田麥咬了咬牙，還是硬着頭皮在寂靜的修羅場裏出聲了: “額，要不，咱們先拍……戲”
因着亂說話而難得心虛的林卻: “好哦!”
衆人: “……”
……
涉及到正事的時候，宋子維周故很敬業，病房的戲份便很快開拍了。
周故飾演的男三叫王恒，和随瞳一樣，都是男主醫生的心髒病病患，今天拍攝的鏡頭也只是醫生過來查房，并且體現下醫生對兩個病患截然不同的态度——醫生很喜歡随瞳，但是很讨厭王恒——盡管他掩飾得很好。
即使剛剛針鋒相對，三個人的默契卻意外很好，時間很快流逝，病房的戲份非常順利地完成了。
結束後劇組人員收工，便将房間留給演員換衣服。
周故似乎有事情，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朝林卻道了再見便離開了，江晝似乎因着今天的事情很尴尬，一結束便也立刻離開了。
到最後，房間裏便只剩下林卻和宋子維兩個。
臨窗的病床上，林卻穿着藍白色空蕩蕩的大一號病號服，臉頰白皙，眼睛黑白分明，在投照進來的夕色的映襯下，整個人好看得像在發光。
他拽了下宋子維的袖角，抽抽嘴角道: “額……我說錯話了。給小周和江老師添了麻煩。”
明天還是要解釋清楚并向它們道歉才好。
宋子維還未來得及換白大褂，他坐在他身邊，挑了眉道: “我知道。”
周故已經那麽明顯地表現了對林卻的興趣，看不出的人才是傻子。
包括那個江晝，喜歡的人從來都是——
林卻那麽好，全世界都該來愛林卻——可他會嫉妒林卻愛的人，也會敵視愛林卻的全世界。
有一天林卻知曉了他其實和他想的不一樣，會怎樣呢
宋子維依舊微笑着，他的平光鏡片泛着粼粼的夕陽，遮住了他此時的眼神，他伸手撫上了男孩子溫暖的臉頰，低低道: “可以吻你麽小卻。”
林卻怔了下，還未答話，宋子維便抱着他很強硬地吻了上來。
“唔……”
林卻下意識攥起宋子維的衣襟，将自己送進對方懷裏，徹底沉進這個吻裏……他的手不知什麽時候放到了青年的蝴蝶骨上，輕輕拍着，仿佛在安撫一個孩子。
奇異的夕色裏，穿病號服的那個仿佛才是在治療病人的醫生，披着醫生外皮的人，仿佛才是最嚴重的病患。
……
正在這時，房門被從外面推開，江晝推着輪椅上的老人進來，他聲音有些冷: “宋子維，你必須和大伯聊聊，之前你欠我一次——”
還未說完，進到房間的一瞬，他猛地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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