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風波（1）
風波（1）
洛櫻捧着手機，眼簾微垂，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幾秒鐘，她輕聲說：“我總是說我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其實是在自欺欺人，實際上我在意得要命。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也想要他們都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可以！我說可以，就一定可以！”顧嶼陽打斷了洛櫻的話，帶着他獨有的霸道和強硬，卻并不叫人反感。
洛櫻的心在這一刻變得很輕很輕，連帶着語氣都輕快不少：“好了，我知道了，我一會兒再問問陳院長具體的情況。你公司裏現在應該也挺忙的吧，都等着你這個老板回去主持大局呢！快去吧，不用管我了。”
“好。”電話那頭，顧嶼陽也笑了，聲音酥酥的，像是沁了陽光的沙子，洛櫻覺得自己的耳朵有點癢絲絲的。
洛櫻剛挂斷電話，護士小趙就又急急忙忙地跑過來，焦急道：“洛醫生，陳院找你。”
“嗯，我正好也有事要和他商量。”洛櫻輕點了點頭，面色平靜，小趙甚至還能看出她眼中隐隐透出的笑意。
小趙有些奇怪地問：“洛醫生，你怎麽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是不是這件事情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
洛櫻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有些訝異地微微啓唇，喃喃道：“有嗎？”随後又解釋了一句，“沒有啊，事情當然沒那麽容易就解決了，現在只能是我想開一些了，畢竟假的真不了。”
“哦。”小趙如小雞啄米般點頭，星星眼誇贊道，“還是洛醫生通透！”
只有洛櫻自己知道，“通透”這個詞和自己毫不相幹，她有點臉熱，連忙轉移話題：“不說了，陳院長還等着我呢，我先過去了，你沒什麽事情的話，就可以早點下班了。”
話音剛落，洛櫻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小趙還在她身後喊：“洛醫生，如果事情有什麽進展了，一定要和我說啊！”
洛櫻背對着小趙，高舉了一個OK的手勢：“好！”
*
“陳院長。”洛櫻依言來到了會議室，輕敲了三下門後，得到回應後推開了半掩的門。
會議室中坐着陳院長，還有另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
是陳皓澤。
洛櫻瞪大了眼睛，歪頭看陳皓澤，以口型問：“是你嗎？”
洛櫻之前只是依據輿論的趨勢猜測姚桃的烤瓷牙最後還是在雅潔做的，否則雅潔大可以盡早把自己摘出去，但還沒來得及好好了解，被牽扯到這件事情中的另一個同事是誰。
陳皓澤苦笑着點頭承認。
“洛櫻來了，先坐吧。”陳院長推了推滑到鼻尖上的眼鏡，對洛櫻說。
洛櫻心中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提着一顆心有些惴惴地坐在了陳皓澤的對面。
“這次的事情，你有什麽看法嗎？”陳院長帶着些試探。
洛櫻沉思了片刻，才回答道：“院長，這件事情也不是什麽棘手的事情，在日常門診中這種現象不是沒有發生過。只是對方是個明星，才會将事情放大了。而且這件事也牽扯到了顧氏的子公司，明顯就是沖着顧氏去的，我們雅潔只不過是不小心卷入了這場風波，我相信，顧氏那邊不會坐視不理的。”
“那你的意思是？”陳院長直接問。
洛櫻說明了自己的想法：“所有的謠言都要一一澄清。首先表明烤瓷牙這個項目我們雅潔是有資質做的，然後我們也告知了患者本人風險以及注意事項，來自外界的撞擊導致的牙貼片脫落，這個責任不應該由我們來承擔……”
陳院長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洛櫻的話頭：“洛櫻，除了牙貼片的事情，現在網上更多的可是你的那些傳聞，現在弄得我們雅潔口碑都不好了。”
“影響一個診所口碑的只能是醫生的水平和醫德，莫須有的緋聞澄清就好。況且這些傳聞，當初我進雅潔的時候，您也知道，不是嗎？”洛櫻頓了頓，冷靜地補充道，“沒有做過的事情，我是不會承認的。”
洛櫻這話仿若意有所指，眼神不經意間瞥了一眼一直低着頭沒說話的陳皓澤。她大概已經能猜到事情原委了。
“小洛，我們平時待你也不薄吧，”陳院長換上了一副和善的笑容，“明人不說暗話，這次的事情牽扯到了陳皓澤，白家那邊現在造勢是你替姚桃做的牙齒美容，他們給我打過電話，要是你認下了，就不追究我們的責任……”
洛櫻垂着眼，聲音很輕，語氣卻真摯堅定，不卑不亢：“陳院長和學長的知遇之恩我沒齒難忘。如果只有這一件事情，我就算替學長認下了也沒什麽的，但是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這次我不想再認輸了……”
陳院長并不領情：“說來說去，你就是不願意喽？我只有皓澤這一個孩子，他不能因為這件事情毀了前途！”
洛櫻理智分析道：“就算我真的認下了這件事情，你認為白家那邊就會善罷甘休嗎？對雅潔的負面影響也不會就此消減的。”
陳院長還是很猶豫：“就算是小顧總那邊幫我們，可我們雅潔廟小，實在是經不起兩家大集團的商戰！”
“事已至此，陳院長想要全身而退，恐怕已經是不可能了，既然已經選擇和顧氏合作，那為什麽不相信顧氏呢？”洛櫻的背挺得很直，繼續道，“您放心，等這次風波過去後，我會離開雅潔的，絕對不會影響雅潔的聲譽的。”
“不！你什麽也沒做錯，你不該走！”一直默不作聲的陳皓澤忽然站了起來，然後又對陳院長說，“爸！洛櫻作為牙醫，無論是技術還是品德，都無可挑剔，當時她不願意幫姚桃做烤瓷牙，是我們覺得不能錯過白家這個大客戶，所以才又聯系了姚桃，這才出了事。”
“你現在是在指責我唯利是圖嗎？”陳院長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很生氣地大聲說，“我這麽做是為了誰？我是在給誰鋪路？”
陳皓澤并不屈從于父親的威嚴：“您忘了您從小到大對我的教誨嗎？我已經是個快三十歲的男人了，應該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而承擔相應的責任。”
陳院長喘着粗氣，瞪着眼前的兒子，最後卻只是長嘆了口氣，有些頹然地熄了火。他對着洛櫻輕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洛櫻對着他鞠了一躬就離開了。
陳皓澤緊随其後追了出去，在走廊上喊住洛櫻：“洛櫻，你不要把我父親的話放在心上。這件事情本來就和你無關，你就繼續在雅潔好好工作。沒有人會為難你的！”
“我知道的。”洛櫻輕點了點頭。
其實洛櫻知道陳院長本心不壞，她心裏對陳院長一直存着一份感激，當初她因為臨時放棄在學業上繼續深造，找工作很着急，确實是陳院長給了當時的自己一個機會。可是人都有私心，這次的事情牽扯到了自己的兒子，陳院長難免關心則亂。
可是經過了今天的事情，洛櫻究竟還要不要繼續留在雅潔工作，其實她心裏一點兒底也沒有。
洛櫻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暫時先不要想這麽多了，先等這次風波過去了再說。
和往常一樣，洛櫻收拾好了東西，準備搭地鐵下班。
不過很快，洛櫻就發現了這是一個多麽錯誤的決定。
洛櫻今天背了一個印着雅潔字樣的帆布包，是剛入職時發的紀念品，偏偏她今天出來得急，還忘記将挂在脖子上的工作證取下來了。
雅潔診所，漂亮的工作人員。
在即将迎來周末的周五地鐵上，只需要一點無關緊要的火星，好像就能輕易點燃大家的八卦之魂。
雖然暫時還沒有人上前打擾洛櫻，但僅僅是這些落在身上的目光就已經讓她感到很不舒服了。
洛櫻在地鐵上熬了一站，就忍不住下車了。
她其實遠沒有自以為的那麽堅強。
洛櫻從包裏取出口罩，又用外套小心地蓋上了帆布包，才又混入等待下一班地鐵的人群。
顧嶼陽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過來的。
洛櫻手忙腳亂地從包裏翻找出響鈴的手機：“喂？”
“你還在診所嗎？我讓我助理開車來接你。”地鐵站裏的信號好像不太好，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洛櫻聽着顧嶼陽的聲音，總覺得有些不太真切。
有片刻的失神，但是出口的還是下意識的拒絕：“不用了，我已經在趕地鐵了。”
“在哪一站？”顧嶼陽不容拒絕。
又補上了讓洛櫻拒絕不了的理由：“公關部已經在開會了，可能有些部分還需要你的同意和配合。”
洛櫻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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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接洛櫻的是周安。
洛櫻還沒開口問什麽，周安已經率先寬慰道：“洛小姐，你放心，只是一件小事，很快就會處理好的。”
“嗯，我相信！”洛櫻點頭，苦笑道，“我只是還沒習慣出門被人認出來的感覺。”
“這……”事情已經發生了，幾張模糊的照片早在網絡上傳得沸沸揚揚了，即便澄清了，也不可能删除大家的記憶。巧舌如周安，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洛櫻了。
想了半天，周安也只說出了這一句蒼白的安慰：“沒關系，互聯網沒有記憶的，過一兩個月就沒人會記得了。”
“但願吧。”洛櫻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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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洛櫻第一次來到顧嶼陽工作的地方，因為是旗下子公司，并不在市中心的商業區，而是在郊區的一個高新技術開發區。
汽車慢慢開進顧嶼陽專用的停車位。
周安帶着洛櫻徑直上了公司頂樓，顧嶼陽的辦公室。
下車後，洛櫻又把口罩戴上了，低着頭小步快走。
顧嶼陽并不在辦公室裏，應該是還在開會。
周安詢問了洛櫻晚飯想吃什麽，然後就讓她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稍等片刻。
期間新來的小助理還借着送水的名義，好奇地偷看了洛櫻好幾回。
洛櫻覺得尴尬，只是低着頭假裝刷手機。
不過小助理好似完全抑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懵懵地直接問道：“你是……雅潔的洛醫生？你是我們顧總的女朋友嗎？”
“不是，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要和顧總商讨。”洛櫻解釋道。
“可是之前周助從來不會帶人擅自進顧總辦公室的。”小助理看起來是發自真心地有些疑惑。
洛櫻刷手機的手微頓了頓，然後微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情：“可能他一時忘記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