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好心
在人流并不稠密的百貨商場, 這樣喧嘩的吵鬧聲，顯得格外刺耳，周老四和李翠蘭不自覺的朝着聲音來源的方向看去,
遠遠的隐約瞧着，聲音竟好似是從之前她們經過的第一家買衣服的那個櫃臺處那邊發出的，
兩人默契的對視了一眼，往聲音處走去, 原本要去買男裝也是要路過那段路的, 此番倒是正好可以看個熱鬧。
卻說這邊裏，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正對着售貨員破口大罵着。男人一臉的猙獰, 言辭激烈的樣子看着好似要動手一般，
女人則是又激動又氣憤，噼裏啪啦的說着一堆的難聽話，其中不凡一些髒言穢語。
兩人的戰鬥力實在太強，剛剛還對着李翠蘭他們一臉不耐煩的售貨員，此時顯然已經落了下風,
臉蛋漲紅, 嘴唇顫抖, 卻幹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甚至已經蜷縮在了櫃臺裏的一角，眼睛裏帶着顯而易見的害怕, 人已經有些哽咽了。
這周圍不可避免的站了許多看熱鬧的人, 大家都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卻全無一人, 上前幫忙說話。
就連附近的兩個售貨員, 也是躲得遠遠的，一副根本不敢湊上前去的樣子。
李翠蘭和周老四兩人走到這附近的時候，只聽大家統一的發出了一陣驚呼，卻是那暴怒的男人，已經湊近了櫃臺跟前，竟是一副要打人的樣子。
“狗眼看人低的雜種兒，老子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教教你做人的道理”男人嘴裏不幹不淨，手已經伸過了櫃臺，一手拽住了女售貨員的衣領，另一只粗粝的手揮着大巴掌就要落下去。
李翠蘭見此，下意識的拽了下周老四的袖子，緊接着就見他快速的沖了過去，攔下了那個男人：“兄弟，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
“你誰啊，少特麽來管老子的閑事，老子今天非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臭婆娘不可！”
“你教訓她倒是沒什麽，小心可別讓自己惹禍上身啊，這裏可是國營商場啊，保衛科的人一會就過來了，要是抓了你，回頭給你送到勞改的地方，你多犯不上啊，兄弟！”周老四拖着那男人退後，一臉真誠的勸誡道。
“你少在這吓唬人”男人不服氣的吼了一嗓子，可動作卻明顯不比剛才強硬了。
他身邊的女人更是一瞬間失聲，原本嘴裏的那些怨念氣憤統統都化成了惶恐，忍不住悄悄去拉自家男人的胳膊，以這樣的方式，試圖阻止男人的行動。
周老四成功的把男人拽到了遠離櫃臺處的地方，此時的人群中，有人發出失望的聲音“沒看頭，還以為他能揍那女的一巴掌呢”
‘可不是，要我說，那女的就活該被打上一頓，你們不知道，就那個女的，整天擺着一副臭臉，活像誰欠她多少錢似的，我每次買衣服，都繞着她走”有人這樣說道。
旁邊的一人則是接話道：“還是你聰明，不像我，傻了吧唧的，去她那櫃臺買個衣服，簡直就是花錢找罵的一樣，我之前從她那買過一件襯衫，她說我穿着一定不會好看，還諷刺我穿什麽都像大花雞，這事只要一想起來，我這心裏就堵的慌’
“是了，你想和她買件衣服，還得求着她似的呢，那個人啊，我聽說是家裏的婆婆不好相處，見天的磋磨她，她就天天的損的咱們這些顧客，發洩情緒呢”有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這般說道。
李翠蘭站在人群裏聽着，一陣無語，合着那個售貨員的臭臉早就已經擺的遠近聞名了，連帶着她自己的私事，都被人扒了出來……亦或者是造謠……
“要我說，這男的可真是多管閑事，就該讓那女的挨上幾回打，長長記性”有人看着周老四不順眼了。
李翠蘭忍不住看向周老四，他還在抵着男人的身前，許是怕他再激動，去動手吧。
他們這算不算當了回好心聖母，明明剛剛也被售貨員擺了臭臉色，現在倒是算幫了她一把。
李翠蘭慢步上前，湊到周老四身前，開口道：“好了，鵬華，我們走吧”他們還有東西要買，既然已經拉開了人，好心也算完成了。
兩人轉身離開，沒走出多遠呢，這邊就迅速的走過來了一群身穿藍色制服的人，正是商場保衛科的。
周老四剛才對男人說的話并不是瞎說，因為周紅就在商場裏工作，所以他對這些事情多多少少是有些了解的。
眼見着保衛科的人來了，好多人都紛紛退後，剛剛氣勢洶洶的男人也變得啞了火，他不安的搓着手，有點害怕的樣子。
與他同行的女人更是吓得緊緊的拽住了男人的衣服，他們就是小老百姓，對于保衛科這種人，天生就有一股恐懼。
她不安的小聲嘀咕道：“你不會被抓走吧”
男人心虛，卻梗着脖子說道：“不能吧，咱們有沒打人”
“誰在這裏鬧事？”一群藍色制服裏，為首的一個健壯男人開了口。
“他，就是這個男的，他買不起衣服卻非得要過來伸手拿，不但弄髒了咱們櫃臺上的淺色衣服，還把我這櫃臺上的貨都弄亂了，我說了他們幾句他就要打人！”女售貨員站了出來指着人。
和剛才的惶恐不安完全不一樣起來了，原本還縮在櫃臺一角瑟瑟發抖的女售貨員，
此刻再次變得氣焰嚣張，厲聲厲氣了起來，她氣勢洶洶的跑到保安科一衆男人們的身邊，開始繪聲繪色的告起了狀來。
不但說男人故意想搶她衣服，還說他們就是存心過來擾亂的……
聽她說的不盡不實的，先前的兩人再次激動了起來，女人一邊辯駁一邊大罵，男人則是再次激動的想要把女售貨員揪過來揍上一頓。
場面再次混亂了起來，只不過這次，男人一個人面對保衛科的一衆大漢，顯然是毫無優勢，三兩下就被人控制了起來。
這下子保衛科的人算是直接抓住了他個現行，當即就要把人帶走。
和他一起的女人不由嚎啕大哭了起來，嘴裏卻只會說着你們商場欺負人，專門欺負他們老實人，沒天理這樣帶着指責卻毫無作用的廢話。
“他們明目張膽想要動手搶奪商場的貨品，還故意在我得櫃臺處搞破壞，你們一定要把他帶走嚴懲，通報他的單位，讓他寫檢讨！”
女售貨員得意洋洋的說道。
此刻被制止住的男人已經耷拉下了腦袋，一想到要被通報批評，整個人都變得慌亂了起來。
說着廢話的女人也開始不複之前的強硬，直接求起了人來，圍觀的衆人眼見着這副變化，或是失望離開，或是輕聲嘀咕男人和女人沒骨氣。
也有說商場這樣确實有些欺負人的，但大家不過都是彼此悄聲嘀咕。
卻是沒有一個人上前，大聲說些什麽。
周老四行走的腳步頓住了，李翠蘭和他對看了一眼，兩人轉身，往回走去。
既然已經當過了一把好心人，幹脆今個兒就好心到底吧，幫了一個是幫，幹脆另一個也幫上一幫好了。
“同志，我們剛剛就在這附近來着，這個女同志這麽說謊話可不太好呀，明明是她态度不好才讓這位兄弟起了脾氣的，如今還這麽惡人先告狀，實在讓人看不下去啊”
周老四再次湊上前來，大聲開口說話。
圍觀的衆人眼見他回來了，臉上都重新露出了興味來，有人在小聲嘀咕：“這人還真是願意摻和事啊，你們說他到底是來幫誰的啊”
李翠蘭好想脫口而出一句，他幫的是正義啊。不過這麽中二的話，顯然是不好說出口的。
她也緩步湊了過去，直接開口問向那個女售貨員：“他們搶了你櫃臺裏的什麽東西了？
你憑什麽覺得人家要搶奪啊，你怎麽就知道人家買不起你那櫃臺裏的東西呢？是不是只要來了你櫃臺前的人，你都要嘲諷人家一頓啊，
我剛剛就被你嫌棄，嘲諷我買不起衣服，氣的我轉身去另外一個櫃臺處買了，你這樣對待顧客，怎麽還好意思怪別人啊？你自己都不反思反思的嗎？同志，我覺得你們應該問一問圍觀的群衆，才更有利于了解事情的真相”後面這些話，李翠蘭是對着保衛科的人說的。
“要你跑出來多管閑事，我怎麽賣貨用得着你教嗎？你是誰啊？”女售貨員高聲開吼，似乎是現在身邊有自己人了，這個女售貨員再次恢複了嚣張跋扈的樣子。
“要不是我們跑出來多管閑事，剛剛挨打的人就是你了”周老四不悅開口，一副把李翠蘭護在身後的模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保安科的領頭人也忍不住開口，想要了解事情的經過。
這時候，終于有人在人群中，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口，把剛剛的事情東拼西湊的連了起來。
而此時的女售貨員，她卻并未回答，她不期然的對上周老四的淩厲目光，有一瞬間的不自在，不過很快就再次蠻不講理了起來：
“誰要你們在這胡說八道了，還有你”女售貨員炮火對準了周老四。
“就算沒有你多管閑事，他也打不到我，誰要你吃飽了撐的來管這閑事了，現在還在這裏胡說八道！”
呵，還真是個白眼狼。
“我們管不管閑事是我們的事情，但你天天對着顧客陰陽怪氣的，還總是嘲諷人，就不是一個稱職的售貨員該做的事情”李翠蘭幹脆利落的聲音響起，她随之轉頭看向保衛科的人
“同志，既然你們商場的保衛科要負責維持商場的秩序，那要不要也管一管你們商場自己的人員啊，要不是有這樣嚣張跋扈，不講道理的售貨員，商場的秩序也不會像現在這麽亂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