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秦佳茜

秦佳茜

孟修白沒有回答她,也沒有反駁她,只是避開了她的目光,低低地說了一句,“我帶你出去。”

秦佳茜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方法,讓那一群兇神惡煞地人放他們走,但總不會是幾句輕飄飄的話。

他一定付出了代價。至于這個代價是什麽,她現在問,孟修白也不會說。

不如不問。

兩人都不再說話,孟修白沉默地把她打橫抱起,從漁船上下來,秦佳茜這才知道自己被綁到了一處漁港。

秦佳茜還不忘狠狠瞪了一眼剛剛來威脅她的孟斛和廣仔兩人,“.....一群叉燒,呲蕉啦你!出門被車撞死啦!死光光!!”

孟斛受不了這個氣,粗聲道:“你個死丫頭嘴巴幹淨點!老子放你走是——”

秦佳茜往孟修白懷裏縮了下。

“你吓到她了。”

孟修白不輕不重地瞥過去一眼。

孟斛咽了口唾沫,到底把一口煞氣憋了下去。他太清楚孟修白是怎樣的人,他奪了銀爍,就該偷着樂,若是還在孟修白面前耀武揚威,罵他女人,這人魚死網破起來,連父親的話都不會聽。

“四哥,記住你的承諾。”

永遠不再找秦佳茜的麻煩,看見她就繞道走。

孟斛捏緊拳頭,看着他們下了船。

下船後,秦佳茜這才把頭從孟修白懷裏拔出來,睜着一雙大眼睛看他,像今晚的啓明星,忽閃忽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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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罵他們是因為他們找罵。”她解釋自己不是跟他找麻煩。

孟修白嗯了聲。

“他們把我關在臭魚爛蝦裏面,自己吃火鍋!”秦佳茜眼裏包了一泡眼淚,委屈得要命。

天知道那群男人吃火鍋,香味順着風飄進她這裏,把她饞得流口水,她在劇組一天吃兩頓,全是白水煮菜配雞胸肉和水煮蛋,現在她對蛋有應激反應,水煮蛋也不吃了,光吃菜和雞胸肉,吃多了好惡心。

剛剛在船上,她只能勒令自己睡覺。

睡覺就不會餓了。

孟修白無奈地嘆了口氣,望向遠處,那邊只有深墨一樣的海,無數漁船收束在港灣,月明星稀的夜晚,天空如此黯淡。

他忽然抱緊了她,聲音很低,像一片烏雲投在她耳邊。

“希望你永遠都能這樣。”

永遠天真又快樂,沒有什麽憂愁能夠煩擾她。

秦佳茜:“永遠都怎樣?都這樣笨嗎?”

孟修白笑了笑,挑眉:“我可沒說。”

秦佳茜愣了一瞬,旋即才反應過來,這男人在跟她使壞!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那些憤懑和不痛快都不見了,她覺得今晚的夜色很美。

哼了下,紅着臉把頭再度埋進他懷裏,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以一種缱绻又依賴的姿勢被他抱在懷裏。

見兩人遠遠走來,一直守在車邊的阿永這才松了一口氣。他就知道先生不會有事。

他沒有見過比先生還命硬的男人。

六年前,孟修白為了整治銀爍裏毒品泛濫的問題,和當地政府合作緝毒。毒販恨毒了孟修白,派人報複,将他的車撞飛,然後把他扔在一處荒廢的地窖裏,想讓他失血過多而死。

他拼着最後一口氣,從地窖裏爬出來,趁着幾個看守的馬仔松懈時,奪了對方的槍。

他虎口上的刀疤就是當時留下來的。

那一次,阿永以為再也見不到先生了。

銀爍從此以後不沾毒,成了當地唯一合法的賭場,正因如此,才有了後面的輝煌。

孟修白将秦佳茜放進車內,一個人走到不遠處,迎着涼風,點了一支煙。

阿永在一旁陪他。

“先生,孟斛那幫人到底想做什麽。”

孟修白吸了一口煙,煙霧吐出來,很快就被海風帶走,“我把銀爍給他了。”

阿永:“先生!!”

孟修白看他一眼,“你比我還舍不得啊?”

阿永面色沉痛,“銀爍是您這麽多年的心血!您說不要就不要了......老爺子那裏....您怎麽交代?”

孟修白淡淡地笑了聲:“我又不是給了外人,給的是他親兒子,父親怪誰也怪不到我頭上。”

阿永心裏難受。

孟修白知道他難受,畢竟那裏也是他付出了多年心血的地方,他伸手拍了拍阿永的肩膀,“我有一口飯吃,就不會餓着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阿永嘆氣,“我就是不想看那些人坐享其成。”

當時銀爍亂成什麽樣的時候,誰都救不了,是先生救了銀爍,現在銀爍蒸蒸日常,成了一座沒有危險的金山銀山,這些人就來搶來争,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孟修白看向遠方,“總是要還回去的。”

他為媽媽報仇了,他也親手将妹妹送到了幸福的地方,這些身外的錢財名利似乎沒有那麽重要了。

他什麽都沒有也不要緊。

孟修白心髒忽然擰了下,他蹙眉,下意識往秦佳茜的方向看。

“還剩最後一件事。”他自言自語地說。

最後一件事是看着秦佳茜幸福,那他這一生,沒有遺憾了。

淩晨四點,秦佳茜吵着要吃火鍋。

“先去醫院再吃火鍋。”孟修白沉聲命令。

秦佳茜尖叫:“就這麽一點小傷口,去什麽醫院!你要讓我上娛樂新聞嗎!我去年拍《笙歌》受的傷多了去了!也沒見你心疼我!你現在是對我有愧嗎?”

孟修白:“........”

無奈之下,只能去便利店買了碘伏,棉簽,創口貼。

在車上,秦佳茜不肯把自己黑漆漆的腳丫子露出來,孟修白只是淡漠地看着她,她咬了咬嘴唇,還是不好意思地脫了高跟鞋,把腳搭在他腿上。

“那你塗吧!”她抱住自己,撅嘴,望向窗外。

副駕駛,阿永正在跟火鍋店打送餐電話,秦佳茜插嘴:“還要午餐肉,火腿腸,鴨舌,鴨血,鴨腸,鴨胗,毛肚,蛋餃!”

阿永:“好的,秦小姐。”

心想,這位秦小姐跟鴨有仇吧。

孟修白抽了一張濕紙巾,替她把腳上的髒污擦掉,然後用棉簽輕柔地塗碘伏消毒。

“痛!”秦佳茜縮了縮腳脖子。

孟修白有些僵硬地停下,解釋:“我沒用力。”

秦佳茜嘟嘴,“要吹.....”

孟修白:“什麽?”

秦佳茜眨了眨眼睛,撒嬌:“要吹,你要邊塗邊跟我吹,不然我會很疼的。”

孟修白蹙眉,和她對視幾秒後,面無表情地垂下頭,再度跟她塗碘伏的時候,秦佳茜感受到一絲溫熱,又冰涼的風,輕柔地拂過她火辣辣的腳踝。

孟修白第一次做這種事,生疏到有些難為情,但還是壓住心底那陣怪異的情緒,替她吹傷口。

他看見她如玲珑玉子的腳趾蜷縮在一起,性感又可愛。

回到孟修白的公寓時,送火鍋的外賣員也到了,就等在公寓大廳。

孟修白給了他五百的小費。

秦佳茜如願以償吃到火鍋,一只腳搭在椅子上,毫無女明星的形象。孟修白不餓,陪她吃了幾口,她摯愛的鴨血鴨胗鴨腸他一口沒碰,撿了幾塊火腿腸吃。

“你不愛吃鴨嗎?”秦佳茜給他撈了一塊牛肉,“那你吃牛肉。吃牛肉長肌肉。身材好。”

孟修白深深看了她一眼,安靜地把牛肉吃進去。

他不吃的原因是火鍋太辣了。他吃不了辣。

吃完火鍋,她想洗澡,問孟修白浴室在哪,孟修白指了指公共衛生間。秦佳茜哼了聲,“主卧的浴室才是最大的!”

她不要在外面的浴室洗澡。

孟修白揉了揉眉骨,指向走廊,“最裏面一間。”

秦佳茜蹦蹦跳跳去洗澡。

孟修白看着她的背影,提醒她:“秦佳茜,你的腳別沾水!”

“你又不幫我洗,就別管我沾不沾水。”秦佳茜頭也不回。

孟修白被她孟浪大膽的言辭刺激的眼前一空,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秦佳茜洗澡的時候,孟修白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客廳,燈全部熄滅,黑夜包裹他身上灰暗的氣息,看上去死氣沉沉的,唯有指尖忽明忽暗的火星,是黑暗中跳躍的一絲鮮活。

他不知道該怎麽做,好像做什麽都是錯。他抵抗不了她,但他不想背叛媽媽,不想背叛這麽多年的仇恨。

和秦世輝的女兒扯上關系,本身就是一件好笑的事。

孟修白沉默地抽着煙,桌上擺着沒有收拾的鍋碗,沸騰的火鍋早就在黑暗中一點點冷卻,凝固。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安靜的空間裏,傳來女孩的腳步聲。

秦佳茜穿着他的T恤,頭發吹到半幹,光着腳,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她從卧室出來,發現所有的燈都熄滅了,偌大的公寓有些陰森,只有窗外偶而透進來的霓虹燈火。

她走到客廳,看見孟修白就這樣沉默地坐在沙發上,像一座被大雪封住的山。

不知為什麽,她看着他這個樣子,心中湧起酸澀。

“洗完了?”孟修白知道秦佳茜在身後。

“嗯.....”她聲音有些哽咽。

“來,再塗點藥。”孟修白掐滅了煙,沖她招手。

秦佳茜乖乖地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然後把腳輕輕踩在他腿上。男人緊實有力的肌肉緊繃了一下,火熱的手掌覆蓋她的腳背。

孟修白聲音低啞:“聽話,別亂動。”

秦佳茜咬了咬唇,甕聲甕氣地說才沒有,然後就真的聽他的話,不動了,只是把下巴擱在膝蓋上,凝神看着他幫她塗藥。

男人的指腹粗粝,手指雖然長,但很粗糙,沒有半分養尊處優的貴氣,但秦佳茜覺得很好看,逗弄的時候能帶來一陣陣顫栗,探進去的感覺也很舒服。

秦佳茜無端紅了臉。

孟修白揭開被水打濕的創口貼,消毒後,噴了促進傷口愈合的藥,然後沒再貼創口貼。

塗藥的過程,他會輕柔地替她吹傷口。

他其實很溫柔,也很細心。他冷峻的外表之下,有一顆無情的心,但這顆心的某個角落是柔軟的。

當你進到這個角落,他會對你敞開他所有的柔軟。

“接觸氧氣會好的更快。結痂後別摳,等自然脫落,不然會留疤。”孟修白手指點了點她精致的腳背。

擡眼,對上她傻裏傻氣,又濕漉漉的眼眶。

“怎麽又哭了?”孟修白微不可察地嘆息一聲,擦掉她的淚水。

秦佳茜吸了吸鼻子,把自己抱得更緊。

她心裏燃着一場鋪天蓋地的火,要把她所有的殘存的妄念都燒得幹幹淨淨。

她和他沒有可能。她知道。

他不能背叛母親,背叛過去的自己,和一個仇人的女兒在一起偷得歡愉。

她也不能和一個幫不了她的男人在一起,和孟修白在一起,她怎麽忍心開口讓他為秦家保駕護航?

她有羞恥之心。她做不到這樣卑鄙。

“那就睡覺吧。秦佳茜,明天醒來,一切都會好的。”孟修白不願讓場面失控,他起身,想離開這裏。

黑暗中,他的聲音像蓄雨的烏雲那般沉重,仿佛随時能落雨。

秦佳茜哭出聲來,忽然跪坐在沙發上,擡手環抱住他的腰。

“孟修白,一年太長了,一周太短了,十天好不好,我們在一起十天好不好。”

她哽咽的聲音在黑夜中一點點破碎掉。

孟修白說不出話來,他張了張嘴,好久,好久才說:“你說什麽?”

“我們做十天的情人。十天過後,我們就說再見,好不好。”

秦佳茜泣不成聲,她決定貪心一點,她還是不想留遺憾。至少能擁有他十天,十天過後,她會忘記他。

完完全全的忘記他。

黑暗将孟修白的眼淚藏住,他用力,将她環繞在他腰上的手拿開,秦佳茜覺得自己沒有希望了,下一秒,他轉過身來,将她壓在沙發上。

用力地吻住她。

瘋一樣地吻住她。

唇舌和她糾纏,吮吸時有撕裂心髒的痛感。

“秦佳茜。”

“秦佳茜。”

“秦佳茜。”

他在吻她的罅隙中低聲重複了三遍她的名字。

最終忍住了不說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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