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失常夜
第29章 失常夜
“b好”, 那不就是,沒打完的“不好”嗎。
還是,他想說“好”,不小心多按了個“b”?
于瑜回了比沒回更捉摸不透。
怪他不把話說清楚, 楊楚一直惦記着。
她開完項目會, 他那邊的會議也正好結束。楊楚看見那夥西裝男走了, 于瑜從會議室出來, 自己去了茶水間。
正好這會兒空閑,她趕緊跟過去, 問問他是什麽情況。
于瑜看上去不像是有事的,他給自己沖了杯咖啡, 又給楊楚泡了杯茶,問她要不要放糖。
“誰會喝茶放糖啊!”
楊楚猛然想起,他好像是有這個愛好, 但那不是重點,她催促他:“你快說說怎麽回事, 你被上頭的人約談了,然後呢?什麽結果?”
“沒什麽。他們覺得我辦事低效,派人提醒我, 讓我換個方向或者換個……客戶。”
他攪拌着咖啡, 語氣莫名的倔強:“可我不想換。”
楊楚覺得她肯定是比于瑜有工作經驗, 而她工作多年學到的就是, 別跟領導對着幹。
“具體你們是什麽業務,我不知道。但上頭有了決策,還那麽大陣仗來跟你說, 你就按流程辦事呗。你擰着這股勁,對你自己有什麽好處?”
于瑜皺眉:“你覺得我該換?”
她點頭:“對啊, 不合适肯定要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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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瘋狂攪拌咖啡,杯子裏頭都快被他攪拌出龍卷風了。
“我覺得挺合适的。”
聽上去有些執拗,于瑜說出這話跟賭氣似的。
楊楚感覺他在不成熟地鑽牛角尖。搞不好得罪領導,他分分鐘就失業了,現在找工作多難啊。
她語重心長地勸他:“那方向不對、客戶不對、辦事低效,你繼續堅持下去你也累呀。這樣的工作模式,到最後你也不會喜歡,不會開心的,不如少給自己找點罪受。”
“誰說我不喜歡,”他放下攪拌勺,看向她的臉:“那個客戶,我還想繼續接觸。”
作為社畜前輩,楊楚都不知道她該誇他敬業,還是罵他天真。
“我們是打工人,你對自己的定位清晰一點。這只是一份工作,你怎麽打工還打出感情了?你的客戶有什麽特別的,讓你被裁也甘心?你默默付出,人家知不知道?會不會感恩你?”
于瑜一仰頭,咕嘟咕嘟将咖啡一飲而盡,氣勢像在幹杯。
楊楚想他心裏一定不好受,被約談承受了很大心理壓力,今天狀态完全失常。
她慢悠悠地品着茶。他沒頭沒腦地來了句:“你請我吃飯。”
她差點被茶水嗆到:“為啥?”
于瑜自然地對答:“明天元旦放假一天,今晚慶祝一下。”
“好吧,”楊楚找紙巾擦嘴:“但是為什麽要我請客?”
他純粹是想逗她。
逗了她,心情就好。
于瑜比她更快找到紙,遞給她。
鐵公雞楊楚動了恻隐之心:“看你工作不順。請你一回,沒有下次了啊。”
不過,她強調:“不準吃太貴的。”
當晚下班。
加班到十一點,已經沒有什麽好吃的店在營業。
于瑜選的餐館。
他們早一站下車,一起騎車去吃了那家楊楚最喜歡的拉面。
進到店裏,他們默契地選擇了上次的位置。她脫下羽絨服,他幫她放在凳子上;她去點單,他去拿辣子。全程配合高效,不需要跟對方多說一句廢話。
等待拉面出鍋的時間,楊楚打開手機,刷了刷朋友圈。
她刷到了岳芽在朋友圈曬的機票。
明天中午的飛機,岳芽要回老家了。
楊楚主動給她發消息:【元旦我放假,需不需要去送你?】
那邊立刻回了條語音過來,岳芽大聲說:“需要!我在北京買太多東西了,行李好重呢!”
于瑜也聽見了這條消息,問楊楚發生了什麽事。
她給他講了之後,他很堅持要陪她去機場。
楊楚不懂,于瑜好端端的幹嘛湊這個熱鬧:“元旦休息一天,在家裏躺着多好。”
他的理由很瞎:“我想去機場看看。”
“首都機場,你沒去過?有啥好看的。”
于瑜面不改色道:“裝修得很大氣啊,還能喝免費的溫開水,上廁所也方便。不失為元旦短途旅行的好去處。”
她忍俊不禁:“我發現你這人真是瞎話張嘴就來。”
老板給他們端上兩碗牛肉拉面,順便把小票一起給他們。
拉面的錢已經算過了。
之前楊楚在刷朋友圈,于瑜已經把單買了。
“不是說要我請你嗎?”她說着話就要把錢轉給他。
于瑜攔住她:“不行,這頓太便宜,我得先請了。你請客的機會留着,下次吃貴的再換你來。”
“哎,”楊楚真的好奇:“你十句話裏能有半句實話嗎?”
這年的最後一天。
他們用比賽般的吃飯速度,吸溜吸溜吃完拉面。
不知不覺就到了十二點,二人平平凡凡地一起跨了個年。
穿戴好保暖的帽子、手套,拉上羽絨服拉鏈,他倆走在空曠的大街。沒人說話,他們一前一後走着。
楊楚低着頭,踢着地上的雪。
鼻子聞到一股焦焦辣辣的香味,她擡眸,一根熱氣騰騰的澱粉腸出現在她面前。
從後面跑上來的于瑜氣喘籲籲地問她:“多買了一根烤香腸,你吃不吃?”
楊楚愣住。
——好神奇。他怎麽知道她吃飽了,但還有點嘴饞,難道他也一樣?附近的街道冷冷清清,他在哪買的澱粉腸?這是跑了多遠?他跑步這麽快嗎?她都沒發現他剛才不在。
她沉浸在驚訝中。
以為楊楚的猶豫是不想吃,于瑜打算自己吃掉它。
“我要吃!”
見勢不對,她一邊喊,一邊前撲,務必要争在他下嘴之前,先把澱粉腸咬住。
“哐——!”
兩個大額頭慘烈相撞。
楊楚叼着澱粉腸,眼冒金星。
于瑜揉着額頭,忽然說了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我的客戶頭硬,頭特別硬,這就是她的特別之處。”
他看着某人……她顧不上疼,三兩口把香腸吃完了,她笨死了,又笨又愛裝厲害,反射弧長得能繞地球兩圈。
心裏的壞情緒一掃而空,于瑜忍不住開懷大笑。
他說:“你不是問我談話的結果嗎。今天我跟領導說,我不想放棄我的任務。”
“神經病啊!”她繃不住了:“我們撞到頭,你卻大談工作?兩者有關聯嗎!”
楊楚非常懷疑,澱粉腸裏被下了毒。
吃了澱粉腸的于瑜,胡言亂語。
吃光澱粉腸的她,也開始胡思亂想。
與于瑜安靜的獨處時,腦海裏開始不自覺地蹦出一系列奇怪的東西——她想到他幫自己貼紗布,想到他們因為趕地鐵牽了手,想到她發燒他抱自己回家,還有一些,說不上來的。
鬼知道為什麽想那些……
是因為全是澱粉的澱粉腸嗎?還是因為年末的氣氛?因為撞頭後,她的腦袋昏沉?走在路上,看着身邊的他,楊楚有一種很強烈的想牽手的沖動。
她把手縮進袖子,空虛地晃了晃。
要死了。
如果不是因為有毒的烤香腸,就是因為冬天的緣故。
想牽手,想擁抱,想做.愛,想發瘋。
全世界都冷冰冰、白慘慘的,誰想一個人回到冷冷的被窩,孤孤單單地睡覺?
誰想?!
靠!她腦子一下子搭上線,突然想明白了于瑜剛才那句話。
他不會是在工作中愛上自己的女客戶了吧?所以領導特別下來警告他?于瑜公私不分嗎,他是這種人嗎?這太嚴重了!而且會損壞公司的專業形象的!
想到這兒,她竟然有點嫉妒,那股空虛的瘾更強了。
“楊楚。”于瑜出聲叫她。
“你去哪?我們走到家了,不進小區嗎?”
“哦、哦!”她連忙拐了回來。
單元門口的燈壞了。
于瑜在口袋裏翻找門禁鑰匙,楊楚又一次發起呆。
“你在想什麽?”他的聲音近在咫尺。
她壓着那股酸溜溜的勁,說:“沒什麽。”
他起了玩心:“我猜你在想……”
做賊心虛,怕心思被說中,楊楚先一步搶了他的話。
“我在想,你跟我講的事,關于工作的。年輕人!你的想法很危險!我以前輩的資歷告訴你,在工作中摻雜私人感情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是嗎?”
他往前走了一步,她才發現他們離得這麽近。
屬于于瑜的氣息與他的身體,一起欺上前。他太高了,整個人遮住了所有的光線,她完全地站在他的懷抱裏,他的聲音就落在她耳邊。
“前輩。”
挨得太近,太有壓迫感,他的吐字像羽毛滑過耳廓,動聽得讓她渾身發軟。
“你很有經驗,對不對?”
楊楚偏過頭,她感覺呼吸困難,感覺他們就要,就要……
“滴!”
他用門禁卡打開了單元的門鎖。
裏面的燈亮起來。楊楚發現,她剛才正好擋住了開鎖的驗證槽。而他們的距離,似乎也還挺正常的。
不用照鏡子,她都知道自己的臉紅透了。
搶先進了公寓樓,沒臉跟于瑜共處一個空間,她直接往樓梯的方向走。
他喊她:“你不坐電梯嗎?”
楊楚頭也不回:“我想走樓梯!我、我吃太多,運動一下!”
于瑜不解:“吃得多嗎?今晚跟你平時的飯量差不多啊。”
她溜走了。
電梯門打開,于瑜走進去。
電梯門關閉,于瑜撲哧笑了。
——真慫啊。稍微吓一吓,就吓成這樣了。
好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