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襲營
第44章 襲營
◎為她送來千年發簪and情敵出現◎
白龍飛的差事辦得比沈子枭想象中快上許多。
二更時分, 沈子枭和江柍正要入睡,忽聽賬外有人說道:“殿下,您要屬下尋的東西, 屬下尋來了。”
江柍問沈子枭:“什麽東西。”
沈子枭只道:“好東西。”便走出了營帳。
只兩句話的時間他就回來了, 手裏赫然多了一只雕镂海東青的銀質首飾盒。
江柍直覺這可能是給她的東西, 赤腳就下了床, 走到他身邊,問道:“給我的嗎?”
沈子枭說道:“不是給你的。”
江柍微怔。
他悠悠掃她一眼:“給鬼的。”
江柍愣了愣,緊接着一笑, 從他手中抽走銀盒:“我瞧瞧是什麽, 若是一般的東西, 我還不肯要呢。”
正說着便打開了盒子。
一支雙鳳金翅玉簪映入眼簾。
江柍被它的華光刺了下眼睛,不由扭頭, 問他:“這是哪裏尋來的?”
沈子枭端起玉盞吃茶, 說道:“還能是哪裏, 此地距幽州鶴壁最近。”
Advertisement
江柍又把頭轉過去,盯着玉簪喃喃道:“這玉簪看着倒像是出自宮中,只是樣式倒不是如今時興的,反倒有種更為大氣雍容的美。”
“這是妲己用過的東西。”沈子枭擱下茶盞, 淡淡說道。
江柍不由一驚。
沈子枭又道:“歷經千年,輾轉落于幽王府中, 我叫人給你尋來绾發。”
江柍便問:“如此貴重, 幽王如何肯給你?”
沈子枭勾了嘴角,有些倨傲:“我只說此物于軍事有用,他豈敢推辭。”
江柍被他這抹壞笑撞壞了心弦, 脫口而出:“你可真是壞。”
話雖如此, 卻還是把發簪拿起, 随意绾了個發髻。
此物雖貴重,但他既已拿給她用,她便用得起。
沈子枭看着她绾發,輕哼道:“我壞,你卻受用得很。”
江柍倒也贊同,于是也沒駁他,只問:“我好看嗎?”
沈子枭只見江柍的發髻松松绾着,金鳳活靈活現從她發叢中翺翔而出,華麗之中顯出幾分小女兒俏皮,偏又有幾绺游離的發絲散亂下來,缭亂而生情致,青絲雖如瀑,卻承不住一支簪。
她身穿他的寝袍,于他身上正正好好的衣裳,卻被她穿成袒胸寬袖的裙,領前的豐乳若隐若現,雖未真正袒露,反而另有一種含蓄華潤之美。
她從不是雍容華貴的長相,只是嬌色無邊,禍國殃民。
沈子枭說道:“此物倒像本來便是你的東西,真不知你是否為妲己轉世。”
這話既像誇她,又像罵她了。
江柍柔媚一笑:“是又如何,你不是纣王不就行了。”
“迎熹。”沈子枭警告道,“此話放肆了。”
“怎麽,太子殿下就只有這個氣度?你說別人是亡國妖姬就可以,人家說你是無道昏君就不行?”江柍指尖纏繞着散落下來的一縷發絲,“是否太過不公。”
沈子枭用手挑起她的下巴,淡漠看着她,嗤道:“我誇你是妲己那是真心在誇你,而你罵我是纣王卻是真心在罵我,我還不能說你一句?”
江柍問道:“此話怎講。”
“亡國妖姬?當皇帝的是男人,文武百官是男人,戍守邊疆的是男人,國家亡了和男人沒有關系,倒成了女人的責任了?”沈子枭說到此處,已是極為不屑,“要我說,國家興亡的責任,都應該男人負。”
言及此處,沈子枭捏緊江柍的下巴,讓她湊近他,對上他極黑的瞳仁:“還是說,你以為,憑一個女人,就能亡一個國家麽。”
他的話別有深意。
江柍卻沒有往他已經知曉自己身份上想。
她怔怔看着他,因為他的一番理論而對他心生敬意,良久說不出話。
沈子枭拿起那銀盒兒,又從裏面拿出一枚戒指,笑道:“你眼裏就只有這簪子,怎麽把你的戒指都忽略了。”
江柍這才注意到,原來她用來賄賂那個姓王的戒指也被他尋來了。
江柍驚喜得眼睛都瞪大了:“沈子枭,你真是個大好人!”
她把那戒指拿進手裏,得意忘形,又蹦又跳來摟他的脖子。
沈子枭心裏一軟,卻還是躲了躲,嗔道:“像什麽樣子。”
江柍便不動彈了,又想起什麽,問他:“那我之前賞你的那枚呢?”她說着說着,語氣早已從随口一問變成了肅然審問,“你不會早就丢了吧。”
沈子枭懶淡觑她一眼,沒言語,從懷中掏出一只金枝花雀的荷包來,随手丢她懷裏:“你自己看。”
她努努嘴,取開荷包,果真見一枚戒指靜靜躺在裏頭。
正是她之前賞他的那一枚。
他竟一直貼身收着,江柍不由心裏一暖。
如果她拿出來看,便會發現,這戒指邊緣早有淡淡的磨損,是被人整日拿在手裏摩挲出的痕跡,而這一點連他自己亦不曾發覺。
沈子枭告訴她:“這戒指是王弢親自呈上來的,他見你面熟,卻不敢往你是太子妃上猜測,等确定想起你是誰後忙不疊便将戒指送來,想着借此立功呢,只可惜遲了一步。”
江柍卻渾然不在意什麽王弢李弢的,她把荷包收好,又還給沈子枭,說道:“嗯,保存得不錯,下回本公主還賞你。”
最後一個字還未發出,忽聞各營鼓噪,喊聲大震。
沈子枭和江柍具是目光一凜。
“你在這別動,我出去看看。”沈子枭幾乎是飛奔出帳。
江柍不敢妄動,對着他的背影囑咐道:“多加小心!”
尾音沒落,又聽帳外龍潛禀告:“不好了殿下,巒骨襲營!”
沈子枭怒問:“夤夜交兵恐亂軍心,鹿角巡營,右、左虞候軍,都是幹什麽吃的!吩咐下去速速點火,備馬殺敵!”
“是!”
随着龍潛渾厚的聲音響起,沈子枭重回帳中,拿起兵器便要往外沖。
江柍忙喊:“铠甲呢?”
“來不及了。”他邊說邊跑了出去,又道,“輕紅!”
輕紅就在帳外:“奴才在。”
“派人守着她,若有人傷她一根汗毛,你們全都提頭來見。”
“奴才必将誓死保護娘娘!”輕紅溫和的眼底燃起了簇簇火焰。
沈子枭很快飛身上馬,他只穿單薄的寝袍,卻氣度不減。
晁适也前來支援。
沈子枭問道:“有無人看守糧草?”
晁适說:“我兒已去!”
沈子枭說道:“你也去!丢一粒糧食,你們父子提頭來見!”
晁适高聲道:“是!”
說話間,葉思淵已殺紅了眼睛,白色的衣袍上浸染鮮血,臉頰上也濺了幾滴血,俨然一個玉面修羅。
沈子枭不管他,飛馬來至寨邊,大喊道:“車仗伏路,摔瓦鋪地,來個甕中捉鼈!”
“……”
如此危險混亂的時候,江柍卻什麽忙都幫不上,在帳中是憂心不已。
她問了淺碧才知,原來那巒骨軍趁大晏部隊卷旛息鼓,便人皆銜枚,馬皆摘辔,率領三千鐵騎趁夜黑風高,撥開鹿角,襲營而來。
将士在睡夢中被驚醒,未穿铠甲、不及鞍馬,而巒骨軍卻威猛如虎,齊聲高喊,沖進營寨。
我軍不知對方來了多少兵馬,一時混亂驚懼,巒骨軍趁此在營內縱橫馳騁,見人便砍,見馬便射。
一時間才混亂起來。
江柍聞言,更是如坐針氈,她暗自撥開營帳一角往外探看情況。
說來也巧,正是這時,有一隊巒骨士兵趁亂靠近了右後方的一個營帳。
門口的士兵揮刀大喝:“爾等賊子若想進葉将軍的營帳,除非我死!”
話沒說完,卻被飛矢一箭穿喉。
江柍親眼看到這個過程,猛地倒抽一口氣。
那士兵倒地之後,剩下的護衛們便一擁而上,與那些巒骨士兵厮殺起來。
巒骨人勇猛,那些士兵人數又不多,眼看已抵擋不得。
江柍焦急起來。
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江峻嶺與葉劭年齡相當,也因行軍打仗而落下不少病根,此次沈子枭出征便是因為葉劭舊疾複發,而此刻賊人正欲趁葉劭卧病難起而妄動惡念……
若是自己的父親也落得這等地步,該如何是好?
她扭頭看到了看護她的士兵,便說道:“此處有輕紅護我即可,葉将軍乃是于江山社稷有功之臣,又是太子之師,你們快去救他。”
幾個士兵巋然不動,像是沒有聽到。
江柍又說一遍,還是無人答話。
江柍不由大聲問道:“本宮要你們去救葉将軍,為何不動?”
輕紅走上前,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說道:“殿下命他們寸步不離守護娘娘,他們不可違背,請娘娘恕罪。”
江柍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輕紅在旁邊勸解道:“娘娘不要憂心,葉老将軍不會輕易被擄,倒是娘娘,您的安全也是社稷之重。”
江柍只能懊惱嘆氣,悔恨當初沒有習得武藝。
正說着話,忽而又有一隊巒骨兵邊殺人邊飛奔而過。
有人往沈子枭的營帳看了一眼,疑問道:“大晏太子在外殺敵,為何他的帳中還有近百人護衛?”
為首的女子說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塔塔,把營帳給我燒了!”
“是,公主!”塔塔說道。
“嗖嗖
無數火矢忽如驚雷破山,暴雨飛湍,悉數往沈子枭的營帳上飛去。
塔塔是放箭最歡的,正對自己的傑作大笑鼓掌。
下一刻,她的雙目陡然放大,嘴角以一個詭異的弧度僵在臉上。
一支雕翎羽矢插穿了她的腦門。
箭是從後面射過來的。
她想轉頭看一看是誰殺了她,身子轉了一半便從馬上掉落下去。
“塔塔!”巒骨公主驚呼道。
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轉頭大罵:“哪個不怕死的敢動我的塔塔!”
“是你葉爺爺,怎麽了!”葉思淵把銀槍往巒骨公主身前一掄,威風凜凜。
巒骨公主頓時愣住了。
銀槍白馬,笑得欠揍,殺人不眨眼的臭小子。
不是那個叫葉思淵的還會是誰?!
葉思淵擡着下巴,努力裝出沈子枭那不拿正臉看人的模樣,他覺得這樣又威風又帥:“你爺爺我不僅要殺那個什麽塔,還要殺你!”
說罷,他蹬腿從馬鞍上一躍而起。
身影一閃,掄槍劈頭刺下。
巒骨公主也不甘示弱,揮起牛皮長鞭就迎上去:“什麽爺爺?本公主還是你姑奶奶呢!”
因巒骨人燒營,江柍被輕紅護送着倉皇逃出營帳。
出來就見二人打作一團。
江柍忙對葉思淵說:“快去救你父親!”
葉思淵暗叫不好,又見江柍此處護衛衆多,便不再戀戰,先去葉劭帳前。
那巒骨公主聽見聲音,扭頭朝江柍随意看了一眼,不覺瞪大了眼睛。
江柍亦是如此。
“是你!”二人同時說出這句話。
一個是又驚又恨,一個卻似呓語喃喃。
江柍沒有想到,這個坐在馬上的女子,竟然就是當日元宵夜市上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
當日見她穿胡服,還以為她是胡人,沒想到除了身份和性別,連衣着也只是喬裝。
琥珠更是悚然大驚:“你竟然到軍營來了……”
元宵那日江柍以紗巾覆面,琥珠雖只見過她的眼睛,但因早已在戰場上見過沈子枭,還是很快就認出她來。
江柍昂了昂下巴:“怎麽,蠻夷之女見到本宮不知行禮下跪嗎?”
琥珠聞言“啪”地抽了下牛皮小鞭:“來之前我還和父汗說,他日入主中原定要把元宵那日嘲笑我的一男一女抓起來當奴隸。”琥珠笑聲如銀鈴:“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輕紅見琥珠對江柍出言不遜,惱怒道:“就憑你?”
琥珠啐了一口,道:“你不服?那本公主就當着你的面刮花她的臉,再把她丢到營中讓奴隸們玩弄折辱,看你服不服!”
琥珠生的圓頭圓臉圓眼睛,臉頰兩邊各有一團因風吹日曬而形成的皴紅,平添幾分幼态可愛。
唯有兩只褐色的眼珠,像小母狼的眼睛,慧黠而明亮。
打扮也是英姿飒爽,一身紅甲,頭發上編了幾十個小辮兒,發尾也都用紅繩系着,攢至頭頂束成大辮,俨然女版的葉思淵一名。
琥珠揮鞭而來,輕紅便點地而起,在半空中拔出劍來,利刃出鞘,她的眼神染上平日裏絕不可能顯露的決然與殺氣,直指琥珠的咽喉。
琥珠試圖揮鞭卷走輕紅的兵器,同時夾緊馬背,調轉方向,趁機取出腰中飛镖朝江柍擲去。
還好江柍身邊的護衛不是吃素的,用刀一擋便擋住了暗器。
琥珠咬着銀牙,非要争個高低不可:“誰能活捉沈子枭的女人,塔塔的位置便由誰坐!”
琥珠帶領的是娘子軍,幾十個女子均身披紅甲,個個練得膀大腰粗,像初生的牛犢般有使不完的力氣。
草原女人也是可以建功立業的,她們看待江柍,就像餓狼看待一塊肥肉。
于是場面一度混亂起來。
琥珠和輕紅大戰了十幾個回合,娘子軍則和江柍身旁的護衛殊死搏鬥。
江柍被淺碧用狐裘裹住站在一旁,淺碧兩手握着一柄金錯刀,抖成了篩子。
正膠着不下,忽聽號角吹起。
應是巒骨軍撤退的號令,琥珠與其他巒骨人皆是一怔。
“公主撤吧!”此話是巒骨語。
琥珠亦用巒骨語說道:“我不甘心。”
恰好又有一個約莫二十歲上下的巒骨小将,率五人縱馬而來。
琥珠大喜,喊了聲:“阿兄!厄彌阿兄!”
此語與中原話發音極像,江柍判斷來人是琥珠的兄長。
于是才把他打量了一番
厄彌問琥珠:“我以為你早走了,為何還在此處?”
琥珠目光深處跳動火焰:“等我日後再解釋,你快把她抓起來,她是沈子枭的女人!”
邊說話,琥珠邊用拿長鞭的那只手指向江柍。
厄彌望過來,猝不及防被江柍的容貌一驚。
她身後營帳火光沖天,火焰之影在她的臉上晃動流淌,仿佛為她鍍上一層聖光。
她看上去是何等的柔弱無辜、易碎迷離,可她的目光卻那樣無畏無懼,從容不迫。
厄彌不由一笑,用中原話說道:“好一個俊俏的小娘們,不如給我當女奴!”
他乍然掄刀而來!
北方草原裏鐵骨铮铮的漢子,武功力氣皆于在場之人之上。
騰騰殺氣,如蒼茫草原上卷地而起的烈風。
厄彌幾乎是以迅雷之勢,便沖破侍衛們的包圍,來至江柍身旁。
他目的極強,擺明了要擄她上馬。
淺碧不會武功已然大哭起來,卻還在護着江柍:“我我我我我警告你,你你你別亂來啊!”
厄彌卻俨然把她當空氣,二話不說就攥起江柍的手腕:“跟我走!”
江柍抽出淺碧手中的金錯刀,往這厄彌身上狠狠一刺。
卻不妨他眼疾手快,只輕輕一捏,便把她的手腕鉗制住了。
江柍大驚。
厄彌卻絲毫不惱,眸中反倒染上征服欲:“老子就喜歡你這種烈的,跟我回去,我會比沈子枭更讓你快活。”
江柍哪肯遭人如此羞辱,冷冷淡淡說道:“你已在我身上耽擱許多逃走的時間,你以為你還能把我帶走嗎?”
此話讓厄彌目光一變。
他身旁一中年老将說道:“王子,號角如軍令,別管這娘們了,我們快走!”
“不行,我說過,不死也要讓她扒層皮!”琥珠急切說道。
她正連同七八個紅衣女将與輕紅過招,一臉天不怕地不怕的英氣果敢。
輕紅雖不輸她們,卻也被纏得夠嗆。
厄彌閉上了眼睛,再掀開眼皮,已拿定主意。
他冷哼一聲:“也罷,待我巒骨大軍入主中原,再要你也不遲。”
江柍見他上馬想逃,想也沒想便抽出沈子枭送她的發簪,往厄彌的馬臀上狠狠一紮。
“呲”的一聲,是簪子刺穿血肉之聲。
馬匹受驚,登時嘶揚起來。
厄彌未防被暗算,差點從馬上跌落。
江柍痛快笑道:“我這人向來脾氣不好,有仇就先報了,否則焉知下回見面,你是否還活着。”
厄彌卻像是沒聽到她說了什麽,一邊勒緊缰繩控制馬匹,一邊對江柍說:“你想好了,你今日傷了我的馬,來日便要給我當馬騎!”
他猖狂大笑,目光裏滿是赤.裸裸的欲.望,比火光都沖天。
江柍絲毫
||||||
不輸:“你今日說話辱我,來日我定要拔掉你的舌頭。”
這話讓厄彌一怔,而後笑得更暢意了。
他便是這樣一邊大笑,一邊沖向寨邊。
琥珠幾人跟在身後,也殺了出去。
厄彌走出去老遠,還在回頭看,眼神在黑夜裏也顯得那樣的野蠻,淺碧氣得跺腳,只能擋在江柍面前,不讓厄彌再多看她一眼。
作者有話說:
數一數目前出場幾個公主了?
大家拜托多多留評,參加了比賽,歡迎各位上帝投雷投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