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這套公寓有三百多平, 玄關和客廳空間都很大。
陸知讓打開密碼鎖,推門的瞬間,整套房子的感應燈自動開啓。
頂層這間的層高也是這棟樓裏最高的, 室內頓時亮如白晝。
溫書瑜下意識眯眼,跟在男人身後, 往裏邁進一步。
撲面而來一股強烈的陌生感,空氣中有淡淡的香薰味, 像是壁爐烘烤木頭的氣味, 舒适且溫暖。
公寓是意式風格的裝修, 整體色調偏深, 設計簡約而高級。
也許是姜晚缇或者負責整理房間的阿姨的安排, 玄關處的櫃子上擺着兩個小相框, 裏面是他們的結婚照。
溫書瑜掃了一眼,彎腰去換鞋。
他們的拖鞋也是阿姨新調制的, 一雙灰色, 一雙粉色, 款式完全相同。
陸知讓已經換好鞋, 緩慢脫下外套挂在臂彎, 轉頭看她。
他今天喝了太多酒,剛才在宴會廳一直強打着精神,這會兒洩下氣, 聲音也有點輕飄飄的。
“今晚怎麽睡?”
溫書瑜站直身子,擡起頭與他對視,臉頰微微泛紅,小小聲說:“不是應該睡一起嗎…”
陸知讓颔首, 帶她走去主卧。
溫書瑜從小住慣了宿舍,父母在北陽和蘇城的房子也都是一百多平的正常大小, 乍然搬到這麽大的公寓裏,從門口走到卧室都需要挺久,還有些不習慣。
主卧的燈也是亮着的,中間的大床上鋪着紅色的四件套,一猜便知是為了應今天的氣氛,但跟裝修風格卻非常不協調。
兩人前後腳進屋,看到這喜洋洋的床上用品,都停住腳步,啞然幾秒。
陸知讓頭好像更痛了,擡手揉揉眉心,嗓音中透着疲憊:“…應該是阿姨換的。要現在換掉嗎?”
為了避免生活上産生不便,他們的阿姨并沒有安排住家。
溫書瑜搖頭:“不用麻煩了。快去洗澡吧。”
陸知讓點點頭,拉開浴室門的時候,又回頭看她,“外面還有浴室,毛巾和洗漱用品應該也都是備齊的。”
溫書瑜:“那我去外面的浴室洗,節約時間。”
“嗯。”
……
溫書瑜出了主卧的門,準備進其他房間時,還下意識在門口停住腳步,猶豫的時候才反應過來…這也是她的家。
次卧的面積要小一些。
她在宴會廳那邊已經換過衣服,但臉上還帶着厚重的妝,因為平時化妝次數太少,卸妝也很不熟練,花了好一會兒才卸幹淨,确認臉上沒有殘留的化妝品。
公寓裏暖氣很足,溫書瑜卸完妝邁進浴室,舒舒服服沖了個熱水澡。
再次回到主卧時,已經接近淩晨。
裏面的頂燈被關掉,只留了一側的閱讀燈,在床頭發出昏暗的黃光。
陸知讓平躺在另一側,被子蓋過脖頸,左邊的手裏捏着手機,搭在被子外面,眼皮輕輕阖着,呼吸聲均勻緩慢,像是已經睡着了。
也是…
今天他們都很早就起床準備,勞累整整一天,陸知讓比她更辛苦,下午到晚上幾乎一刻不停地在交際應酬、喝酒。
溫書瑜靜靜看了片刻,也掩面打了個哈欠,兩杯紅酒讓她腦袋有點暈乎乎的。
她輕手輕腳地繞到床的另一側,摸索着關掉了燈,動作很輕緩地掀開一邊被角,鑽進去,躺好。
身上蓋着同一張被子,漆黑的房間裏,視覺之外的感官似乎能被無限放大。
溫書瑜隐約感受到身邊男人溫熱的體溫,他身上清淡的沐浴液香味,還有一下下錯落的呼吸聲。
她控制不住地有些緊張,耳朵貼在枕頭上,聽到自己重重的心跳聲。
溫書瑜屏息拿起手機,定好明早的鬧鐘。
她原本以為,今晚會需要很久才能睡着。
但也許是兩杯紅酒的作用,溫書瑜閉眼靜靜躺着,沒過多久,也睡了過去。
……
她的生物鐘一向準時,畢竟從小學起就保持早起的習慣。
次日清晨,鬧鐘還沒響,溫書瑜就先一步醒來。
卧室裏的窗簾遮光性很好,四周還是一片幽黑。
同處一室睡了整晚,空氣裏他們兩人身上的氣息融合在一起。
溫書瑜望着頭頂的天花板,醒過神,才想起她昨天剛搬了婚禮,現在是睡在他們新家的卧室。
她很小幅度地偏過頭,看見身邊的陸知讓仍睡着。
他睡相很好,朝她這一邊側躺着,露出精致的側臉和流暢分明的下颌線。
溫書瑜不自覺多盯他看了一會兒。
但很奇怪。
即使領過結婚證、辦過婚禮,甚至都睡在同一張床上,她好像還是不能自然地将他代入“丈夫”這個角色。
早上時間短暫,溫書瑜沒再繼續想這些,輕聲下床,關門去隔壁的次卧洗漱,快速換好衣服,拎上行李出發去機場。
……
大約三小時之後,陸知讓迷迷糊糊睜開眼。
昨天喝過酒,清早起來口幹舌燥,頭也痛得厲害。
他眉頭緊蹙,看了眼旁邊的位置。
已然空空如也。
陸知讓這會兒思維有些遲鈍,反應幾秒,才想起她今早出發去南半球出差。
他在床側找到手機,看見微信裏有不少未讀消息。
但溫書瑜沒有給他發任何消息,頭像甚至都被擠到了列表的後幾頁。
陸知讓坐起來一些,緩緩沉出一口氣,随手點開幾個未讀消息。
姜晚缇:【今天你們要去度蜜月了吧?太陽:/】
姜晚缇:【一路平安哦。祈禱:/】
小曾:【再次恭喜小陸總,祝您新婚快樂!憨笑:/憨笑:/】
程世嘉:【兄弟,新婚快樂~】
“……”
陸知讓沒興趣再翻下去,把手機丢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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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書瑜登機之後,就從包裏拿出平板,從頭開始複習他們此次彙報的研究內容和講稿。
他們這趟飛機是從北陽直飛圖拉馬萊恩機場,全程十個多小時。
彙報的講稿雖然也是他們自己寫的,但畢竟時隔數月,溫書瑜前段時間又一直忙別的,已經很久沒有翻開。
她英語其實不算很好,尤其是涉及專業的口語,之前背誦了很久才能脫稿做彙報,現在很多內容又忘記了,默背一遍都是磕磕絆絆。
落地時,溫書瑜的腦子裏已經全都是英文講稿,甚至短時間把她昨天剛剛結婚這件事都忘得一幹二淨。
他們此行一共七人,帶隊的是吳教授組裏的年輕老師,其餘都是她讀博期間的師兄和師姐。
有位叫徐穆的師兄在墨爾本交流過一段時間,對這裏比較熟悉。
澳大利亞夜晚不宜在外逗留,徐穆張羅着幫大家打車,一起前往主辦方安排的酒店辦理入住。
徐穆口語好,也熱愛social,在Uber上就跟司機唠了一路。
溫書瑜靜靜聽着,不由有些羨慕他的英文水平和社交能力,低聲跟身邊的趙雪斐誇贊。
趙雪斐笑了下,也湊到她耳邊:“那正好,能者多勞,到時候研讨會的問答環節就全靠他了。”
溫書瑜緊抿了下嘴唇,表示默認。
但其實,她也很想在研讨會上跟專業內的大佬們有互動,畢竟這種交流機會來之不易。
她思索幾秒,再次打開手機上的研究材料。
……
入住酒店已經是當地時間的淩晨,其他人在飛機上基本都睡了會兒,只有溫書瑜抱着平板奮戰整整一天。
洗過澡,她的困意立刻湧上來,躺在床上檢查是否有遺漏的微信消息時,看見朋友圈那欄提示有陸知讓的頭像。
溫書瑜打開。
陸知讓發了一組四宮格的朋友圈,圖片裏都是燈火下北海道的夜景,暖黃的燈光星星點點,打在覆滿雪的街道和屋頂上。
溫書瑜覺得很好看,雖然平時沒有點贊朋友圈的習慣,這次還是順手給他點了個贊。
……
研讨會開始的那天,溫書瑜全程神經緊繃着。
她負責的那部分彙報講得還不錯,雖然對着滿屋子陌生歪果仁,她講話時感覺自己聲音都有些發顫,但結束時還是得到一位老師的肯定。
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又到了問答環節。
如他們所料,确實是徐穆一直在carry,但有個提問涉及到溫書瑜負責的部分,她糾結過來,鼓起很大勇氣,弱弱地舉起手。
站起來回答時腦袋一片空白,磕磕巴巴講完,就看到提問者似懂非懂地沖她點點頭。
溫書瑜坐回去,心髒仍然撲通撲通地跳。
她在心裏默默把練習口語這件事提上日程。
研讨會持續三天,但後兩天主要交流的就是其他團隊的項目。
他們幾人壓力小得多。溫書瑜仍懸着一顆心,師兄師姐們已經開始商量返程前空閑的一天要去哪裏玩。
有人提議去看袋鼠和考拉,有人提議去商場購物。
溫書瑜對這些活動一概不感興趣,所以沒有參與,打算在酒店裏待着看書。
-
終于熬到最後一天,昨晚跟所有與會者告別之後,本次研讨會圓滿宣告結束。
溫書瑜仍然起了個大早,在他們小群裏回複不跟大家一起活動之後,拿出了筆記本電腦。
一篇pdf剛剛打開,許如生的語音電話就撥過來了。
“書書寶貝,你蜜月怎麽樣呀?”
溫書瑜安靜一瞬,平靜地說:“哦,我沒有去度蜜月,我來澳大利亞開會了。就之前跟你說過的那個,我們投中的國際頂會。”
許如生:“啊哈?這麽巧,就正好跟蜜月撞上了?”
她的婚禮許如生也去了,而且抽出時間給她當了伴娘。
但當天和婚禮前那陣子實在太忙,溫書瑜忘記給她講這件事。
溫書瑜回答:“是啊,不過也正常。當時我們也估計,這個研讨會差不多就在年底重新開。”
許如生:“那蜜月這種事延期…你老公沒意見啊?”
“靠,讓我再感嘆一次,你老公真的太太太帥了,比照片上還帥得多,那天見到差點閃瞎我的眼!”
“……”
溫書瑜摸了下鼻子,小聲:“太誇張了…”
她把話題拉回來,“他應該沒什麽意見,而且,蜜月也不算是延期,他自己去了。”
許如生:“他自己去??什麽意思,這玩意還能自己去?”
溫書瑜語氣很自然地說:“對啊,就是旅游,為什麽不能自己去?”
許如生那邊沉默好幾秒,深呼吸,“蒼天…”
雖然有點離譜,但确實像是溫書瑜能說出來的話。
而且,無論如何,她當然是無條件站在姐妹這邊。
許如生一時覺得難以評價,索性也換了個話題:“那你現在還在澳大利亞?”
“嗯,在的。”
溫書瑜說:“明天早上的飛機回國,今天這邊沒什麽安排。”
許如生:“哇,那你今天沒事!書書,能不能幫我代購點東西啊嗚嗚嗚!”
“可以啊,那你要什麽發給我吧。”
正好,她電腦看累了可以出去走走,聽師姐們說,附近好像就有個商場。
許如生驚喜道:“太好了!那你等等,我馬上列個清單給你!”
電話挂斷幾分鐘後,溫書瑜收到長長一張備忘錄截圖…
上面列着各種品牌和産品名稱,長到她要拉兩下才能拉到頭。
溫書瑜一時語塞,給她發消息:【生生,這也太多了。時間有限,我不一定全都能找到…】
許如生:【沒事沒事!能買多少買多少就行,回來之後我請你吃大餐!】
溫書瑜長長呼出一口氣,把電腦阖上,直接換衣服出門。
……
傍晚回到酒店,她兩只手都拿滿了購物袋。
她一直不明白許如生為什麽會有這麽多東西要買,從包包首飾到保健品,全部都有。
晚上,溫書瑜揉着在幾家商場“征戰”一整天酸痛的雙腿,慢吞吞晃去衛生間。
沖馬桶的時候,她突然觀察到,這邊馬桶漩渦的方向居然也是逆時針。
她隐約記得以前看過哪裏的科普,聽說南半球的馬桶漩渦方向是順時針轉,跟北半球是相反的。
溫書瑜站在馬桶前,打開了Google。
一搜才知,地轉偏向力的影響其實很小,馬桶漩渦的方向更大程度取決于下水道和馬桶的結構設計。
她以前看到的科普是僞科學!
溫書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并覺得這發現很有趣,調出手機的攝像功能,錄了一段沖馬桶的視頻保存下來。
正值此時,微信裏彈出幾條消息提醒。
她切過去看,發現是陸知讓發來的。
這幾天他們都沒有聯系。
陸知讓:【你明天回?】
溫書瑜:【嗯嗯,大概明天晚上到。】
她盯着聊天界面,幾秒後反應過來,問了句:【你呢?】
陸知讓:【我明天中午就能到。】
接下來,他發了一段很短的視頻。
北海道下雪了,現在天色也是漆黑的,他好像在一條小街道上,路上行人很少,紛紛揚揚的雪花在路燈下飛舞,左側是亮着燈牌的小吃店,頭頂有錯綜的電線。
溫書瑜看了兩遍,意識到陸知讓大概是在跟她分享。
她想了想,把剛拍的那段視頻發給他。
發出五秒後。
陸知讓:【?】
-
此時,陸知讓正走在北海道蕭瑟的街道上,穿着一身羽絨服,仍然感覺有些冷。
夜晚日本的居酒屋本應該是熱鬧的,他倒沒打算喝酒,只是想出門轉轉。
卻沒想到下了整天雪,連附近的居酒屋都沒什麽人。
走過一條路,只看到背着公文包行色匆匆的打工人,再不然就是蹲在街邊喝啤酒的流浪漢。
陸知讓內心長嘆一聲氣。
今天是他領證的第二個月,婚禮的第六天。
他卻孤零零一個人,走在這樣凄涼的街上。
而溫書瑜,居然真的一個星期沒給他發消息。
哦,第一天晚上倒是給他的朋友圈點過一個贊。
就一個贊。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明天就是返程的日子,陸知讓作為男人,作為“丈夫”,還是選擇先聯系她。
雖然,他只是一個蜜月被放鴿子的可憐男人。
沒想到,他收到一個馬桶沖水的視頻。
要不是溫書瑜看起來真的很乖,他都要懷疑這是不是某種新型的嘲諷方式。
片刻後,陸知讓的手機再次震動幾下。
他面無表情地拿起來查看。
溫書瑜回複他一張谷歌截圖。
溫書瑜:【你看到了嗎?原來是這樣!】
陸知讓站在原地,往聊天框裏反複輸入然後删除,最後回複:【看到了。】
【感謝科普。】
溫書瑜:【憨笑:/抱拳:/】
陸知讓:“……”
他剛才看手機的功夫,一直從哪兒竄出一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女人,身上披着很誇張的皮草,站在他面前,笑眯眯開口,記錄咕嚕說了一大堆。
會點日語但不多的陸知讓:“?”
他回憶着剛才女人那段話,隐約感覺聽到了諸如“男招待”“上班”之類的詞語,而且是個疑問句。
陸知讓蹙着眉說句抱歉,轉身,快步返回酒店。
他“蜜月”的最後一天,就這樣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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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書瑜出差時只拎了一個小行李箱,返程時,卻兩只手都滿滿當當。
全都是幫許如生代購的東西。
他們怕誤機,提前很久就趕到機場。
順利安檢過後,幾位師姐又開始逛機場裏的各種店,這次所有人都一起活動,溫書瑜也就跟大部隊一起,路過jellycat時,忍不住拿起一只大象的毛絨玩具。
正準備去付款,她突然想到什麽,又折返回去,再拿起一只同款的灰色大象,一起結賬。
回國的航班也是十個多小時,路上,溫書瑜戴着耳機聽ted的演講音頻,在心裏默默跟讀。
中途,坐在她身邊的趙雪斐睡醒了,歪着腦袋叫她。
溫書瑜摘下一只耳機。
趙雪斐瞅了一眼她手機屏幕,“書瑜,英文彙報都結束了,你怎麽還在聽英語。”
溫書瑜把音頻暫停,一本正經地說:“學英語還是得靠平時的積累的練習,臨陣磨槍效果有限。我前天問徐穆師兄,他也是這麽說的。”
趙雪斐早就知道她的習慣,笑着說:“也有道理,不過他平時不也就是看看英劇美劇,別對自己要求這麽高…”
不過徐穆确實挺厲害,研讨會時甚至都在跟美國藤校的一位老教授在聊博後項目申請的事,那老教授對他印象很不錯。
趙雪斐想到此事,嘆了聲氣:“唉,算了算了,咱們還是不聊學習了。”
她話鋒一轉,開始八卦:“吳老師在退休之前居然真的成功牽了條紅線。書瑜,你跟你家那位是不是現在感情特別好啊?”
溫書瑜幾乎沒猶豫,點頭說:“嗯,還可以。”
趙雪斐:“我猜也是!畢竟你們才認識半年就結婚!”
她雙手合十,低聲許願:“有生之年,希望吳老師也給我介紹一個這種級別的,別再介紹那些歪瓜裂棗了。”
……
晚上十點,飛機落地北陽。
其他人都要回北陽大學附近,溫書瑜跟他們不同路,在地下停車場告別,她自己打了一輛車。
趙雪斐先轉頭,朝她揮揮手:“路上小心書瑜。”
“對了,新婚快樂!”
開了個頭,其他人也紛紛跟她說“新婚快樂”。
溫書瑜有點不好意思,臉稍有些熱,抿抿唇,跟大家道謝。
上車之後,她才想起昨天在微信上答應過陸知讓,到了要跟他說一聲。
溫書瑜從微信裏翻出他的頭像:【我到了。】
過了大概十分鐘,陸知讓回複:【好,幫你叫司機過去。】
溫書瑜:【不用。我已經打到車,在路上了。】
陸知讓:【ok】
……
深夜,溫書瑜終于到小區門口。
她身上已經換上厚厚的外套和圍巾,拖着行李箱,提着滿手的購物袋,按照小區裏路标的指引,找到他們住的那棟樓。
滿打滿算,這是她第二次回他們的新家。
電梯停到頂層,溫書瑜快步走到門口,輸密碼進去。
已經過了零點,公寓的燈還是全亮着的。
她把所有購物袋暫時擱在地上,彎下腰換鞋。
沒過多久,陸知讓穿着一身淺色的睡衣,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緩步從屋裏走過。
可能是剛洗過澡,他身上帶着熟悉的清淡香味。
她還沒見過陸知讓這種居家時的樣子,出差前那晚,她回卧室時,他已經躺進了被子裏。
現在,男人眉眼慵懶許多,多了些生活氣息,膚色在燈光下顯得更加白皙,寬肩窄腰,雙腿筆直修長,薄薄的衣料藏不住的好身材。
溫書瑜換好鞋,擡起頭往裏望,看見不遠處另一個櫃子上也放着許多購物袋,大小都有。
陸知讓的視線落在她放在地上的那些紙袋上。
好幾個都是他平時常穿的品牌。
他擡眸看溫書瑜,若有所思的語氣:“這些是…”
溫書瑜“哦”一聲,立刻回答:“全都是幫許如生代購的,就是我那個朋友,婚禮的時候給我當伴娘的。”
話畢,她看向櫃子上的另一批紙袋們,随口問:“你也有朋友讓你幫忙買東西嗎?”
陸知讓沉默許久,沉沉出聲:“最左邊兩個是我媽要的。”
藥妝店亂七八糟的護膚品。
溫書瑜點點頭,朝他投以一個“同病相憐”的眼神。
她正準備越過陸知讓往屋裏走,身邊再次傳來他的聲音。
“其他都是給你的。”
聞言,溫書瑜停住腳步,擡起腦袋看他,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字。
“啊…?”
陸知讓輕抿唇,輕飄飄道:“你随便看看吧,喜歡的留下,不喜歡的就扔雜物間。”
溫書瑜錯愕許久,再次彎下腰,打開其中一個禮品袋,拿出她在機場給他帶的那只灰色大象。
只是,價值好像不太對等。她也沒想到陸知讓會買這麽多東西給她。
“那…這個送給你…”
陸知讓已經擡腿往裏走,聽到聲音轉頭,就看到女孩裹着厚厚的羽絨服,臉頰凍得有些紅,正伸直胳膊,朝他舉起一只灰撲撲的大象毛絨玩具。
鼻子很長,眼睛特別小,醜萌醜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