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書房的桌子上全都放滿了溫書瑜的各種書籍資料, 書本一摞摞疊好,資料全都分門別類放在桌面收納櫃裏。

她站在桌前整理,打算給陸知讓騰出一片地方。

“你別動, 這些太重了,讓我來。”

像是想表現一樣, 陸知讓立刻去幫忙,挽起袖角, 迅速把桌上的幾摞書搬起來疊在收納櫃上。

做好之後, 他去外面又搬了一張椅子進來。

兩貓一狗卧在小沙發上, 因為剛才的“捕獵”活動, 都有些興奮過度, 現在難得安安靜靜休息。

兩個人并排坐在書桌前, 陸知讓微彎着唇角,打開電腦。

溫書瑜偏頭看了一眼, 恍惚間想起小時候她和父母還在一起住時, 他們一家相處的狀态。

她在自己房間的小書桌上寫作業, 爸爸媽媽就都在書房。

也是這樣一張很大的書桌, 他們坐在一起, 安安靜靜做各自的工作。

溫書瑜小時候聽童話故事時,也想象過自己長大結婚之後的生活。

因為童話故事總是在公主和王子地生活在一起為結局,并沒有講過他們往後具體是怎樣生活。

但在溫書瑜想象的畫面中, 大概就是像她爸爸媽媽那樣,也像是現在,她和陸知讓這樣。

她心中閃過一抹很特別的情緒,思索片刻, 輕聲開口:“陸醫生。”

陸知讓轉過頭,視線移開電腦屏幕, 落在她側臉上,嗓音溫和:“怎麽了?”

他頓了下,低低地說:“其實,你可以換個稱呼的。”

溫書瑜和他對視半秒,眨了下眼:“換什麽稱呼啊…”

陸知讓沉默了。

有兩個字從胸口升到喉嚨,繞了一圈,卻又莫名其妙地沉下去。

他張了張口,轉而說道:“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陸醫生’顯得太客氣了。”

溫書瑜擡手撓了撓頭,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應道:“好。”

她并不認為“陸醫生”“溫老師”這種稱呼顯得客氣。

在家裏,她父母一直以來都互相稱呼對方“溫老師”“陳老師”,聽久了也覺得很親切。

片刻後,陸知讓後知後覺地問:“你剛才準備說什麽來着?”

他‘以身作則’,補充稱呼:“溫書瑜。”

溫書瑜回憶了下,才慢吞吞地說:“哦…我想說,以後如果你要加班,可以跟我一起在書房。”

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耳根微微發紅,把視線移開,扭回頭看向面前的電腦屏幕。

陸知讓微擡了下眉,語氣認真地答:“好。那我也在書房。”

原來,溫書瑜也是想讓他在書房陪她的…

之前她一直把書房擺得滿滿當當,工作的時候還會關門,他還以為她是不想被打擾的意思。

陸知讓收回思緒,繼續看電子版的文件。

晚上九點半,他的視頻會議即将開始。

“那我先出去?”

溫書瑜看了一眼,随口道:“啊…不用,我戴上降噪耳機就可以。”

她拉開抽屜,拿出一款頭戴式的耳機。

溫書瑜看書和工作時專注力本就很高,即使不開深度降噪模式,也完全不會被周圍的聲音影響到。

一小時之後,她例行休息眼睛,把耳機摘掉,從書桌的另一側繞行,去小沙發那邊逗三只小家夥玩。

溫書瑜一邊抱着柿子,一邊就聽到陸知讓開會的聲音。

正好輪到他說話,嗓音清潤,美式英語的發音和語調都十分标準流暢,而且語速很快,似乎是涉及與動物食品原材料相關的專業詞彙,她要很用心地聽才能聽懂大概。

溫書瑜擡頭看向他,不由流露出羨慕且欽佩的目光。

沒過多久,陸知讓的會也開完了,他摘下耳機,正好對上女孩兒視線,亮閃閃的發着光。

他愣了一下。

面面相觑,溫書瑜先忍不住向他請教:“你出國讀書之前,英語就這麽好了嗎?”

陸知讓微擡了下眉,“好像,差不多。”

溫書瑜眼巴巴地望着他,聲音細細軟軟的,“你還記得你是怎麽練的口語嗎?”

陸知讓回憶了一會兒,還真沒太記起來。

他小學就是在外國語學校,初高中都是在國際部,從小到大老師都是英文教學,這麽多年下來,自然而然就這樣了。

陸知讓只能告訴她:“就是多聽多說多看。”

溫書瑜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她問過的每一個英語好的人似乎都是這樣說的。

她走向書櫃邊,拿起一支筆,默默給這個月的計劃表上加上一條:每晚睡前聽英語材料/看原文書/朗讀英文文獻。

陸知讓這個視角,看不見她在記什麽東西,阖上電腦,語速很緩慢且鄭重地宣布。

“我開完會了。”

溫書瑜放下筆,看向他,“那,現在睡覺?”

“嗯。”陸知讓很快點點頭。

-

把小動物們安置好,兩人各自去洗漱。

過程中,溫書瑜在想明天去實驗室的事,她第一天過去,跟趙院長的學生還不太認識,要盡量早點過去,跟大家先打個招呼熟悉熟悉。

另一邊,陸知讓的思緒就逐漸飄遠,很快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拿出一款“壁爐火光”的香薰蠟燭點燃。

這是他最喜歡的一款香薰之一,搬進這棟公寓住的當晚,張阿姨在客廳也提前噴過同款的香水,香味溫暖舒适,讓忙碌一天的疲憊感都消解許多。

他提前依靠在床頭,把頂燈關掉,除了香薰蠟燭搖曳的火光外,只留了一盞暖黃色的夜燈。

室內光線昏暗,朦朦胧胧,氣氛都比昨晚更加旖旎。

沒過多久,溫書瑜也踩着小拖鞋吧嗒吧嗒從門口進來。

她走到床邊,先皺了下眉,随後吸吸鼻子,環顧四周,很疑惑地問:“怎麽有股……糖炒栗子的味兒?”

“?”

陸知讓思考了好一會兒,“你說得是這個香薰嗎?”

溫書瑜順着他的視線看向床頭櫃臺面,走過去,彎腰湊近聞了聞,肯定道:“對,沒錯,就是這個東西。”

“……”

陸知讓深呼吸,平靜地說:“這不是糖炒栗子味。”

“這是,”他想了下,形容道:“冬天在那種木頭房子裏,壁爐裏的火烤在柴上的味道。”

“哦,好吧。”溫書瑜又仔細聞了聞,評價道:“也有點像。”

“晚上睡覺還是不要點這個了,有引起火災的隐患。”

她再次彎腰,“呼”地一下,毫不猶豫把蠟燭吹滅。

“……”

旁邊,陸知讓揉了揉眉心,沉出一口氣。

算了,蠟燭什麽的,也不太重要。

溫書瑜繞到另一側,躺上床,掀開被角躺進去,把毛絨玩具抱在懷裏,輕聲說:“關燈吧。”

陸知讓低低“嗯”一聲,把房間裏最後那盞小燈關掉。

溫書瑜翻身背對着他,正醞釀睡意,感覺身後有一個暖烘烘的熱源靠近,随後,輕輕攬住她的腰。

她驚了一下,腦袋有些暈乎乎的,“啊…”

溫書瑜腦筋轉了很大一個圈,聲音很小,不太确定地問:“今天也要…內個嗎?”

一片漆黑中,聽見他的聲音:“嗯。”

溫書瑜臉頰馬上燒起來,攥緊毛絨小熊的胳膊,糾結片刻,聲音比剛才還小,咕哝道:“不然還是等…周末吧。”

陸知讓聲音很沉,距離又近,說話時她似乎還能感覺到聲帶振動的頻率,低沉好聽,像是碎石摩挲在砂紙上。

“是現在還疼嗎。”

聞言,溫書瑜整個人真的快要燃燒起來了。

她皺起眉頭:“你…你你不要問…!”

“是因為我明天要很早起,所以…”

“哦,這樣。”身邊的男人頓了一下,悄無聲息把手收回去。

陸知讓緊抿着唇,半晌後應道:“那就先算了…”

明天周一,她要早起,還是不能勉強。

溫書瑜躺在床上,還在遲鈍地回憶那本書裏的知識,猜測也許是因為他昨晚沒有得到滿足,所以惦記到現在。

她咬了下唇,輕輕地:“等下個周末…可以嗎…”

片刻,陸知讓低低沉出一口氣,“好。”

溫書瑜:“那…晚安?”

“…晚安。”

溫書瑜再次抱好玩偶,阖上眼,沒過多久就墜入夢鄉。

陸知讓在旁邊輾轉半天,默默在心裏數了個7。

也許,男人對這件事總有執着,那個倒計時數字“7”在他腦中飄了很久。

今天下午,陸知讓在寵物醫院也做了好幾臺絕育。

他甚至都懷疑,他會遭遇這樣的事情,是不是某些被他下過“毒手”的小貓小狗在暗地裏畫圈圈詛咒他的結果。

*

翌日,溫書瑜到實驗室的時候,裏面已經有兩個學生在。

氣溫似乎已經開始回升,天氣晴好,陽光透過窗戶斜斜照進來。

她雖然沒在這邊的實驗室工作過,但對環境很熟悉,畢竟所有的器材都是她親自盯着師傅搬過來的。

其中一個學生看見她,揮手打招呼:“是溫老師嗎,您來得好早。”

另一個學生也朝她笑:“溫老師早上好。趙院長已經在群裏通知過我們了,這個項目由您和周老師帶着做。”

溫書瑜回應過來,把包放下,微笑着說:“你們好。”

“現在還早,你們先忙自己的事,等周老師和其他同學來了,我們先一起開個會。”

兩學生:“好嘞!”

“溫老師,您真的看起來好年輕啊,比本科生還年輕的樣子。”

“…謝謝。”

她很勉強地答應一聲,估摸着前幾天下單的衣服應該快到了。

溫書瑜坐在椅子上,打開平板裏的項目資料。

時間确實還太早,兩個學生沒避着她,就在窗邊倚着聊天。

學生甲:“你聽說了嗎,我們院有個本科生上周被開除了。”

學生乙:“啊?開除,這麽嚴重,為什麽啊?”

學生甲:“我聽我師妹說是期末考試作弊,大二的學生,更多自願加摳摳君羊,衣無爾爾七/五二八一他大一還拿了國獎呢。”

學生乙:“我去,期末考試作弊真的會開除啊?”

學生甲:“其實不太過分的話,監考老師一般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那個學生好像直接在考場上用手機,放在桌上用。”

學生乙:“啊哈,這就有點嚣張了…唉,何必呢,那開除怎麽辦,重新回去高考?”

學生甲聳聳肩:“估計是吧。”

溫書瑜往那邊望了眼,知道他們讨論的應該就是她抓到的那個作弊學生。

她也在心裏嘆了聲氣表示惋惜,沒再深想,戴上耳機。

……

從實驗室下班之後,溫書瑜和另一位老師去食堂吃過飯,回家時,發現她的快遞已經到了。

她上次按許如生的推薦,買了幾套成熟風格的女裝。

溫書瑜回到次卧,先換上一套。

次卧沒有單獨的衣帽間,浴室裏也沒有全身鏡。

她穿着新到的衣服,去到主卧。

門開着,陸知讓也剛回家的樣子,正站在衣櫃前挂外套。

聽到腳步聲,他回頭,目光落在她身上,遲疑着問:“你怎麽…穿成這樣?”

溫書瑜不由也開始自我懷疑,嘀咕道:“啊,很奇怪嗎。”

她靠近衣帽間,拉出裏面的全身鏡照了照。

溫書瑜也在原地沉默住。

鏡子裏的女人穿着绛紫色的西裝外套,裏面是半高領的黑色針織衫,下身是灰色的包臀裙。

嗯……

尺碼沒問題,搭配也挺好,色調也很協調。

可是,穿在她身上,怎麽就這麽奇怪呢?

就像是小朋友偷穿媽媽的衣服一樣。

旁邊,陸知讓開口:“你原先那樣穿,就挺好看的啊。”

溫書瑜安靜兩秒,搖搖頭:“不行,我還是要改變風格。我現在已經不是學生了,而且要教學生,我必須變得成熟起來。”

“哦。”陸知讓沉默了下,“也行。”

他很高情商地補充一句:“其實穿這種也不錯。”

溫書瑜頗為認可地點點頭,一本正經道:“嗯,穿習慣應該就好了。反正就是上班或者上課穿。”

陸知讓轉回身,繼續挂衣服。

仔細想想,其實他的穿衣風格也算不上成熟。

只要不是正式場合,他都習慣穿一些相對舒适的衣服,且偏好淺色,一般就是各種簡約的T恤和休閑風格的襯衫。

反正,跟陸明禮那種商務風截然相反。

陸明禮工作原因,總是喜歡穿得很嚴肅,日常就是黑色的商務西裝西褲,板板正正。

有時他們一起回家,還被姜晚缇打趣成“黑白無常”。

陸知讓想了下,等女孩兒出去,再次打開衣帽間,拿出一套定制的西裝。

既然,溫書瑜要改變自己,那他也應該穩重起來了,或許還可以彌補在某一方面暫時丢失的成熟。

……

于是,晚上出門遛狗前,陸知讓就先換上了那套西裝。

他在鏡子前照了照,确實也還湊合。

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每次穿上這種衣服,他都覺得自己成長了至少五歲。

陸知讓關上衣帽間的門,離開主卧,去外面找狗。

路過書房時,溫書瑜正好端着一杯熱水,從客廳方向過來。

她本來低着頭,眼神從他身上一晃而過,又立刻擡起腦袋,定定看着他。

溫書瑜愣了下,不太确定地問:“你要去…參加什麽宴會嗎?這麽晚了。”

眼前的男人西裝革履,有點像他們婚禮那天。

西裝和西褲的裁剪都很精良,正好貼合他的身材,更顯得寬肩窄腰,雙腿修長,眉目似乎都比平時冷峻嚴肅了幾分。

陸知讓似是若無其事地說:“不是,我出去遛狗。”

穿西裝遛狗?

溫書瑜不理解,但表示尊重,所以也沒問。

陸知讓看見女孩兒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目光久久停在自己身上。

他唇角很小幅度地彎了下。

難道,她其實喜歡自己穿成這樣嗎?

不遠處,特特小跑着湊過來,尾巴搖來晃去,站在他腳邊。

溫書瑜端着水杯,仍然沒動,還在看他。

陸知讓撥了下額前的碎發,心情似乎都變得更愉快了些,緩慢問:“你還要看我很久嗎?”

“沒事,我遛狗也不着急。”他故作平靜地說。

溫書瑜頓了下,不太有底氣地說:“沒有…”

“那個,你擋到書房門了,我要進去…”

“………”

陸知讓老臉一紅,帶着狗子,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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