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溫書瑜早睡早起的好習慣從小學就已經養成。

印象裏, 即使前一天晚上熬過夜,也能在早上七點之前準時醒來。

可這天,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時, 已經日上三竿。

卧室的窗簾緊拉着,即使只有微弱的光線透進來, 也能看出時間不早。

溫書瑜揉揉眼睛,不太清醒地從被子裏抽出胳膊, 看了眼手表。

居然, 已經十一點多了!

她确認了兩邊自己沒有看錯時間。

溫書瑜嘗試下床, 發現渾身上下又酸又痛, 腰腿部位尤甚。

跟高中她跑完全市中學生馬拉松的第二天狀況一模一樣。

但昨晚, 她的活動範圍明明都沒有出過這個房間…

溫書瑜選擇先坐起來緩緩。

突然這麽高強度, 她可能有些無法承受,畢竟上一次只有兩三分鐘。

她撐着胳膊坐起身, 伸手去按床頭開窗簾的按鍵。

明亮刺眼的陽光從兩片窗簾中央延展開來, 逐漸鋪滿整個房間。

她剛醒了一會兒神, 卧室門把手被緩慢地扭開。

陸知讓身形筆挺地走進來, 穿着一身質感很好的米色睡衣, 神色清明澄澈,跟昨晚判若兩人。

他彎了彎唇,嗓音沉緩:“你醒了啊。”

溫書瑜擡頭看着他, 有些困惑。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眼中好像閃着一種blingbling的光芒。

有點像是…她小時候期末考試交出滿意答卷後的表情。

溫書瑜抿着唇,點了點頭。

陸知讓彎着眼角,聲音很溫柔地說:“剛才張阿姨來過, 我讓她煮了點粥,現在應該正好能喝。你要不要先去洗漱?”

溫書瑜“喔”了一聲, 發現自己的嗓音也啞得厲害,再次翻身嘗試下床。

在單只腳接觸對面的那一剎那,因為腿部肌肉過于酸痛無力,不小心膝蓋彎曲,一個踉跄。

陸知讓立刻過來扶住她,等她在床邊坐穩之後,默了下,關切地問:“哪裏不舒服嗎。”

溫書瑜立刻睜大眼睛瞪他,“你不要問…!”

“哦…好。”

陸知讓想了下,很體貼地說:“那我把粥給你端進來喝?”

“先扶着你去洗漱?”

溫書瑜臉色“唰”地一下紅了。

哪有那麽誇張…

她擡手指了指門,清清嗓子,盡量鎮靜地說:“不用,你先出去吧。”

陸知讓低低答應一聲,拖着落寞的背影離開卧室,順便把門幫她帶上。

昨晚她睡得離自己八丈遠,現在早上一醒來又趕他出去。

他昨天的表現明明很好,但怎麽感覺,她對他的态度好像比上周更差了…

陸知讓輕抿了抿唇。

-

另一邊,溫書瑜很艱難地移動到主卧的浴室。

搬進來至今,她都沒有在這邊洗漱過,只好拆了櫃子裏的一次性牙刷先用。

主卧的浴室很大,裏面甚至有個能躺下兩個人的浴缸。

溫書瑜又産生了疑惑,為什麽會有人買這麽大的浴缸?

她猜測,可能是陸知讓這種家庭成長起來的人,什麽都習慣買又貴又大的,比如房子,比如車。

不然,也沒有別的原因了。

總不可能是用來兩個人一起泡澡吧?

洗漱整理完,溫書瑜慢吞吞去餐廳吃過飯,打算按日程表中的計劃回書房看其他講座的視頻。

她打開電腦,在椅子上端坐了還不到半小時,感覺腰間的骨頭都快要散架。

溫書瑜暗暗嘆了聲氣,把日程表上所有今天的計劃全部拆開挪到下周,拿了本原文書籍,打算回卧室躺着。

陸知讓在客廳看見她出來,似是随意地問:“你要去睡午覺嗎?”

這個始作俑者…

但也不全是他一個人的責任。

溫書瑜平靜地回答:“不是。我去卧室看書。”

陸知讓站起身,邁開長腿過去,不太有底氣地說:“那我跟你一起吧。”

兩人到達卧室。

同樣的場景,溫書瑜難免回憶到昨晚那些少兒不宜的畫面。

明明出力的不是她,可她為什麽會一點力氣都沒有。

她躺上床,靠在自己那一側床頭,一言不發,抿緊嘴唇,安安靜靜地翻開書。

陸知讓也拿了個平板,去她旁邊的位置靠着,偏頭看她一眼。

“有什麽需要的就叫我。”

陸知讓這一出聲,發現自己的嗓音好像也有些啞,喉嚨也隐隐作痛。

明明昨晚出聲的不是他,可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症狀。

卧室裏十分安靜,只有書頁翻動的聲音。

冬日的暖陽照在潔白的大床上,暖氣溫度正好,兩人并排坐着,各自看手裏的東西。

許久之後,溫書瑜手機振動一聲。

同實驗室的老師問她要一份資料。

溫書瑜打算去書房拿筆記本電腦。

她剛翻了個身,聽到身邊男人低啞的嗓音:“你要去倒水嗎?”

溫書瑜轉頭,“不是,我去拿電腦。”

陸知讓先一步下去,“我幫你拿。”

“……”

電腦拿回來,溫書瑜把資料發過去,繼續看了會兒書,準備去廚房倒杯水。

這次,又是剛邁下床一步,旁邊的陸知讓立刻:“還要拿什麽嗎?我幫你。”

他觀察了一下,又說:“我順便去給你找個小桌板吧,你這樣看書會不會不方便。”

“……”

溫書瑜不明白他怎麽突然之間變成這樣。

她思考幾秒,推測着問:“你是不是,今天沒什麽事做啊。”

陸知讓被噎了一下。

溫書瑜順着這個思路給他提建議:“那你可以去寵物醫院,也可以再去給特特洗個澡。”

“……”

陸知讓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麽了,正準備說些什麽,手機鈴聲響起。

溫書瑜擡着頭,看見他眉頭逐漸蹙起,表情變得嚴肅,匆匆道:“我現在就過去。”

挂斷電話,陸知讓看向她,似是有些猶豫和抱歉的語氣:“我要出門去趟寵物醫院。”

他很詳細地解釋道:“有個老人養的貓生病了,找了好幾個醫生都沒治好,今天情況很不好。那個老人也有心髒病,那只貓陪了她将近十年,她家裏人擔心小貓如果治不好,會…”

溫書瑜打斷他,催促:“那你快去看看吧。”

陸知讓點點頭,去衣帽間迅速換了身衣服。

臨出去前,他扭過頭:“那我出門了,忙完之後我就回家。如果餓了你自己先吃飯,有什麽事就打我電話。”

說話時的語氣很眼神,莫名透出一種依依惜別之感。

溫書瑜茫然地應了聲:“好。”

等外面傳出一聲門響,她撓了撓頭,愈發覺得陸知讓今天的狀态好奇怪。

下午,溫書瑜收到了馬老師的消息,委婉地提醒她有空可以看一下昨天論壇的回放。

她輕輕嘆了口氣。

不用看回放,她都知道自己的問題。

彙報涉及的領域也是她擅長的,講稿也準備得很充分,可當着那麽多人開口她就是會緊張。

溫書瑜正準備回複,對面又發來消息。

馬老師:【之前考試作弊被開除的學生來院辦找過我們幾次,大致是問這個處分決定還有沒有撤銷的餘地。】

馬老師:【我們院辦的老師已經回複過他,如果他再聯系您,您告訴他只能按規定辦事就可以。】

溫書瑜:【好的。】

她今天的日程計劃中,本來就有模拟練習彙報和講課這一項。

根據書裏教的方法,她原本打算站在書桌後面,就像當時準備面試那樣,聲情并茂地講出聲。

可現在聲音也還是啞的,站都沒力氣站太久…

不得已的計劃推遲讓溫書瑜更加焦慮,她當即做出決定:

以後他們不能再這樣了,實在太影響她第二天的身體和精神狀态。

可這事,應該怎麽跟陸知讓提呢。

溫書瑜糾結了好幾種措辭,都覺得有點難以啓齒,或者有點尴尬…

那本《新婚醫學指南》裏也沒有寫到過,夫妻之間遇到這種問題應該如何溝通。

正憂愁着,許如生給她打來電話,興致勃勃地說:“書書寶貝,我現在在開發區這邊,要不要出去逛街呀,順便一起吃個晚飯。”

“有朋友給我推薦了一家超級好吃的和牛燒肉,就在你家小區附近,澳洲m9純血和牛,入口即化的那種!”

溫書瑜蔫巴巴地應道:“我今天…有事,等下次再跟你一起吃吧。”

電話裏,許如生問:“诶,你這聲音怎麽回事,你感冒了嗎?”

“……”

溫書瑜:“我沒有感冒,可能就是…最近空氣有點幹燥。”

“那沒事。”

許如生每次打電話都會習慣性提一些有的沒的,話題一轉:“對了,跟你說,我最近尋找到了一個折中的方式!我讓強森哥哥搬家來我附近住了,這樣雖然沒有同居,但是,嘿嘿嘿。”

溫書瑜皺了下眉,想到前些天在她朋友圈看到的那個紋身肌肉男,又開始擔心她的安全。

總感覺,這種體型的男人,萬一吵架或是什麽的,一拳都能把人捶死。

溫書瑜想了想,也只能再次提醒:“…反正你自己注意安全就好。”

許如生笑着說:“我知道。那你最近跟你老公還好嗎,結婚快一個月了吧,他對你好不好啊?”

溫書瑜心不在焉道:“挺好的吧。”

“的吧?”許如生音量增加,“‘的吧’是什麽意思,難道他欺負你了!”

“……”

确實。但此欺負非彼欺負。

溫書瑜吞吞吐吐地說:“沒有,反正挺好的,生生,我還有事,我們下次再聊!”

怕許如生又往亂七八糟的方向猜,她做賊心虛,慌忙挂斷電話。

*

直到傍晚,溫書瑜還是沒有想到可行的溝通方式。

她已經忘了她有多少年都沒有像今天這樣頹廢過,居然在床上躺了幾乎一整天。

外面傳來開關門的聲音,随後是腳步聲,離卧室越來越近。

溫書瑜擡起頭,看見陸知讓穿着羽絨服走進來,面容疲憊,唇色好像也有些蒼白。

他掩面咳了兩聲,走到調節暖氣溫度的面板前,擡手按了幾下,沙啞着嗓音低低說:“怎麽這麽冷。”

聞言,溫書瑜愣了下。

冷嗎?

她只穿了一層單薄的睡衣,還是感覺房間裏很溫暖啊。

溫書瑜的目光落在他臉上,觀察幾秒,問:“陸知讓,你是不是生病了?”

陸知讓其實也有這個懷疑。

他早就感覺到喉嚨不太舒服,在寵物醫院的時候,更是頭重腳輕。

溫書瑜下床,走到他面前,擡起手在他額頭上摸了一下,又摸摸自己的額頭對比,篤定的語氣:“你發燒了。”

“是嗎?”

陸知讓遲疑着去櫃子裏拿出體溫槍,給自己量了一下。

果然,38.3度。

最近北陽溫度變化大,他昨天出展館沒有穿外套,好長一段路,從暖氣房去到室外,突然吹冷風,所以凍感冒了。

“好吧,我發燒了。”

陸知讓看到讀數,去外面倒了杯熱水喝完,拿回來幾瓶藥,還自覺取了個口罩,給自己戴好。

再回來時,他的額頭被劉海遮住大□□絨服拉鏈拉到最上面,下半張臉也被口罩完全擋住,只剩一雙眼睛還露在外面。

看起來有點慘兮兮的樣子。

溫書瑜腦中靈光一閃,緩慢開口:“應該是因為昨晚太累,你今天才會發燒。”

她試探着,小聲下結論:“所以,以後還是要盡量克制一點…不能再像昨晚那樣…”

陸知讓垂眸看她,因為頭昏腦漲,幾秒後才開口反駁:“不是這個原因,我只是不小心着涼了。”

他頓了下,很有邏輯地啞聲補充:“因為,只有我發燒,而你沒事,所以,可以排除這個原因。”

溫書瑜思忖着,小心翼翼地說:“那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我身體比較強健,而你比較…”

兩秒後,她找到一個反義詞,“…嬌弱。”

“?”

陸知讓眉心一跳,感覺他38度3的體溫又往上飙了那麽零點幾。

如果上周她這麽說,他也就忍了。

可是,明明…

陸知讓在心裏咬牙切齒,被氣得又咳了幾聲,“溫書瑜。”

“啊?”

女孩兒看着他,眨了下眼。

陸知讓沉沉開口。

“我小學是學校長跑隊的。”

“初中是籃球隊隊長,高中在游泳隊,拿過市裏青少年游泳賽的銀獎。”

“大學本科和研究生都是棒球隊的主力選手。”

溫書瑜腦回路還沒跟上,懵懵地脫口而出:“所以呢…”

陸知讓像是遭到了極大侮辱一樣,用他沙啞的嗓音,義正言辭地緩慢道:“所以,我身體也很強健,一點都不嬌弱。”

說完這一長段,他又壓抑着悶悶咳了好幾聲,低頭去拆止咳糖漿的包裝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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