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誤會

第12章 誤會

和那天早上睡醒偷親白一寧的感覺不一樣,秦峥像躲進角色的殼子裏,是顧恒在親葉爽,不是他在親白一寧,所以他不需要質問自己為什麽喜歡抱他,親他。

反正是工作。

拍完剩餘的三條吻戲,白一寧已經明顯感覺自己嘴腫了起來,搭檔雖然很配合他,但奈何NG次數太多了。白一寧也很敬業,不聽到“卡”,無論多不舒服,都會保持着入戲的狀态。

秦峥看着他的紅腫的唇,心裏有些難受,他擡手想去觸碰,又怕吓到對方,只好隔着距離問:“疼不疼?”

白一寧下了戲,和搭檔也不想有交集,他搖頭:“有些脹,不疼。”說着似乎想要解開眼上的白布。

秦峥見狀,趕緊四處尋找地方藏身,他們在別墅的花園裏,等白一寧拉下眼布,面前已經空無一人。

身後是工作人員在收拾器具,白一寧好奇地問:“剛剛和我搭戲的人呢?”

工作人員當然沒注意到“憑空消失”的秦峥,他說:“應該是走了吧!”

白一寧有些愠惱,但轉念一想,對方的心思大概和他是一樣的,都不想有什麽交集。白一寧回棚裏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背上背包和導演道別之後,離開攝影地回家。

秦峥是直接跳進一旁的矮叢裏,目送白一寧離開,對方低着頭漫步走,夕陽的餘晖灑在他單薄背影上,整個人仿若流溢出明光,一路流進秦峥的心裏,他看癡了。

“秦峥?”直到身後有人喊他,秦峥才回神,他騰地站起身來,回頭看是董力山。

“我們明天不拍了,下周六還是來這裏,這是下周六要拍攝的內容,有時間可以,可以看一下,是一些比較激烈的戲份。”董力山和他交流,始終別扭。

秦峥一聽戲份激烈,沒等對方把話說,立馬接過劇本:“行,我知道了,一定準時到。”

回學校的路上,秦峥坐在車裏哼着曲兒,抑制不住的開心,他想到蘇磊那句“一寧不喜歡比他幼稚的,也不喜歡沒腦子的。”

“幼稚?”秦峥憤然地想,“我哪裏幼稚!”

白一寧回家的路上買了只雞,打算熬雞湯給劉蘭芝和韓芳帶回去,這些日子,白一寧每晚都睡得不踏實,總會出現劉珂給自己打電話,奶奶又病危的幻覺,每天活在巨大的不确定裏,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麽時候能籌到錢。

白一寧的替身戲份拍完就能拿到錢,想到這裏,他打算和導演提議盡快拍完,但在這之前需要征求一下搭檔的理解。

白一寧靠着竈臺的邊沿,回想今天的那位搭檔,對方很照顧自己,照顧他的情緒,照顧他的敏感,只要白一寧流露出一點不适,搭檔會立刻停下,根本不管導演的口令。

砂鍋裏的熱氣撲到白一寧的臉上,他收回神思開始準備下佐料,等他坐在餐廳等湯熬好的時候,手機消息提示音響了兩下。

他打開一看,是好友驗證。

“我是今天和你搭戲的演員。”

很簡單的一句介紹,依然沒有名字。白一寧毫不猶豫地通過驗證,他正有事要和他說。

“我是白一寧,可以問一下你的名字嗎?”都被人親了一天了,居然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杉震。”

白一寧回了個表情包,便開始醞釀接下來該怎麽和對方提拍戲的事。杉震卻開口說:“給你買了些消腫消脹的藥,寄到你的學校了,周一記得用。”

白一寧看見這個消息,本來平複的心緒又現波瀾,雖然白天蒙着眼睛,但是那些親吻時真實存在的,他拒絕了對方的好意:“謝謝,但這是工作,沒關系的。”

“你舍友估計已經幫忙簽收了,記得用。”杉震的話不多,但都帶着命令式的口吻。

白一寧本來看這個人白天的表現,年齡應該沒自己大,但現在聽他說話的方式,又好像比自己大,他沒忍住問:“方便問一下,你多大了?”

秦峥看到白一寧這麽在意年齡問題,心裏不快,他随口胡謅:“二十六。”

“我以後喊你一寧,可以嗎?”杉震不着邊際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白一寧有求于他,只好應着:“可以。”

秦峥坐在長椅上,笑得前仰後合,嘴裏不停地念叨:“一寧!一寧!”走過的路人時不時地看他,察覺到自己像烏鴉學舌似的,秦峥幹咳了幾聲坐好。

其實是他之前聽蘇磊那樣喊他的名字,有些不悅,重音落在“寧”字上,帶着上揚的尾音,顯得倆人關系格外親密。

別人有的,他也要有。

秦峥把自己兩個微信號上白一寧的備注都改成了“一寧”,白一寧沒有再回複過他秦峥的微信,所以“杉震”每和他發一句消息,前面都會加一個一寧。打字不過瘾,他索性壓低聲音給白一寧發語音。

“一寧,明天不拍了,下周六開始,導演和你說了嗎?”

白一寧聽完更惆悵了,他回複:“沒有,是你明天有事嗎?”

“沒事,估計是導演不想太快了。哦對了,下一場的戲份你看了嗎?”

“我手頭有劇本,大概知道是什麽戲份。”白一寧還在猶豫是不是要和對方打電話說。

秦峥更加期待下周了,他想,白一寧心底會是什麽想法呢?正想着,對方向他發起語音聊天。

秦峥立刻壓住嗓音接了起來:“一寧?”

白一寧聽他聲音粗啞,只好客氣先問:“是病了嗎?”

“咳咳,”秦峥故意咳嗽了幾下,“有點,最近換季可能染病了。哦你也注意一下,多穿衣服,晚上被子蓋厚一點,窗戶一定要關,除了卧室的窗戶,所有的窗戶都得關。”

白一寧皺着眉頭看向客廳的窗戶,他的确是沒有關窗的習慣,尤其是夏天,經常會忘。他顧不上這些細節,想提拍戲提前的事,但見對方生病,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一寧?”秦峥問,“怎麽了?打電話是有事嗎?”

最終白一寧還是沒說出口,他胡亂找個理由:“沒,就是想謝謝你給我買藥。哦,我飯好了,我先去吃飯。”

秦峥還沒來得及再見,對方已經挂斷了。他癟着嘴,說不出心底的滋味。秦峥心思簡單,根本聽不出白一寧欲言又止的語氣。

年齡可以僞裝,成熟卻是裝不出來的。

白一寧和杉震也算認識了,這一周,他每天早上起床,都會收到對方的問候語,雖然都是很沒營養的問候語,但白一寧還得耐着性子勉強回複。

一來二去,秦峥有些生氣,以秦峥的名義給他發多少消息都石沉大海,杉震連發個表情包,白一寧都會回複。

秦峥國慶長假的社團畫作入選了,雖然不是校園的風景,但的确是佳作,被展覽在圖書館的大廳,他和社長提議,他的畫想單獨一個展板,不為什麽,只是希望能讓白一寧的眼裏只有這一幅作品。

白一寧看到的時候,蘇磊站在他旁邊,看到畫板介紹的那一行小字,讀了出來:“表演系大一,秦峥。”

蘇磊看完名字又去看畫,難以置信地說:“這是他畫的嗎?我還以為這個富二代除了會無能狂怒,什麽都不會呢?敢情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是真的,這畫的也太好看了。”

白一寧卻沒開口,他看着作品,喉間湧上一股淡淡的甜味,好像嚼到了海棠花瓣,畫裏畫的是他窗外的海棠樹,他為對方一筆一畫的真誠惹得心思恍然,心仿佛被什麽東西猛烈一擊,他有些不敢去深究細想,到底是什麽東西擊中了他。

白一寧慌張地撂下一句:“走吧!沒什麽好看的!”

說完剛轉身,白一寧就吓到了,面前站着的人居然是秦峥。

倆人距離不到兩米,白一寧那句話當然被他聽到了。蘇磊扭頭看到秦峥,臉還隐隐作痛,懂得明哲保身的他忙說:“呀,我該去還書了,你們先聊。”

秦峥自始至終都盯着白一寧,眼神裏帶着不甘心的憤怒,白一寧有些不敢去看他。

“你剛剛說的話,對我再說一遍。”秦峥慢慢地走進他。

白一寧後退了一步,喉結拉滾着,不肯再說,本來就是他心煩意亂随口胡言,并不是真心評價,但就是因為不是故意要說,卻偏偏被當事人聽到,現在怎麽解釋都有些蒼白。

秦峥終于開始正視自己的難過,他的心都要被眼淚浸濕了,揪作一團被眼前的人踩在了地上。

秦峥從來沒想過,心疼的感覺是這樣。

不等白一寧反應,秦峥越過他,将畫板上的畫撕扯下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白一寧連忙上前拉他:“你幹什麽?”

秦峥處在憤怒的頂點,他一擡手甩開白一寧,把畫紙撕成了碎條扔在地上,随後将畫板推到,在散落一地的碎紙上來回踩。

白一寧将他一把推開,不讓他再踩地上的東西。

秦峥停下了,白一寧站在他面前慌張失措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秦峥看了他一眼,轉頭沖出圍觀的人群沒了身影。

白一寧站在原地,大廳的光仿佛全照在他面前的七彩斑駁的碎紙上,剛才那一樹海棠還盛開在枝頭。

在衆人的注視裏,白一寧蹲在地上,把這些散碎一片片地拾起來,蘇磊還書出來,沒想到天都變了。

他陪他蹲在地上撿,疑惑地問:“怎麽了?他不會連你都打吧?”

白一寧從他手裏拿過那些碎屑:“我來就好,是我的錯。”

蘇磊往後挪了一下,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道:“不會是因為你剛剛那句,沒什麽好看的吧?他是不是有病啊,還不允許別人評價他的畫不好看嗎?一寧,你以後離他遠點,這人說不定有啥躁狂症……”

“蘇磊,”白一寧打斷他,“別說了,去幫我買幾張一樣大小的畫紙,再買瓶膠水。”

秦峥為什麽畫海棠花,他知道。只有他和他說過,沒有見過海棠花。

“你,你不會是打算?”蘇磊看不懂他。

白一寧語氣哀求道:“幫幫忙。”他不能把這些紙揉皺,騰不出手來,只好求助蘇磊幫他買東西。

白一寧種下海棠樹卻沒有開過花,他一直覺得是自己飼養的問題,直到剛剛看到秦峥的畫作,他驚訝那一樹海棠,簇擁綻放居然是那麽美麗,仿佛是他四季冬日裏唯一的可觸的春景。

他該怎麽和他解釋,是他心亂了,是他隐藏自己心意的無心之語。

秦峥回到宿舍,已經晚上十點多了,舍友都躺在床上和女朋友煲電話粥,他去了浴室洗澡,等他上了床,手機有三十多條消息,一打開都是白一寧。

對方除了道歉,就是解釋,那句“沒什麽好看的”是一時“口嗨”。

“我和蘇磊平時玩笑慣了,沒有嘲笑的意思,我覺得你畫的很好,也謝謝你讓我看到海棠花開的美麗,秦峥,我這些天的确是不想和你有交集,但這些沒必要的誤會我一定要解釋清楚,對不起。”

秦峥看着這些話,心裏的酸楚更濃了幾分,不管他做什麽,白一寧都仿佛看不見他一樣,而他全部的心力都好像是在砸一團棉花,除了浪費時間,還在自讨苦吃。

第二天早上,白一寧沒再收到杉震的消息,之後三天都沒收到。到了周六,白一寧去了別墅區才知道他的搭檔沒來,取消拍攝了。董力山懶得和他多解釋,白一寧的心情愈發沉重。

這段時間他都沒再笑過。

十月馬上就要結束了,天越來越冷,白一寧每次去醫院,韓芳都忍不住眼淚和他傾訴,劉蘭芝病情反複的時候,已經說不出話了,也不認識韓芳,只是張嘴嗚咽。

顱內感染患者就是這樣,意識一旦模糊,怕到死都陷入了無意識的狀态。

連續半個月,杉震宛如消失一般,白一寧怎麽和他說話,都得不到回複。

因為這個片酬,他半個月沒好好吃過飯,身形消瘦,因為整晚失眠,精神狀态都有些恍惚。偶爾去了幾次酒吧,經常會給客人點錯酒水,樂岑和柳清悅十分擔心他,柳清悅不止一次和他說,願意借錢給他,不收利息,但都被白一寧拒絕了。

這種狀态一直到韓芳的電話打來。

這天下着小雪,立冬之後的第一場雪,白一寧剛走出校門打算去酒吧,就接到了韓芳的電話。韓芳不能說話,她把電話給了護士,自己在一旁寫字,韓芳的手在抖。白一寧聽得到韓芳的哭聲,也聽到了護士的聲音,劉蘭芝忽然心髒驟停,剛被推進了急救室,要他快來。

韓芳一個人六神無主,她需要白一寧來。

白一寧急忙跑到路邊攔車,一邊安撫韓芳不要着急。可當他坐進車裏,手都在抖。他焦急地拍着椅背,心神不寧地看着窗外。

“師傅,麻煩您快一點。”白一寧的聲音也在顫抖。

司機懶散地回答:“天塌不下來,雪越來越大了,開不快,開快對你對我都不負責。”

白一寧只好竭力地定一定心神,拿出手機再次嘗試給杉震發消息,可惜等他到了醫院門口,對方都沒有回複。

作者有話說:

小情侶談戀愛就是這樣,敏感脆弱,兩個人相處模式還在別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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