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第 40 章
蕭翎衍剛踏進禦書房, 便有宮人匆匆來報,老皇帝醒了要見她。
她心裏一喜,當下聽到最好的消息了, 她跟着宮人來到皇帝寝殿,老皇帝此時倚靠在龍塌上,渾濁的眼睛看到她瞬間亮了,推開身側宮人,顫抖着手沖她招招手。
“衍、衍兒、”
老皇帝語氣急切, 說話有些不利索。
蕭翎衍眼眶瞬間紅了,在龍塌前跪下,雙手放在老皇帝腿上, “父皇。”說着眼淚已經流了下來,越積越多,仿佛這麽多天的委屈終于找到突破口。
她本來就不是作為儲君培養的, 老皇帝昏迷這一段時間被迫處理朝政,不僅要防止高家把持朝政, 每天還要應付那些咄咄逼人的朝臣。
老皇帝顫抖着手給她擦眼淚,渾濁的眼裏也泛起水花。仙著賦
“你、你們......”老皇帝突然指着寝殿裏的宮人, 半天沒說清楚。
蕭翎衍看出老皇帝的意圖,命令道:“你們先出去。”
“可是......”宮人們垂頭,遲遲不離開,有一個膽子稍微大點的宮人上前說道:“貴妃娘娘命奴才貼身照顧陛下, 寸步不離。”
眼底露出得意, 面前的三皇子是貴妃親子,将來的國主, 他極力想表現自己。
“大膽!”蕭翎衍怒喝,“來人将這個以下犯上的奴才拉下去斬了”
一聲令下, 殿外侍衛便沖上來将那個吓得早就癱坐在地上的宮人拖了出去。
“殿下饒命,奴才可是奉了貴妃娘娘的旨。”
蕭翎衍胸口上下起伏,十指死死攥緊落在大腿處的衣擺,背着身顫聲質問跪了一地的宮人,“魏公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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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整個寝殿靜的落針可聞,“不說是吧,把他們全部拉出去亂棒打死。”
“殿下饒命、”
“殿下饒命,奴才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蕭翎衍置若罔聞,寝殿外響徹宮人刺耳的尖叫聲,求繞聲,慢慢再恢複平靜。
“父皇放心,兒臣這就派人把魏公公找回來。”
“嗯、嗯、”老皇帝臉上露出欣慰,眼底的水花終于落了下來,這個一直不被他看好的兒子,如今真的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面。
蕭翎衍從皇帝寝殿回來,便将自己的親信派到未央宮,又從侍衛口中得知魏公公的下落,找到魏公公的時候,他整個人吊着一口氣,手腳被砍斷,做成人彘。
從未經歷風雨的花朵,眼裏震驚慢慢轉為憤怒。
第二日早朝,刑部尚書将奏疏呈報上來,蕭翎衍看了一眼,直接摔在地上。
“殿下,縱然高侍郎有錯在先,實屬錯手将人打死,還請殿下網開一面。”
“請殿下網開一面。”
滿朝半數官員跪在大殿,蕭翎衍心中冷笑,自己母妃真是好樣的,一個後宮女人後背竟然有這般勢力。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來人将高崇義拉出去明日午時午門問斬。”
“殿下三思啊!”
“求情者同罪處理。”蕭翎衍雖有些膽小,此時身上散發出來的帝王氣勢,不容反駁。
大臣面面相觑,不求情,不起身,依舊跪滿大殿。
朝中局勢第二日才傳到裴安耳朵裏,她不安的看向蕭晏清,不确定的問:“你不回去?”
“好不容易有機會,驸馬不如陪本宮手談一局可好?”說罷,墨竹将棋盤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蕭晏清選擇了白子,将先落子的機會給了裴安瞧。
“驸馬為何遲遲不落子?”蕭晏清彎腰單手肘支在茶幾上托着腮,眼底笑意涔涔,視線一錯不錯盯着裴安。
裴安蹙眉,視線一直盯着棋盤,前方後放全被蕭晏清堵死,她這一子下去等于絕了自己後路。
明明剛才每一步都是她占了先機,沒想到最後步步進入蕭晏清早就布好的陷阱裏。
所以蕭晏清這是在告訴自己,京城她早有部署?
裴安将手裏的白子丢進棋奁,“我輸了。”
“還要再來一局嗎?”蕭晏清問。
裴安擺擺手,“天太冷了,不适合這種娛樂,凍手不說,坐半天腳也冷的要命。”說罷她起身裝模做樣跺了跺腳,将手伸在碳爐旁邊烤邊揉搓在一起,一副冷死了的模樣。
“嗯,是挺冷的。”蕭晏清也不拆穿她,順着她的話說,轉臉對墨竹吩咐:“去讓廚房把地龍燒旺一些。”
本來房間就不冷,這地龍再旺起來,裴安額上微微出汗,再看蕭晏清氣定神閑,棋盤收了起來,她便煮起茶來。
裴安側目望去,女人纖細指尖捏在茶盞上,小指微微翹起,長睫低垂,嘴角微彎,笑意在唇邊漾開,若隐若現,她竟有些看呆。
“驸馬要來一杯嗎?”蕭晏清發現她的失态,嘴角徹底揚起,一手撚起茶壺,一手托起水袖,動作優雅,茶聲杳杳,瞬間茶香撲鼻。
裴安滾了滾喉頭,端起茶水,別過微紅的臉頰,一口喝下。
“哎!”
“啊!”
兩人同時出聲,裴安一口茶噴出,擡眸,淚眼婆娑看向蕭晏清,滿眼委屈。
“快漱漱口。”蕭晏清起身将涼水遞到她的唇邊,裴安剛要接過,被她躲過,在她的威嚴下,就這她的手喝了一口涼水。
涼水如口即沖淡口裏的灼痛感,裴安含着水,“好、疼、”含糊不清。
“閉嘴。”蕭晏清又遞過一個空盞,示意她吐到裏面,裴安吐出口裏的水,癟了癟嘴,灼痛感又冒出來。
蕭晏清雙手捧起她的臉,滿臉心疼,“把嘴張開,我看看。”
裴安別開臉,好好的竟然在蕭晏清面前丢了這麽大的人,要是再讓她在蕭晏清面前張開嘴巴,那她以後還要不要臉了。
面對裴安的不配合,蕭晏清沉下臉,厲聲喝道:“張開!”
裴安臉色瞬間爆紅,眼眶微紅,看了眼蕭晏清身後的婢女,推開她的手,獨自進到內室。
兩人不歡而散,裴安有意躲着她,蕭晏清回內室的時候,她就去假裝有事去了院子,與管家兒子阿恒一起讨論捕獸夾。
晚膳時,裴安跟阿恒讨了只兔子,獨自在廚房烤起來,用膳時蕭晏清問了一句,才知道裴安在廚房已經用過了,直接氣笑了。
這是下定決心要躲着自己了。
“墨竹,去把驸馬的被子送到廚房。”
?!
墨竹愣怔,以為自己聽錯了,歪頭看了一眼秋語,秋語點點頭,肯定了她的意思。
沒辦法墨竹只好進內室收拾,床上只有一床被子,給驸馬送去?
她忍不住向外室看去。
“殿下,您嘗嘗這是驸馬親自烤的,聽傳膳婢女說,驸馬特意囑咐這個是給殿下烤的。”秋語用筷子将兔腿上的肉撕下來,放進蕭晏清面前。
她用餘光偷偷打量一眼蕭晏清,見她神色稍微緩和,接着道:“兔子全身最好吃的部位就是這大腿肉,您瞧,驸馬都給您留着呢。”
蕭晏清擡眸,視線停頓在烤的金黃的兩條兔腿上,突然很有食欲,秋語趕忙将上面的肉全部剔除下來,放到蕭晏清面前。
不一會兒,墨竹抱着被子從內室出來,剛要出門就聽蕭晏清咳了一聲,秋語趕緊說道:“你這是抱着被子要去哪?寒夜料峭別把被子沾上了寒氣,還不趕緊放回去。”
“哦、好、”
蕭晏清臉色微紅,裝作沒聽到,垂眸繼續吃面前的兔肉。
晚間裴安還是老老實實回來了,她發現她需一要些權力,比如,沒地方睡的時候不必讨好蕭晏清,再比如,她想吃獨食的時候不用受人掣肘。
她走進床榻愣了一瞬,原本床上只有一床被子,現在居然放了兩床,蕭晏清側身面向裏面,身上蓋了一床,外面這一床顯然是給她準備的。
她也不客氣直接脫了外衣躺進被子裏,半夜時懷裏突然滾過來一個身體,裴安打了哆嗦被涼醒了,只見蕭晏清蜷縮着身體拱在她的懷裏,雙眼閉着,很明顯沒睡醒。
蕭晏清體寒,尤其是這種寒夜,抱在懷裏猶如抱了塊冰,裴安沉着臉,将她往懷裏團了團,把她的腳夾在小腿肚上,心裏泛起嘀咕,‘蕭晏清整天冷冰冰的,一點不像正常人該有的溫度,鬼還差不多。’
哆嗦了半宿才給她暖過來。
等裴安迷迷糊糊睡過去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再睜開眼時,已是響午,心裏忍不住想,‘真是神仙過的日子,上一世自己這個時候應在.......’
她思緒頓了一下,随後想到,上一世這個時候江州鬧匪患,她帶兵去剿匪,途中還遭了埋伏,身受重傷,差點折在路上。
為何這一世遲遲沒聽說這件事,按理說,京城早該在半月前就收到消息才對。
用膳時她試探問了一句,“聽說江州鬧了災。”
“嗯,朝廷的赈災糧草半月前已經分發下去,災民也得到妥善安置。”
?!
“沒別的事了?”裴安問。
蕭晏清神色一頓,反問道:“驸馬希望有什麽事?”
上一世明明是赈災糧草遲遲撥不下去,災民落草為寇,官府多次剿匪未果,才将此事上報朝廷,老皇帝派她南征剿匪的。
她還記得朝廷國庫空虛,根本拿不出赈災糧草,現在赈災糧草又是從哪來的?
裴安疑惑掃了蕭晏清一眼,不敢停留,趕緊垂下頭,生怕被她看出異常。
蕭晏清定了定神,“要說這件事還多虧了驸馬。”
多虧了她?
裴安不解的擡頭看她。
“慶州鐵礦案,朝廷抄舒家時,不僅搜出大量金銀,還有糧食,正巧江州受災,本宮便上書父皇,直接将沒收財産運送到江州,江州與慶州接壤不出一日便送到。”
這樣嗎?
蕭晏清說的有理有據,裴安點點頭,将心中疑惑壓下。
“我們還要在這裏住多長時間?”
“朝中諸事紛擾,這裏遠離嚣喧,驸馬不喜歡嗎?”
“喜歡。”
裴安心裏這幾日總是不安,尤其是看了蕭翎衍給她的書信之後,她擔心蕭翎衍出事。
“那就再待上幾日吧。”蕭晏清淡淡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