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ter 53
Chapter 53
你想贏嗎?
想。
那就別學你媽。
他對老爸的印象不深,甚至連那張臉都忘記了,記得最多的就是老爸多麽厭惡老媽,多麽厭惡賭博,厭惡到都抛棄了兒子。
他從臂彎裏擡起頭,對上對面荷官手裏的撲克牌。他下注,開牌,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刺激感,沒有任何想法,直接開了牌。
李時京到這兒時,朱提正起身,脫掉了外套,甩在肩膀上。他轉身,看見站在李時京旁邊的許達妹。他眉頭一挑,沒說話。
霍景煊雙手交叉,緊握着。片刻後,他起身,臉上的陰沉瞬間轉變成笑意。他拍着手掌,聲音越來越大。
“有本事。”他放大笑容,這笑容背後有多少算計,在場的人心知肚明。朱提回頭,指着桌上的籌碼,說:“籌碼我就不要了,我就要這家賭場。”說完,他撓了撓腦袋,突然“哦”了一聲,“另外,當初,你怎麽答應我來着,如果我贏了樊士中,段跛子的手給我,那麽現在,不知道還算不算數?”
霍景煊單手捏響了食指。
“算,當然算。”
朱提扯嘴一笑,“我贏了這麽多,足夠抵了你那筆錢,多的也權當送你,段跛子兩只手,我收了。”說完,他轉身要走。
丁虎沒等霍景煊眼色,一手拿起椅子,就朝朱提的方向沖了過去。
朱提站住腳步,回頭。
丁虎沖過去時。
朱提緊緊捏住手裏的衣服,用力朝着丁虎的面部狠狠地甩了上去。椅子也重重地落在朱提的肩膀上,幸好力氣擦邊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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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提擡腳朝着丁虎的腹部踹了上去。
許達妹擡腳要過去時,李時京拉住她的手。
“讓他自己來。”他看着前面,“放心。”
朱提一腳踩上丁虎的手指,“你又來是吧?”他微微低着頭,盯着躺在地上的人,擡了擡視線飛快地掃了眼沒有任何表示的霍景煊。“你的手留不住了是吧?”
丁虎泛紅着臉,任朱提怎麽用力踩弄自己的手指,他硬是一聲不吭。
朱提緊緊吸要口腔內壁。
“媽的——”他擡起腳,後退了幾步,“這次,”他沖丁虎笑,“兄弟麽?算了吧。”他俯身,撿起地上的衣服,甩在肩膀上,轉身離開。經過李時京和許達妹身邊,他下意識想要停下來,可是腳卻很争氣地沒有讓他停下來。他走出大門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空氣溫柔濕潤。他擡起雙臂,對着這清新空氣用力吸了口。
你想贏嗎?
想。
那就別學你老媽。
老媽是怎麽樣的?
她……她以前很好,都是賭害的。
那……如果我賭贏了呢?一直贏的那種賭。
那時候他對老爸問出了這個問題,老爸聽了,無奈笑笑,揉着他的頭頂,說:“傻兒子,賭不贏的,要能賭贏,它還是賭嗎?”
現在,他輸了嗎?
輸了。
那贏了嗎?
也贏了。
那麽,是輸為大,還是贏為大呢?
他走進巷子裏時,聽到後面的腳步聲。他回頭,看到了正跑過來的人,是剛剛在賭場的那個女荷官。她跑過來,手裏捏着一枚硬幣。
她說:“你衣服裏掉出來的。”
他接過那枚硬幣,捏在手裏,摩挲着上面的牡丹花紋。
女荷官緊緊捏着雙肩包的肩帶。她猶猶豫豫,吞吐了半天,才說:“恭、恭喜你啊,你贏了。”
他擡起頭,嗤笑:“贏了也不好啊。”
她一愣,“怎麽會呢?贏了不就是好事嗎?”
他轉身繼續往前走。
女荷官對朱提充滿了好奇,跟在他身後,問:“難道你不喜歡贏嗎?”
他低着頭看着手裏的硬幣,想了想,說:“喜歡啊。”
“那贏了就是好事啊。”
“你當荷官多久了?”
“……一年多一點點。”
朱提回頭看了她一眼,笑容奇怪,“一年多一點點?呵,那你作弊技術不賴啊。”
她尴尬笑笑,緊張地摸着脖子,說:“我是跟我師傅學的,我其實不會撲克牌,我最會麻将了!”
“你這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我廣東的。”
他擡頭,看了眼上面狹窄的天空。“廣東啊,雀神嗎?”
她聽到這個哈哈笑起來,“是啊是啊,我在廣東那兒,街坊鄰居都叫我小雀神哪。”
他聽到她笑,便也跟着笑起來。
“澳門的荷官不好做。”他說。
她點點頭,對此很贊同。“不如廣東那兒自在,可惜,內地不能這麽賭的,澳門這兒賭太大了。”
朱提偏過視線,看她:“你喜歡澳門?”
“喜歡啊。”她露出笑容,“師傅說,能摸麻将能摸撲克牌,死都值了。”
他突然停下來,問:“你叫什麽?”
她走了幾步,回頭,笑着說:“我叫黃家盈,盈盈一笑的盈。”
黃家盈摸出震動個不停的手機,看了眼上面的時間,“哎呀,不好意思啦,我還有兼職!要走了!”說着,她一邊後退一邊對他擺手,“下次見啦。”說完,她轉身跑。
朱提搖頭笑了一聲。
回到鐵皮房,夏詩怡已經在那兒等了一個多小時了。她将手裏的文件甩在他身上,她說:“你怎麽能這麽胡來?!”
他聳了聳肩膀,彎腰撿起地上的文件,看了眼上面的內容。
“李時京答應了?”
“他給你的這些股份,沒別的要求,只要你管好皇城賭場,打通皇城在越南、美國以及韓國的市場。”
他挑了挑眉:“他倒是知道怎麽充分利用我的資源。”
夏詩怡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一副萬分疲憊的樣子,她撐着額頭,有氣無力,說:“朱提,當我求你,你能不能安分一點?你要弄垮霍景煊,我不反對,但是請你清楚你自己的身體,好不好?你就這麽半條命了,你真想死嗎?”
他低着頭,翻着文件,笑得漫不經心:“沒啊,我這不是逼李時京出面了麽?”
“你這是玩命。”
他擡起頭,似笑非笑:“李時京有一句話說錯了。”
夏詩怡看着他。
“他說我除了賭一無所有。”
夏詩怡放下撐着額頭的手。
朱提笑:“我還有半條命啊。”
夏詩怡随手拿起床上的枕頭朝着他身上砸上去。
朱提撿起枕頭,壓在腋窩下。他翻着文件,翻到最後一頁,問:“不需要我簽名?”
夏詩怡從包裏翻出一支筆扔給他,說:“下次你再有什麽行動,麻煩你告知我一聲,我可不想再看你輸。”
他洋洋灑灑在上面簽了名。
“你說,第一站去韓國怎麽樣?”
“什麽?”
“我說,打通國外市場,第一站就去韓國,我沒記錯的話,皇城在韓國也有賭場,只是盈利不大,比不上地頭蛇。”
“韓國賭場有一些部分可是跟黑道挂鈎的。”
朱提舔了下嘴唇,在心裏計算了下。“我找人打聽過了,霍景煊的未婚妻,她在韓國黑道上有這麽一點點勢力,所以,你說呢?”
夏詩怡蹙起眉,“你要攪黃他在韓國的合作?”
朱提笑而不答,反問:“你覺得我長得帥嗎?”
“……”夏詩怡翻了個白眼。
夜晚。
朱提躺在床上,摸出那枚硬幣,看了很長時間。
小結巴說的沒錯。
他是真的選擇了賭,放棄了小結巴。
因為夢想和現實總是背道而馳的。
她要他好好走這一條路,那他就好好走,和李時京合作,他就不會死在賭場。如果說李時京一定有什麽值得他佩服的地方,那最值得說的就是他能管制他的賭性,至少不會濫賭。
夢想啊。
算了吧。
活在現實,努力活着吧。
他閉上眼睛,将籌碼放進胸前的口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