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口業

第15章 口業

警局裏。

邬予給坐在他對面的男人倒了杯茶,做了個“請坐”的手勢,開始錄口供。

“感謝你主動向警方提供線索。”

男人二十多的年紀,剃着平頭,長相普通,眼下兩團青黑,手指機械的擠壓着一次性杯子,看上去十分局促。

“我早該就來的。”男人偷瞄一眼,而後聲音沙啞道。

邬予鼓勵的看着男人,靜靜等待他自己開口。

男人定了定神,将那晚看到的情形盡數徐徐道出。

“我是一名會計,我的夫人是一名醫生。我通常下班時間都在晚上九點鐘左右,但那天我夫人所在的醫院附近發生了連環車禍,她必須趕回醫院,我們的孩子還很小,所以我就只能請假回家了。”

“路過酒吧那個路口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姑娘站在路邊和一個男人吵架,我以為他們是情侶,因為他們看上去年紀差不多大。”

“我當時想,如果那個姑娘要離開,我可以讓她搭個便車,我在平臺注冊過快車司機,是合法的……”

“那你為什麽還是走了?”邬予溫聲打斷了對方。

“當時那個男的不知道說了什麽,姑娘表情有點驚恐,她沒往我的方向跑,而是轉身跑進巷子裏了。我家裏正好又來了電話,我就走了。”

男人懊惱的垂下頭:“如果我當時報了警,她或許就不會出事了。”

“從監控時間和死者死亡時間來看,死者進巷子不久就被殺害了,就算你報了警,恐怕也無法阻止這場悲劇。該為她的死負責任的是兇手。當然,下次碰到這樣的情況,可以及時報警。”

邬予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男人:“我們一定會抓住兇手的,感謝你提供的證據,你可以去做個面部拼圖嗎?”

“可以。”男人起身,和邬予握了握手,他掌心冰涼濡濕,臉上卻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邬予看着男人的背影,松了口氣,拼圖一出來他們離抓住兇手就一步之遙了。

正想着小徒弟跑了過來。

邬予見他樣子就知道是好事,挑眉道:“有新線索?”

小徒弟手搖出殘影:“不,不是,是抓到兇手了!!!”

邬予皺眉:“?”

“有人報警,說她抓到了酒吧後巷案的兇手。”

去的路上,邬予一直将信将疑。

華國的老百姓無疑是最質樸良善的那一種,性質惡劣的大案總不乏好心人士願意挺身而出提供線索,但其中大多線索如“住我對面的外來戶那天晚上很可疑”之類的言論,往往都被證明只是多疑而已。

懷疑持續到了邬予推開門,看見被五花大綁扔在地上的男人,以及瑟縮在角落裏,顯然被吓到了的據說是報案人的少女,還有——江暮雪。

彼時的江暮雪更像是這棟房子的主人,他正擺弄着庭院裏的花,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眼底沒有一絲驚訝。

江暮雪輕輕笑了笑,目光落在被五花大綁的男人身上:“這位就是你們正在找的殺人兇手。”

“他的房間裏有一些人類器官足以證明他的罪行,不過這應當不是他第一次做案了,你們可能需要和其他轄區聯系一下。”

邬予順着江暮雪的話,垂眸看向地上的男人,皮膚病态的蒼白,瘦骨嶙峋,和死者年紀相仿,眉宇間竟還有幾分相似。

“他是死者的堂哥。”

再次被江暮雪猜中了心中所想,邬予已經麻了,他知道自己心底在隐隐期盼着江暮雪有所突破,可再一次這麽快找到兇手?

他的世界觀正在被颠覆。

“你沒有破壞現場吧?”

小徒弟古怪的看了邬予一眼,對待提供了線索的人,師父不應該是這反應啊——

“沒有。”江暮雪笑了笑。

邬予抿唇,沉默的走進了房子裏。

男人的卧室裏擺着六個福爾馬林的罐子,分別泡着眼球、鼻子、耳朵等不同的人類器官,而桌上的紅酒杯裏盛着滿滿一杯血。

杯沿沾着濃稠的紅,男人已經喝了不少。

“帶他回去。”邬予打電話給證物科,挂斷電話問一旁的女孩兒:“是你報的警?”

女孩兒點點頭。

“你要跟我們回一趟警局,交代一下發現兇手的始末。”

女孩兒立刻惶恐的看向了江暮雪,後者淺笑着上前:“是我讓她報的警,當時我的手……比較忙,才讓這位女士代勞一下。”

“那就請江先生跟我們走一趟了。”

江暮雪聳肩:“配合警方調查是每個公民的義務,不過你确定要聽我實話實說?”

像是篤定邬予的答案似的,江暮雪笑着遞給邬予一張符咒:“這個你一并帶回去吧,貼在他身上,不要讓他和別的犯人關在一起,七天之後再将符紙摘下來。”

原本死魚一樣躺在地下的男人忽然激烈的撲騰起來,雙眼死死的瞪着邬予手中單薄的符咒。

“給犯人貼符咒?”邬予冷嗤,并沒有接。

江暮雪笑了笑:“邬警官如果內心深處不相信我,那最開始就不會同意讓施群見我,不是麽?”

最後江暮雪并沒有跟着邬予回警局,邬予收了符咒,但還是私下派了人盯着江暮雪,一旦證明被抓的男人是無辜的,那麽江暮雪恐怕就要面臨着強闖民宅、故意傷人等一系列的指控。

分開前,江暮雪俯身栖近,在邬予耳邊小聲說:“那個女孩兒偷拍了我一路,我想警察叔叔該讓她明白這樣做是不對的。”

邬予看了小姑娘一眼:“她也幫你報了警。”

江暮雪聳肩:“所以我不告她,但叫個家長還是可以的,至少父母會讓她明白,不論為了誰,深夜跟在一個成年男人的身後都是一個相當危險的行為。邬警官會幫忙吧?”

邬予答應了。

直播視頻被夾了,至于有多少人錄屏下來,就未可知了。小棉襖錄完口供就看到自己的爸媽鐵青着臉站在警局外面。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

至于江暮雪,他回到家,好好睡了一覺,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來。

看了個電影吃了份大餐後,晚上的直播如期開始。

昨晚發生的事傳播并不廣,直播間大多數人還是認為江暮雪昨天暫停直播是因為心虛,所以直播一開,一個個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沖了進來。

江暮雪還沒說話,彈幕就火藥味十足。忽然,連片的禮物特效遮擋住了彈幕。

“欣欣阿爸送出火箭*3.”

“欣欣阿爸送出摩天輪*5”

江暮雪挑了挑眉,之前也有人送禮物,但都是小禮物,很少有人一來就刷這麽多的。

未免對方弄錯規則,江暮雪解釋道:“欣欣阿爸,我們直播間要算命的話是需要搶麥的,并不是比較禮物數值大小。”

【欣欣阿爸:我不是要算命,我是來感謝大師您的!】

感謝?

欣欣阿爸又花錢發了條語音彈幕。

【我是昨晚送您的那位司機,多虧您提醒我趕快回家,才救了我老婆一命。我老婆懷孕在家摔了一跤爬不起來,我到家的時候她羊水都破了。這點禮物只是我的一點心意,以後大師您就是我們全家的恩人!】

江暮雪彎起眉眼笑了笑:“恭喜,你這份心意我收下了。”

【好感人,要不是知道江暮雪的德性我可就信了。】

【兄弟,多少錢一單帶我一起賺啊。】

【自己開小號給自己刷的呢吧?】

【純路人圍觀好幾天了,本來不粉不黑的,但這也太離譜了。我認識一凡大師,圈子裏的人應該都知道他,一凡大師都只能算大勢,根本不可能算到這麽細,江暮雪你就是個騙子。】

江暮雪無意解釋,就在他準備開啓連麥的時候,忽然出現了一大批友軍,刷彈幕的速度讓他吃驚,他驚訝的問小雪和常青:“是不是你倆請的水軍?”

小雪和常青齊齊搖頭:“我們沒有錢呀。”

江暮雪自動忽略了兩個小鬼的言外之意,故作認真的看起了彈幕。

【閉嘴吧潞人,腦子是個好東西,我希望你有。】

【司機說昨晚送的江暮雪,說明江暮雪昨晚是真的有事OK?】

【是是是,江暮雪買通警局抓了王麟,江暮雪還買通了施群的經紀人,江暮雪現在就連司機都買通啦,江暮雪一手遮天。】

【酸雞滾開,我江爹的光芒刺瞎你們的狗眼。】

不得不說這些人都有種以一抵十的能力。

江暮雪唇角微揚,沒有人讨厭被無條件偏袒的感覺。

不過——

“謝謝各位幫我說話,不過為了這些人造口業并不值得,這些出于惡意每天來搗亂或者辱罵我的人,早已經受過懲罰了。不信你問問他們,最近是不是很倒黴?”

江暮雪的話一出,彈幕安靜了一刻,一邊是真的好奇,另一邊是後脖子發涼。

名叫【江山傾覆,六月飛雪】的江暮雪黑子群裏,沉寂片刻後,群主鼓起勇氣問了一句:“你們最近有變得倒黴嗎?”

很快有人回複了:“……一言難盡。”

群主的心涼了半截。

他最近簡直是喝涼水都塞牙縫的狀态,倒黴的程度與日俱增,從最開始的出門踩到貓屎,到現在已經進化成從天而降的花盆。

他躲過了花盆,但卻忘了自己正站在臺階上,結果腳一歪整個人摔了下去,這會兒腳上還打着石膏呢。

群裏陸續有人分享自己的倒黴經歷。

出門遇小偷都算輕的,最慘一哥們,幫人買彩票結果把人中了頭獎的彩票給弄丢了,現在天天被追殺中。

群主是對群裏發言最熟悉的,他一看群裏最活躍,罵江暮雪罵的最多的,倒黴的更嚴重,只罵過一兩句的,都只是不痛不癢的倒黴。

一股惡寒從背脊竄了上來,群裏也在同一時間陷入了死寂。

就在這時,副群主站了出來。

“我知道你們都在想什麽,但江暮雪恰恰就是利用了你們這個心理。”

“神棍最愛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讓你們自我代入,誰都能從裏面找到一點和自己經歷相似的。”

“誰的生活能夠一帆風順?倒黴怎麽就和嘴江暮雪有關呢?!”

“就說我是罵他罵的最兇的吧?我最近可沒遇到什麽倒黴的事。”

“多說無益!今天我就代表咱們群出戰,要算什麽我已經想好了,我會搶麥然後現場直播,你們就等着看我拆穿江暮雪的好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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