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庭審
第17章 庭審
施群是在夜裏出獄的。
站在警局門口回身看,一切都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施群沖着衛澄攤開手掌,衛澄迷茫的眨了眨眼,施群笑着敲了敲他的腦殼:“手機給我。”
衛澄将手機放進施群掌心,不忘叮囑:“別亂來。”
“放心。”施群笑着安撫,然後,拿到手機的下一秒就手速飛快的發了一篇長文。
【過去的幾天對我而言十分特別,我終于明白了過去的自己有多麽的嬌縱、不知足和自私。我想對我的粉絲說,我會珍惜我擁有的一切,包括你們的支持,我會努力成為更好的自己,絕不辜負你們的期待!】
這文發出來肯定會引起諸多猜測,公關部門恐怕又要忙了,但衛澄打心底裏為施群感到高興。
施群伸了個懶腰,哈出的熱氣在空中形成了一團白霧。
他單手握拳高高舉起,中二氣息十足道:“我是要成為歌王的男人!我們去KTV通宵!”
衛澄:……哈?
施群的背影已經一溜煙消失在黑夜裏,夜風将他含笑的聲音送到耳邊:“我要行善積德放棄音樂夢想了,以後我美妙的歌喉只有你能聽到了小橙子。”
“哦,還有江暮雪,我要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彼時江暮雪還在呼呼大睡,不知道等待他的大驚喜是什麽。
鬧鐘早上7點鐘準時将江暮雪叫醒。
庭審9點開始,江暮雪到的早,成功避開了聞着血腥氣而來的記者們。
他找了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常青就坐在他的身側。
審訊開始。
控方舉證,看着那些玩偶作為證據出現在大屏幕上,常青雙拳緊緊攥起。
這是最重要且唯一的間接物證。
很多受害者在事情曝光後站了出來,但因為她們受害時年紀都很小,沒有保存證據的意識,能提供的也只有口供。
她們鼓起勇氣,扯開自己最深的傷疤,在庭上指證王麟。
王麟并不如想象的慌亂,他聘請了最優秀的律師,對方給他制定了絕境翻盤的計劃。
“辯方申請證人王麟出庭作證。”辯護律師不疾不徐道。
常青臉色沉了下去,他有很不詳的預感。
辯方律師:“你和圖片上這些少女發生過性關系嗎?”
王麟颔首,語氣平靜而有條理:“我承認我和這些人發生過性關系,但發生關系的時候他們都已經滿了14歲,而且是自願的。”
辯方律師:“你說他們自願的,有什麽證據嗎?”
王麟演技浮誇的瞪大了雙眼:“如果是被我□□的,他們的驗傷報告在哪裏?娛樂圈裏為了地位和資源往上爬的事屢見不鮮,我錯了,但只是沒有忍住誘惑!”
辯方律師:“你怎麽解釋玩偶上面的血跡?”
“我是一個很傳統的男人,有着許多男人都有的錯誤觀念,我對處子之身十分迷戀,那些玩偶上的血不過是處子血,是我獵豔的展覽。”
辯方律師:“死掉的兩名練習生和你是什麽關系?你們之間發生過性關系嗎?你認為是這段不倫之戀導致他們的死亡嗎?”
王麟垂眸,滿臉哀傷:“我認為我該為他們的死亡負責。”
“是我沒有考慮到這個年紀的孩子的承受能力,那個叫常青的男孩兒,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很快樂,他說自己父母從小就不和睦,父親甚至有過外遇,他這麽信任我,我卻辜負了他的感情。”
“是我的錯,我會盡力賠償家屬的。但除此之外,我負不了責任。”
王麟假惺惺的嘴臉是全天下最醜陋的東西,常青漸漸聽不清他說什麽了,他想化成一團火将王麟燒個幹淨,他想要王麟感受這個世界上最極致的痛。他想抽他的筋,喝他的血。
他想——
“你要做什麽?”
忽然,一道冷冷清清的聲音,像是一把利劍,筆直的插進了常青的腦子裏,讓他瞬間從無盡的憤怒裏回過神來。
他剛剛差一點就沖到證人席上去了。
他緊張的環伺着四周,不确定自己情緒的劇烈波動會不會給周圍的人帶去傷害。
驀地,他的目光凝在了旁聽席的角落裏。
一對白發蒼蒼的夫妻坐在那裏,眼神木然的看着王麟的表演。
那是他的父母。
男人和女人眼底刻骨的恨意都被時光抹平了,剩下的只有不甘。
為什麽死的偏偏是他們的兒子?
“坐下。”江暮雪道。
常青重新坐了下來,目光凝在角落裏的那對夫妻的身上。
王麟作證之後,辯方律師慷慨陳詞,說了一番諸如“疑罪從無”,“王麟身為知名企業家做過許多慈善之類”的話,滿意的回到了辯方席。
玩偶只是間接證據,單憑口供即使能将王麟入刑,也無法讓他受到與犯下的罪過之間對等的懲罰。
“放心。”江暮雪淡淡道。
江暮雪說話的時候,甚至沒有轉頭,可常青的心卻平靜了下來。
只要江暮雪在,事情就會有轉機,常青無條件相信着。
就在這時,控方律師道:“我方有新的證據請求添加。”
辯方律師:“法官,這是證據突襲!”
控方律師:“證據是警方昨天深夜剛拿到的,并非我方刻意隐瞞。”
法官道:“允許提交證據。”
這絕對是故意留到最後一刻才提交的證據!王麟的律師已經開始思考所有需要的應對。
但他很快發現,這份證據讓王麟所有話都變成了笑話。
這是一份錄像帶,內容王麟十分熟悉,是他在侵犯那些孩子的時候錄下來的,也是控制孩子們的手段之一。
這些錄像帶的存在只出現在這些孩子們的口供裏,警方掘地三尺也沒有找到。
王麟看着錄像帶裏熟悉的內容,活見鬼似瞪大了雙眼,口中念念有詞:“不、不可能,這是假的,這一定都是假的!是僞造的!”
法官:“被告人請注意情緒。”
王麟卻像是聽不見一樣,仍然在念着:“這是假的!”
辯方律師見狀不對,壓着嗓子質問:“你怎麽沒把這個情況告訴我?早知道對方手裏有這證據我肯定會給你打罪輕辯護,而不是無罪!”
這話不知道觸碰到了王麟什麽機關,讓他徹底的癫狂了。
他揪住律師的領子,完全忘了自己還置身法庭之上,咆哮道:“這不可能是真的!我們去更高級的法院,這個法官被他們買通了!”
眼看着辯方律師快要被勒的翻白眼了,現場法警上前拉開了王麟。
王麟被架着胳膊拽開的時候,錄像帶的畫面停在了那個死去女孩兒擴散的瞳孔上。
那是他唯一一次失手,在床上弄死了一個女孩兒。他引以為傲的“藝術品”記錄下了他所有的罪行。
他怕極了,所以将錄像帶攪成了碎渣埋在了地下。
他要被判死刑了,還是他已經死了?不然他怎麽會看到被他親手銷毀的錄像帶?
被拖動的過程裏,王麟恍惚間看到了旁聽席上的江暮雪,還有坐在他旁邊的常青。
從高
弋
樓墜落渾身摔得粉碎的少年,就這麽坐在江暮雪的身邊,純黑的眼珠死死的盯着他。
“是你,是你搞的鬼!”王麟睚眦目裂的撲了上去,他就要死了,他無所畏懼,“我明明已經銷毀了這些錄像帶,是你!是你僞造的對不對?他們都看不見你,只有我,只有我才能看到你。”
“見人!你這個見人!”
“哈哈哈哈哈,可惜你做鬼也擺脫不了我!”
辯方律師申請了休庭,但他也知道這場官司自己必輸無疑,下去的時候臉色都是鐵青的。
休息的時候,常青向江暮雪道謝:“錄像帶是你僞造的吧?”
江暮雪輕笑:“我不會做違法的事。”
“錄像帶并不是僞造的。我只不過将那些錄像帶用小小的手段複原了而已。”
王麟被當庭宣判了□□罪、過失殺人罪、故意傷害罪成立,數罪并罰被判處了死刑。
宣判結果出來的時候,旁聽席響起了啜泣。
“走吧。”常青起身。
江暮雪挑了挑眉:“不跟你的父母告個別?你今天喝了孟婆湯,可就再也不記得他們了。”
常青搖搖頭:“今天是他們重新開始的日子,我不該出現。”
江暮雪并沒有多勸,只是深深看了老夫妻一眼。
老夫妻當晚回到家,給客廳裏常青的遺照上了柱香,向往常一樣打掃幹淨常青的房間,就像他還在這個家裏生活一樣。
不同的是,枕邊多了封信。
【爸媽:
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正義應該已經找到了出路。
很抱歉我似乎總是在讓你們操心,我曾經最大的心願是讓你們住上大房子,過上好日子。現在這依舊是我最大的心願。
這輩子最開心的事就是能夠成為你們的兒子,如果有來生,我希望還能夠和你們成為一家人。】
信封裏放着一張薄薄的銀行卡,是這個案子一半的功德點兌換的錢,江暮雪并沒有全都花在他的茶具上。
銀行卡上貼了張小小的便利貼,寫着:【請幫我完成最後的心願吧。】
兩個年邁的老人終于相擁着流下了眼淚。
快到小區的時候,常青停下了腳步,他對着江暮雪深深鞠了一躬:
“如果沒有您,我還沉浸在做個厲鬼遲早殺了王麟的美夢裏。如果我真的這麽做了,王麟付出了一條命,我大仇得報,可那麽多受到過傷害的人,他們的痛苦都将無人知曉。謝謝您。”
“我享受了不屬于我的幸運,也應該回到屬于我的地方接受懲罰了。”
常青直起身子就走,身後傳來含笑的聲音:“你準備去哪兒?”
江暮雪彎起唇角:“你是我見過最差勁的魙,連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都幹不掉。”
“也正是如此,我才沒在見你第一面的時候就除了你,因為你還有人性。”
“我今天在你身上下的禁制就是想看看,你在自己被法器灼傷和傷害別人之間,你會選擇哪個。”
“恭喜你,通過了考驗。”
“你可以留在我身邊和我一起多做好事,這樣到了底下受到的懲罰也會輕一點,但這樣你轉世的時間也會推遲,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立刻去地府報道——”
江暮雪話音未落,常青就像某種大型犬類一樣撲了過來,江暮雪“嗚”的一聲就被撲倒了。
一人一魙一起回了公寓。
打開電梯的瞬間,江暮雪震驚了。
小山似的禮物随着電梯門的打開“流”了進來。
“surprise!”誇張的肢體動作配上喜慶的笑容,正是剛剛被釋放出來的施群。
施群見江暮雪怔愣的樣子,幹咳兩聲。單膝跪下。
江暮雪向後退了一步,平生第一次心生退意。
施群趕忙安撫:“大師,您別緊張,我不是要求婚。”
“我今天來,是想拜您為師。”
“求江暮雪大師收我施群為徒,我以後一定謹遵師父教誨,為師父當牛做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