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生

第7章 重生

桑陌放松地半靠在池邊,鵝黃色泳衣的襯托下肌膚雪白,鎖骨精致。

嫩嫩的鵝黃色皮膚稍微黃一點深一點就會顯得土氣,任婷婷越看女兒越有種“我家有女初長成”的與有榮焉。

她端着紅酒喝了一口,“嘉木那麽優秀的孩子突然成了這樣,你苗阿姨私下哭了好多回。”

“腦部CT發到國內外最好的醫院會診,都說機能沒問題。醫生愛莫能助說他可能對自己的認知出現了偏差,目前沒有追溯到原因,更沒法去治療,只能先觀察。”

“萬幸的是,他只是覺得家裏破産,并且把你認作老婆,其他方面目前看來還是正常的。”

桑陌坐到媽媽身邊,“媽,你想說什麽?”

任婷婷嘆氣:“媽媽看得出來,你一直對嘉木有特別的心思。現在怎麽了?”

桑陌雛鳥似的依偎在媽媽懷裏:“我只想順心而為。以前我追着他,是因為我樂意。現在我不想追着他,也是我高興。”

如果是從前,任婷婷一定會說些什麽。但最近幾個月,她發現女兒成長了不少,已經完全不需要躲在她的羽翼下。

于是笑着轉移話題,說起冬天泡湯更好,飄着小雨燙一壺酒,想一想就很惬意。

上輩子任婷婷不到六十五就早早因病去世,桑陌把媽媽摟着更緊:“媽媽,等我大學畢業,我就去公司幫你,好不好?”

“咦,你不是說不願意做比996社畜還辛苦的老板嗎?”

“那是我年紀小不懂事,沒有體諒你的辛苦,只想在媽媽的羽翼下過自己的小日子。我太自私了。”

任婷婷笑道:“哎呦,我的寶貝真是長大了。媽媽習慣了,不辛苦。你要是讓我天天沒事操心,我還不得勁。”

那我一定好好學習經營公司,不讓你和爸爸的心血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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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陌想。

*

星期一上午最後兩節是《文學概論》。

桑陌覺得凡是帶“概論”兩個字的課都是最無聊枯燥的,比起旁邊蘇瑾欣支着眼皮子強打精神沒睡着,她在紙上寫寫畫畫。

除了做視頻,桑陌更多精力放在底妝研發上。

花綻是做舞臺妝、影樓妝起家的,從妝容要求上和日常生活妝是有壁的。千人千面,不同的消費者對底妝的要求更是不同。幹皮想要滋潤不卡粉的底妝,油皮星人最看重持久不脫妝。做底妝講究的是平衡性功效性,不是成本越高東西越好用。用痘敏肌舉例,養膚粉底的成分越少越好,越安全越好。就像人生病的時候,吃一碗清粥小菜可能比佛跳牆還舒服。

同一個品牌同一個配方體系下,中檔價位的粉底是賣得最好的,創造的營收也是最高的。一兩千的貴婦粉底和一百出頭的平價粉底,都是以這個中價位的配方為基礎加加減減。

下課鈴響,蘇瑾欣伸個大大的懶腰,“桑桑,去吃飯了,今天中午我要吃漏乃華。”

天大地大幹飯最大,年輕的身體新陳代謝永遠旺盛,恨不得一天吃四頓。

桑陌收了書包,和三個室友一起去食堂。她買了雞腿飯找到空位坐下來,一邊聽室友八卦昨天有對小情侶在宿舍樓下吵架,一邊往嘴裏塞飯。

視線裏出現一個餐盤。

她擡眸。

“我可以坐在這裏嗎?”沈嘉木清朗溫沉的嗓音飄下來。

雷打不動用早餐收買人心的作用此刻完全體現出來,不等桑陌說話,吃人嘴短的蘇瑾欣、安悅瑤、林娅霏三人自動自覺端着餐盤挪到旁邊的空位。

經過玻璃棧道的烏龍,桑陌說不出拒絕的狠話。

沈嘉木肉眼可見地開心,坐下後,遞過來一個小碟子,“我排到了您喜歡的烤鴨卷。”

烤鴨卷限量,一人最多買兩個,而且每次排長隊。上輩子是她排隊給沈嘉木買,這一世反過來了。

桑陌吃了一個,把碟子推回去,“這個你吃。”

沈嘉木現在很聽她的話,乖乖吃掉。

桑陌垂着眼睫喝湯,她現在矛盾得很。重活一回,如果沈嘉木還是曾經那個不開竅的木頭,她肯定一點不猶豫,把他當朋友當一輩子,再不瞎想,絕不會給自己的人生找難度。

但是現在。

她有點享受沈嘉木的殷勤小意之餘,又不想為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

确實有點渣。

沈嘉木問:“歐陽姐姐周末的婚禮,你參加嗎?”

桑陌說:“當然。”

她還是伴娘團呢。

“我可以蹭你的車一起去酒店嗎?”

像是怕被拒絕,沈嘉木沒有咄咄逼人地更進一步,只是用無辜的狗狗眼神可憐兮兮地看着她。

強勢不可怕,可怕的是适當示弱的同時,還有一張蠱惑人心的妖孽臉。

桑陌下意識地想逃避。

一抹金色劃過她的眼底。

“嗨,大偉。”

沈嘉木捏筷子的手一頓。

桑陌和馬大偉認識并不久,“大偉”兩個字從她嘴裏出來,竟然說得那麽親切。

馬大偉露出标志性的陽光開朗的笑容,和兩人打招呼。桑陌主動邀請他一起坐,話題從今天上的專業課講到芬蘭的極光。

“我小時候住在羅瓦涅米,更靠近北極圈。冬天三點天就黑了,學校只上半天課。如果将來有機會來芬蘭,我請你們吃我釣的魚。”

桑陌:“你自己烤嗎?”

“如果你想吃的話,當然可以。我還會做藍莓派,采藍莓很解壓,你想試試嗎?”

“好啊。”

“桑陌,你會滑雪嗎?”

“不會。”

“沒關系,今年寒假我不回家。我們可以一起去北方滑雪,我非常樂意當你的免費教練。”

“好的呀。”

沈嘉木眸色一沉,為了讨好他老婆,這個老外又是釣魚又是親自做藍莓派。

還要一起滑雪?

同吃同玩住同一家酒店,和情侶有什麽區別?!

他。

不允許有人比他還舔!

馬大偉教養很好,主動邀請沈嘉木加入他們的話題。

“沈,聽說你擅長很多運動,你喜歡冰雪項目嗎?”

沈嘉木:“還可以。有一年我和家人去東北過年,滑雪看冰雕的确很有意思,就是太冷了。在室外半個小時,眉毛眼睫毛都變白了。芬蘭三分之一的面積在北極圈內,從十一月到四月,将近半年的時間都是寒冷的冬天。曬不到太陽,人容易抑郁。我覺得旅游可以,如果定居的話應該很難習慣那邊的生活。”

最後一句,他是看向桑陌說的。

桑陌是不會離開海城的。他聽任婷婷和親媽聊天時說過,不希望桑陌遠嫁。“花綻”生意越來越好,桑陌幹勁十足,不會為了感情放棄公司,更不可能為了結婚把媽媽獨自留在國內。

想到這兒,沈嘉木覺得自己還是有很多天然優勢的,焦躁的心稍稍緩和。

桑陌聽懂了沈嘉木的言下之意。她不以為然,擁有年輕的身體和無限可能的事業,她只想享受多巴胺帶來的快樂,沒打算踏入愛情的墳墓。

馬大偉看向桑陌:“其實我有個不情之請,我媽媽下個月過生日,我想去上浦路市場淘點東西送給她。但是人生地不熟怕被宰,你能陪我一起嗎?”

上浦路市場是本地有名的珠寶批發零售市場,沒有門路又不識貨的話,別說外國人,本地人都容易當大冤種。

桑陌一口應下來,“沒問題,我陪我媽媽逛過,略懂皮毛。”

馬大偉笑得真誠好看。

像被上帝眷顧似的,白種人常見的皺紋、斑點和過于濃重的體味,沒有出現在他身上。

桑陌單手托腮,眼睛裏是被美貌短暫誘惑的眩暈。

被晾在一旁的沈嘉木差點将手裏的筷子折斷。桑陌曾經也這麽看他,不,比這個眼神更溫柔。像是一捧清澈沒有雜質的甘泉,映着他的身影。

周六,是歐陽逸姐姐的大喜日子。

歐陽姐姐今年二十二,新婚丈夫比她大半歲,剛過法定結婚年齡僅僅兩個月。

這麽多年觀察下來,桑陌總結出有錢人要麽結婚特別早,要麽特別晚,要麽結婚次數特別多。

歐陽姐姐和丈夫是門當戶對的天賜良緣,家境、長相、年齡都十分匹配。被所有人接受并祝福的婚禮注定盛大而奢華,大家臉上都喜氣洋洋,五星級酒店的室外草坪上賓客黑壓壓一片。

歐陽姐姐今天從化妝接親到婚禮儀式開始,都沒怎麽落淚。離開父母組建新的家庭,不舍肯定是有的,但還是開心居多。

桑陌想起自己上輩子的婚禮,尴尬地腳趾摳地。

她和沈嘉木結婚那天,哭得讓人懷疑是不是龍王在她眼裏放了水。為她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暗戀,為她十年如一日的執着,為她無數次彷徨時的苦悶酸澀……婚禮還沒開始,她的眼睛已經哭成了桃。

高級化妝師救都救不回來的那種。

以至于婚禮那天的照片和錄像在此後二十年被塵封在書房最頂層,她沒有再看過一次。

儀式最後是新娘抛手花的環節。

歐陽姐姐有個閨蜜明年也要結婚,桑陌和大家站在臺上原本是為了湊數。不想,好巧不巧,手花從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在桑陌懷裏。

桑陌:“……”

她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含羞”拿着花束飛速離開。早上只吃了一碗新娘家準備的花生湯圓,現在已經餓得前心貼後心。

桑陌很沒形象地提着裙子直奔自助餐臺,捏了塊蔓越莓小蛋糕,叉子都沒用直接開吃。

吃完一塊,她又拿了一塊提拉米蘇。

旁若無人又随心優雅。

連吃了三塊小蛋糕,桑陌才擦擦嘴,端起一杯氣泡水,一口氣喝了半杯。轉過頭,對上身邊存在感很強的陌生男人的目光。

對方似乎是被她一氣呵成的豪放吃相驚住了,怔楞了幾秒才禮貌地解釋:“抱歉,不是偷窺狂,就是你吃得太香了。”

陌生男人笑容紳士友善,大概三十歲上下,高鼻梁小內雙,身上的西裝三件套價值不菲。

“你是新郎還是新娘的朋友?”桑陌問。

“陳斯羽,醫生,新郎的表哥。”

桑陌伸手和他輕輕握了握,“桑陌,新娘是我發小的姐姐。”

那就是大學生了。

穿着粉橙色露肩小禮服的女孩美得很有辨識度。為了不搶新娘的風頭,特意用清淡的眼妝和刻意下垂的眼線柔和了她明豔銳利的眼形,唇瓣顏色也淺淺淡淡,甚至年輕女孩都愛得不行的美瞳都沒戴一個。

垂在身側的右手下意識動了動。

陳斯羽的腦子裏甚至已經出現了她穿黑包臀裙細高跟化大煙熏妝鄙睨地看過來的畫面。

陳斯羽城府足夠深,哪怕大腦裏浮想聯翩,面上依舊紳士斯文,“桑同學,那個帥哥一直在看你,認識嗎?”

桑陌循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沈嘉木站在不遠處。

那眼神仿佛除了桑陌,再看不到其他活物。又委屈巴巴,像被人抛棄的可憐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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