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精神暴亂
第3章 精神暴亂
唐煜:!!
安爾雅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唐煜忸怩和緊張消散得無影無蹤。
作為一個在文明社會長大的藍星人,此情此景下,令他如鲠在喉,硬着頭皮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初來乍到,大致知曉雌蟲的地位于雄蟲而言相對卑微,卻沒想到蟲法已經偏頗到沒蟲權的程度,僅僅是結婚時雄蟲順路來接一下,雌蟲就要被送進雌管所?
雌管所是什麽地方?按本土雄蟲的話來說,它是“保障雄蟲合法權益”的神聖之地,由雄蟲保護協會專門負責監管,職責就是不惜代價調教那些“罪大惡極”的雌蟲。
網傳,不管進去的雌蟲蟲品多麽“惡劣”,出來時也會變得乖順、懂事、讨雄主喜歡。
印象中,原身的雌父曾被送進雌管所關了一個月,出來時形如枯槁、渾身沒有一塊好肉、奄奄一息,精神萎靡宛如行屍走肉,在無止無休的鞭笞中成為了雄蟲嘴裏的“合格”雌蟲。
唐煜打了個寒顫,強行壓下胸腔裏的郁悶,單膝跪地蹲下去,将玫瑰花随意擱置在身旁,騰出一只手整理雌蟲碰在地上的長發,另一只手搭在那堅挺的肩膀處輕輕捏了捏:“安爾雅,沒蟲會送你去雌管所,你擡頭看着我,我有話要對你說。”
雌蟲紋絲不動,依舊保持着卑微臣服的姿态。
躲在暗處的卞恪暗地裏替自家上将捏了一把汗,對雄蟲的命令無動于衷,這會被尊貴的雄蟲閣下誤以為雌蟲在挑釁他的威嚴!
果不其然,只見唐煜面色凝重地蹙起眉頭,猶豫片刻道:“冒犯了。”
安爾雅的狀态不對勁,處于手掌下的肩膀僵硬得不正常,甚至還有些細微的顫栗,唐煜知會罷,指尖随之附在雌蟲的臉側,捧着安爾雅溫熱的臉讓他擡起頭來。
雌蟲的臉色蒼白到極致,在雄蟲微粉的修長手指襯托下有種觸目驚心的脆弱感,目光無意識卑謙下垂,纖長睫羽如銀蝶展翅,淺紫色的眼眸空寂,像兩團死水。
唐煜目光猝不及防直視到那雙獨特的紫眸,頃刻間,絕望和毀滅的情緒如有實質般卷襲他的大腦,令他頭痛欲裂。
這種絕望和悲憤來得突然、直擊靈魂最深處,仿佛身處暗流中掙紮經年又遭遇漩渦,絕處逢滅亡,迫不及待将蟲溺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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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這就是雌蟲的精神海暴動嗎?”唐煜的身體劇烈晃動了一下,跌坐在安爾雅身邊,失神自語道。
他不過是受其情緒影響,已經這麽難受,他想象不出正在承受精神暴亂的雌蟲有多煎熬,憑借着殘存的記憶,唐煜傾身抱住安爾雅,伸長手臂在對方發間摸來摸去。
--不是說雌蟲頭上有觸角嗎?不是說從觸角可以進入雌蟲精神海嗎?觸角呢?
“安爾雅,你的觸角在哪兒?”兩只蟲還沒正式結契,縱使匹配度再高,身為A級雄蟲的唐煜精神力也沒法憑空進入S級軍雌的精神海。
安爾雅因精神暴亂劇烈喘息,冷汗打濕了額前的雪銀碎發,瞳仁隐隐收縮成一條豎線,恍惚間聽到唐煜的聲音,牙齒咬破了舌尖,憑借強大的毅力定住心神,顫抖着艱難道:“信…信息素。”
雌蟲的觸角是很私密的部位,不會輕易顯露出來,更不會在除了自己雄主以外的雄蟲面前露出來,安爾雅此刻理智尚存,聞唐煜問起他的觸角,第一反應是雄蟲想給他扣上“猥亵雄蟲”的罪名。
唐煜反射弧有點長,本能地發問:“什麽?”
安爾雅這次精神暴亂突如其來,沒帶抑制藥劑,所在位置又是蟲煙稀少的C區,附近沒有設置隔離倉,一旦失去理智蟲化,S級的軍雌摧毀整個C區不過是眨眼的功夫,身為保家衛國的上将,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這種結局。
雌蟲被迫妥協,有力的雙手猛地揪住唐煜的衣服,将臉埋進他的頸窩處,咬緊後槽牙祈求道:“請雄子閣下釋放一點信息素給我…”
唐煜:“…”
他不會!
藍星穿越到蟲族,一找不到觸角所在,二不會釋放信息素,他可真是特立獨行。
可伴侶精神暴亂迫在眉睫,容不得唐煜打退堂鼓,他向四周逡巡片刻,鎖定了停在草坪上、失去輪子的飛行艦,當機立斷想抱安爾雅到飛行艦內,方便他琢磨和研究。
唐煜雙臂用力,身高兩米的雌蟲紋絲未動。
再來!
唐煜使出渾身力氣,很大只的老婆只被嵌起一點縫又跌了回去。
嘶,我還不信了!
反複幾次嘗試都未能成功抱起安爾雅,唐煜呼吸漸促,堪稱絕色的俊臉已經黑成鍋底,他知道蟲族的雄蟲身嬌體弱,但沒想到能弱到抱不起雌君。
極致的挫敗迫使唐煜的精神力瘋狂湧動,一瞬間凝結成實體觸手緊緊纏住安爾雅,一股腦推至飛行艦內。
“你--”安爾雅向來妥帖克制的臉上露出驚駭的神色,似乎想要說什麽,又被狂湧上來的精神海暴亂壓了回去,身軀在飛行艦座位上縮成一團,抵禦着生不如死的折磨。
唐煜飛快進到飛行艦內,合上了門--還好雄蟲有精神觸手,不然他真不知道要怎麽移動安爾雅。
飛行艦艙門閉合,自動開啓懸浮功能,飄上三米高空避開時不時往來的路蟲。
安爾雅頭痛欲裂,意識不清往身旁撞,一頭下去撞壞了兩只座椅的靠背。
唐煜幹脆用精神觸手把蟲捆住,一邊翻看光腦上的基礎科普,一邊搜刮原身的記憶,一心多用,耗時十五分鐘,才堪堪摸到門路,生澀地壓制住雌蟲的精神海暴動後,癱在一旁平複高速的心跳。
“多謝閣下。”雌蟲擺脫折磨,又恢複了矜傲和優雅,慢條斯理整理着褶皺的衣袖。
唐煜從負面情緒中掙脫出來,西裝衣襟褶皺不已,猶豫着說:“剛才…你的頭撞到了座椅——是不是需要處理一下?”
安爾雅平靜地看了眼斷裂在地上的椅背,紫眸閃過一絲懊惱,搖搖頭:“沒事的閣下,我是雌蟲。”
雌蟲眼角處的淤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唐煜嘴唇動了動,最終沒再勸說。
安爾雅從容地按下飛行艦的開門鍵。
唐煜率先出現在門口,向下望了望,嘴角一抽又縮了回去。
安爾雅緊随其後,如履平地跳到地面,為唐煜架好樓梯,遂屈膝欲行跪禮:“雄子閣下,您可以下來了。”
精神觸手“嗖”地一下從飛行艦內伸出來,穩穩托住了安爾雅的膝蓋。
唐煜急匆匆從飛行艦艙內跑下來,莊重地執起安爾雅的手:“等登了記,你就是我的雌君了,又不是我的奴隸,跪什麽?”
說着,雄蟲從口袋裏掏出一只首飾盒子,輕輕打開,裏面放着一金一銀兩枚寶石質感的戒指。
安爾雅眼裏流露出困惑:“雄子閣下,請問這是…”
“結婚戒指。”唐煜拿起金色的那枚戒指套在安爾雅的無名指上,與雌蟲四目相對,義正言辭道,“你是蟲星的上将,何時何地都應該挺直脊骨做蟲,剛剛的姿勢太折辱蟲了,以後不要再跪了。”
他其實是想訂做婚戒的,奈何時間趕不及,只能退而求次在首飾店裏精挑細選了一對,親手在內側刻上了兩只蟲的名字。
依照蟲族的習俗,需要準備禮物的都是雌蟲方,偶爾禮物不合心意,還要被雄蟲嫌棄、受到鞭笞。
會買婚戒給雌蟲的雄蟲,唐煜是第一只。
安爾雅肢體因雄蟲的舉動略有些僵硬,面上卻是寵辱不驚、如沐春風的和煦笑容,對答如流:“能向您行禮是我的榮幸,請閣下允許我向您表達最誠摯的臣服和敬意。”
這只雄蟲有問題,不但行為舉止和上輩子大相徑庭,精神力還能實體化。
帝星在編雄蟲當中,等級最高的就是A級,但A級雄蟲僅僅是能夠釋放看不見摸不着的精神力震懾,尚不足以做到将精神力實體化。
唐煜的精神力,可能不止是A,而且看他的樣子,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張牙舞爪的精神力觸手有多逆天。
這份獨特,無形中讓他與世界隔出一道溝壑,和周遭的蟲格格不入。
他…真的是唐煜嗎?
安爾雅的紫眸在唐煜看不到的地方閃過一絲精光。
唐煜明白畸形社會對雌蟲的影響已經根深蒂固,一朝一夕無法逆轉,他溫柔地抓起安爾雅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戴在兩只手無名指上的金銀兩色婚戒緊緊貼在一起,雌蟲冷白瘦長的手指套着金色寶石質感的指環,極致的仙、極致的美。
唐煜越看越滿意,眼角眉梢都是滿足的笑意。
這是即将陪他度過餘生的蟲,是被他的戒指套住的雌蟲,來日方長,他會教會安爾雅衆蟲平等,也會為他掙來一個“平等”。
“安爾雅,你最近是不是得罪蟲了?”換乘飛行艦的時候,唐煜突然看見了什麽,面露凝重地詢問。
安爾雅腳步一頓,循着雄蟲的眼神,看到了四分五裂的飛行艦滾輪,眼睑跳了兩下:“雄子閣下何出此言?”
唐煜朝一堆壞輪子努努嘴:“滾輪壞得這麽整齊劃一,安爾雅你明顯是被蟲針對了呀。”
“啊…最近軍部是有幾個雌蟲不服管教,想來應該是他們蓄意報複吧。”安爾雅說。
唐煜意有所指“哦”了一聲,象征性道:“這種情況一定要嚴懲不貸,破壞他蟲飛行艦輪胎是很惡劣的事件,萬一釀成大禍、出了蟲命可就晚了。”
安爾雅這次沒有匍匐在地,而是單膝跪地,右手掌心放于左胸,做出一個立誓表忠誠的姿勢:“好,一切以雄子閣下的意志為準。等婚假結束,請雄子允許我回軍部,我一定好好教訓拆飛行艦輪胎耽誤我與雄子結契的蟲。”
暗處的卞恪:“哈--秋!”
--上将他們在說什麽?炎炎夏日怎麽有點冷?
明處的唐煜:“…”
--好家夥,要不是他打飛行艦過來的時候,身處高空親眼看見他雌君一腳踹碎兩只滾輪,他就信了安爾雅的邪,他家雌君撒謊撒得這麽溜的嗎?
仔細想想也對,安爾雅位居主星上将,麾下統領蟲将無數,怎麽可能會是不谙世事的小白花呢?也好,如此一來和他更般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