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秦翊衡難以形容這一刻的感受。
之前章喬給他拍過視頻,但他還是第一次聽秦小滿現場彈奏,小孩白玉似的臉上寫滿專注,手指靈活地在琴鍵上跳躍。
側面看去,竟依稀有幾分秦谷雨的影子。
這首曲子比秦焱的那首要更難,秦小滿沒刻意背過曲譜,都在他的腦子裏,此刻一個個音符自然地流瀉出來,彈完最後一個音時他自己都有些興奮。
秦昭禮站得靠前,秦翊衡跟在他身後,看不見他的表情,反而一旁的忠叔感嘆:“小滿跟谷雨小姐真像。”
秦明唐和秦亦南齊齊變了臉色。
秦昭禮長久沉默,挺直的雙肩似乎有一瞬的頹塌,大概是連續的應酬叫他有些疲憊,他做了個手勢,拒絕了秦明唐的攙扶,在忠叔的陪同下往休息室走去。
秦小滿彈完一首,全場響起掌聲,他後知後覺感到不好意思,跳下琴凳沖到章喬身邊,把頭埋進章喬的小腹。
章喬眼眶濕潤,摸摸秦小滿的頭:“你真是太棒了!”
秦小滿擡起頭,害羞地沖他眨眨眼。
章喬重複道:“真的非常棒!”
秦小滿牽起章喬跑回餐臺,如願吃到了第二個水果塔。
有個穿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走過來,主動自我介紹,見秦小滿不說話,好奇問:“你為什麽不說話?”
秦小滿挺挺胸脯,拿過一張餐巾,又不知從哪兒找了支筆,在餐巾上寫道:“我會說話,我只是現在還不想說。”
小女孩問:“那你什麽時候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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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滿繼續寫:“等遇到我喜歡的人,我自然就說話了。”
章喬也好奇他寫什麽,湊過去看,噗嗤樂了,誰料轉頭就見秦翊衡站在旁邊。他急忙分辨:“上一句是我教他的,這句可不是啊。”
章喬說完在秦小滿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笑眯眯地道:“可以啊秦小滿,年紀不大想法挺多。”
章喬和秦翊衡走到一旁,給秦小滿和他的新朋友留空間。章喬又歪着身子靠在柱子上,身後就是高懸的月亮,一邊喝可樂一邊看着秦小滿。
秦翊衡則看着他。
他知道,如果不是章喬,秦小滿不會有這麽大的改變,不會敢在這樣的場合彈琴。
就算不能說話,這樣的進步秦昭禮也應該滿意了。
察覺到秦翊衡的注視,章喬轉過頭,對他粲然一笑:“怎麽了?”
秦翊衡下意識偏過頭,又奇怪自己為什麽要有這樣躲閃的舉動,于是将視線移回去,正對章喬黑白分明的眼睛。
他鄭重道:“今天謝謝。”
“謝什麽啊?”章喬笑容擴大,明知故問。
秦翊衡神情語氣卻十分認真:“謝謝你為小滿做的一切。”
說完他擡起手,傾斜酒杯與章喬碰了一下,而後将杯子裏的香槟一飲而盡。
章喬愣了愣,也端起酒杯,但只敢呡一口,小聲抱怨:“早知道不拿可樂了。”
秦翊衡疑惑:“可樂怎麽了?”
章喬往四周看了看,湊近小聲道:“腰封太緊,可樂喝多會漲。”
章喬說完就迅速退開,氣息卻留在秦翊衡耳畔,帶着甜膩的可樂的味道,他下意識往章喬的腰看去。
可惜被外套遮住,看不見裏頭的腰封。
“其實你不用謝我,是小滿自己争氣。”章喬仿佛無事發生,很自然地又轉回剛才的話題,“我早說過,他是個聰明孩子,但小孩子就像土裏的花,都是需要贊美來澆灌才能茁壯成長。”
秦翊衡想起章喬對那株仙人掌也早晚灌雞湯,輕哼一聲,表情看不出變化,眼底卻漾起笑:“你還挺有一套。”
“你怎麽又不信啊。”章喬笑道,“我真的很會誇人。”
秦翊衡沒答,恰好有侍者經過,他把空杯擱上去,嘴角終于忍不住翹了翹,又拿起一杯香槟,轉頭正要問章喬怎麽會誇人,就見一個男人站到了章喬跟前。
那剎那他心中升起異樣的感覺,掩飾似的端起酒杯。
那男人先做自我介紹,又遞名片,章喬禮貌地聽着,名片也接了,卻在對方提出加聯系方式時委婉地拒絕。
“不好意思我剛回國,還沒注冊微信,手機號?我還沒來得及辦卡。”
等人走了,章喬挑開外套口袋,把名片擱進去,順便向秦翊衡展示一晚上的成果。
秦翊衡擡眼一看,章喬口袋裏至少七八張名片,成果頗豐。
“他們都好奇我是誰,我說我剛從國外回來。”章喬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沒微信沒手機,加不了好友。”
一頓,他看向秦翊衡,眼神意味深長:“我标準很高,不是什麽人都會加的。”
秦翊衡長長地舒了口氣,以往參加這種酒會他只會感到壓抑和緊繃,但今天大概是月色太美,香槟太醇,他只覺得惬意和放松,用自己都有些驚訝的語氣調侃:“那萬一人家問你從哪個國外回來的呢?”
“我就說我從挪威回來的。”
“為什麽是挪威?”
“因為會說挪威語的人少,被拆穿的概率低呀。”
章喬一臉“你怎麽連這都要問”的表情,眼梢微挑,眼睫毛密密實實地壓成一線,卧蠶飽滿又漂亮。
他随意地旋着酒杯,就這樣懶散地靠在大理石柱子上,游離在宴會之外,卻意外地松弛自在。
秦翊衡忽然好奇章喬的過往,他要找的那個女人跟他是什麽關系,又是個什麽樣的人。
而章喬在過去二十多年裏又經歷了什麽,才讓他成為今天這般樣子。
思緒游移間,樂隊換了一首适合跳舞的舒緩爵士,舞池裏很快彙聚摟腰輕晃的男男女女。
這樣的場合不單為慶祝佳節,更是為應酬交際。
秦翊衡瞥一眼就移開視線,顯得興致寥寥。一曲還沒結束,一個衣着華麗妝容精致的女孩走過來,大力誇贊秦小滿,視線時不時飄向舞池,暗示得很明顯。
秦翊衡仿佛完全沒有接受到暗示,始終保持一定距離,那女孩不說話他便任由氣氛冷場。
女孩只能主動提出邀請,秦翊衡想也沒想便拒絕了:“不好意思。”
等女孩走後,章喬忍不住道:“她好像就是你上次在裁縫店看到的那個人。”
“是嗎?同一個人?”秦翊衡的語氣充滿懷疑。
“是同一個人。”章喬肯定,只不過妝容和發型不同,“你不記得了嗎?”
秦翊衡抿唇不言,因為他的确不記得了。
章喬的表情由吃驚轉為震驚,到最後忍不住笑起來:“見了至少三面都沒記住,現在還拒絕人家跳舞的邀請,是不是有點沒紳士風度?還是說你不會跳舞?”
秦翊衡不置一言。
“我只是……”他頓了頓,大概神經太放松,不自覺把心裏話說了出來,“不喜歡跟人靠得太近。”
章喬愣了愣,想問秦翊衡到底是不喜歡,還是擔心別人抵觸所以先一步将風險排除,拒絕所有人的靠近。
還沒等問出口,有人來請他跳舞。
章喬禮貌笑笑:“不好意思,我不會跳。 ”
等人走了,秦翊衡輕嗤:“你倒是挺有風度。”
“我有任務在身,況且我是真的不會跳。”章喬晃了晃可樂,“假如我以後學會了,第一支舞也應該是跟我喜——”
“跟你什麽?”
“沒什麽。”章喬若無其事地笑笑,往不遠處還在餐臺邊吃東西的秦小滿看一眼,話鋒一轉道,“你怎麽突然戴起眼鏡?近視嗎?”
秦翊衡有輕微散光,工作時會戴眼鏡,今天換好禮服他又看了份文件,眼鏡便忘了摘。
秦翊衡不自在地擡了下鏡框,剛要解釋,章喬搶先說:“很好看,跟你原先的感覺……”
他頓了頓,聲音忽然轉低,略帶沙啞:“不太一樣。”
香槟喝了不到兩杯,秦翊衡不至于醉,但章喬的聲音傳到耳中,卻叫他産生微妙的感覺,難以言述。
“……”秦翊衡松了松領結,聽見自己問,“哪裏不一樣?”
章喬笑而不答,嘴唇貼在玻璃杯上呡了口可樂,喉結一滾咽了下去。
秦翊衡忽然覺得有些難以呼吸。
就在這時,餐臺邊傳來碎裂的聲音。
兩人齊齊轉頭看了過去。
不知是誰打碎一個瓷碟,瓷片碎了滿地,秦焱倒在地上,手被瓷片紮傷,不停往外冒血。
秦小滿站在一旁,驚慌失措地看着他。
作者有話說:
抱歉來晚了。
看了下評論,大家的猜測還是保守了,我們小滿內心是個狂野男孩,第一嗓子必定一鳴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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