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二更）
第34章 （二更）
秦翊衡沒想到一進來看到的會是這副畫面。
章喬背對着他站在洗手臺前, 上衣撩起露出一截後腰，燈光下皮膚白得晃眼。
秦翊衡從不認為一個男人的腰能這樣細，細到似乎他單手就能掌握。
再往下便是鼓起的臀。
秦翊衡仿佛被燙了一下, 迅速撇開目光退出去，剛一轉身就見江南跟着進來。
他想也沒想，厲聲喝道：“出去！”
江南吓一跳。
剛才他把咖啡遞給秦翊衡, 秦翊衡問章喬去哪兒了，他也就遲疑兩秒回答稍微支吾了點, 秦翊衡立即蹙眉, 擱筆就往外頭的公用洗手間走。
江南心道秦翊衡辦公室不是帶休息室嗎, 休息室裏就有洗手間啊，他幹嘛還去外頭的，一邊想一邊跟上，誰知剛一進去秦翊衡就又出來了。
秦翊衡對待下屬一向溫和, 罕見有這麽嚴厲的命令，江南一愣，趕緊扭頭小碎步走了。
章喬這才注意到有動靜, 擡頭看鏡子卻什麽也沒發現。他關掉水龍頭, 擰幹毛衣上的水, 見旁邊有吹風機又打開開關吹了幾分鐘, 收拾得差不多才出去, 看到秦翊衡後頓時一愣。
秦翊衡直直地杵在洗手間門口。一分鐘前有個員工想上廁所，叫聲“翊衡總”，見秦翊衡一動不動跟個門神似的站着, 面目森寒, 那員工立刻轉身, 寧願多跑幾步去另一頭的廁所。
章喬問：“你怎麽在這兒？”
秦翊衡看他一眼, 又往下看他皺巴巴的毛衣，皺眉反問：“你在幹什麽？”
章喬把燙到的那只手往後藏，若無其事地笑道：“有點困，我洗把臉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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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翊衡沒再說什麽，轉身走了。
章喬輕輕呼出一口氣，跟在秦翊衡身後，路過江南工位，江南飛快瞟他一眼，立刻又跟只鹌鹑似的縮起脖子。
章喬莫名其妙。
辦公室裏，秦翊衡站到了落地玻璃前。
太陽自遠方地平線緩緩升起，青灰色的天空染上耀眼的金，街道上人車慢慢增多，整座城市從睡夢中蘇醒。
一夜竟這樣過去了。
像曾經度過的無數個通宵的夜晚，同樣的日出，同樣的風景，但似乎又有什麽不同。
背後傳來章喬的聲音：“這麽快天亮了啊。”
章喬的聲音一貫清亮充滿活力，秦翊衡轉身，不出意外看到了他的笑臉。
一夜高強度工作，外頭辦公區倒了不少人，有趴在桌子上補覺的，也有猛灌咖啡的，唯獨秦翊衡依舊神采奕奕，眼神明亮，衣着發型也絲毫不亂，英俊得讓人移不開眼。
章喬知道自己該走，但又想再磨蹭一會兒，反正距離秦翊衡上班還有時間。
他往前走兩步，離窗戶還要一米多就停下，探身向下看一眼又飛快縮回來，看一眼又縮回來。
秦翊衡瞧他人菜瘾大，眉梢微挑問：“恐高？”
“有點。”章喬爽快承認了，剛才那幾眼就叫他腳下發虛，而秦翊衡平時辦公，背後就是一道玻璃，他好奇問，“站那麽高往下看難道不害怕嗎？”
秦翊衡淡淡道：“習慣就行了。”
不知是不是章喬多想，秦翊衡語氣透出難言的落寞，叫他心髒也跟着一緊。
不過表面上章喬還是笑着點點頭，餘光一瞥，落在辦公桌擺着的一張相框上。
那是張女人的側身照，看背景是在海邊沙灘。女人一手拎公文包，另一只手整理被海風吹亂的頭發，淺色正裝裙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明顯隆起的腹部。
章喬第一反應就是秦谷雨。
心裏想着，他不自覺就問了出來：“這是小滿媽媽？”
剛問出口章喬便後悔，看了秦翊衡一眼，誰料秦翊衡竟嗯一聲，也看向那張照片，目光柔和地說：“這是她懷小滿的時候拍的。”
秦谷雨懷孕時胎位不正，醫生建議卧床，但她事業心重，堅持來公司。正好有個棘手項目，秦昭禮信不過其他人便指派給她，她大着肚子去項目視察，回來路過海灘想下車散步，助理正好抓拍了這張照片。
因為項目的成功，秦谷雨升職成了副總，換了間大辦公室，這張照片就被她洗出來擱在辦公桌上。
秦翊衡環顧四周，道：“其實這間原先就是她的辦公室。”
章喬先吃了一驚，又恍然大悟，轉向靠牆那排玻璃櫃，指着最上面一排的手辦：“那些都是她的？”
秦翊衡點頭。
當年他完成學業，回國，進公司，向秦昭禮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要秦谷雨的這間辦公室。
他搬進來後，格局維持不變，秦谷雨之前收集的手辦和照片也都擱在原處。
章喬彎眼，打趣道：“上次來你辦公室我就看到了，還以為是你收集的，心想你品味挺獨特，有顆少女心。”
秦翊衡輕嗤：“你還真敢想。”
工作做完，秦翊衡心情不錯，章喬趁機問：“介意我看看嗎？”
“你随意。”
章喬走到玻璃櫃前，先擡頭看最上層那一排手辦。迪士尼公主身穿華麗禮服裙，姿态各異，沒想到秦谷雨女強人表象下還有小女生的一面。章喬不由一笑，視線下移，落在中間兩座醒目的水晶杯上。
水晶杯并排放置，底座刻着“十大傑出青年企業家”字樣，不過一個是秦谷雨的名字，另一個則是秦翊衡。
旁邊還有一對金杯，“年度傑出青年領軍人物”，同樣一個屬于秦谷雨，另一個屬于秦翊衡。
章喬一一看去，其他獎杯證書也大多如此，一個是秦谷雨，另一個則是秦翊衡。區別在時間不同，秦谷雨獲得這些獎項是在五六年前，而秦翊衡則是近兩年。
章喬目光閃動，忽然生出一種感覺，秦翊衡似乎是有意地，把秦谷雨得過的獎項榮譽再拿一遍。
他回頭看去，秦翊衡已經轉身面向窗外。
章喬抿了下嘴唇，見時間差不多，拿出手機預備叫車走人，離開前先去趟洗手間。
聽到他的腳步，秦翊衡又轉回來，用眼神詢問他做什麽。
“時間差不多，我該走了。”章喬晃晃手機，“先去趟洗手間。”
秦翊衡不知想到什麽，飛快蹙了一下眉，說：“就用我辦公室的吧。”
章喬一愣，笑起來：“好啊。”
這一笑眉目舒展，露出深深的酒窩，像小孩得了心怡的玩具，又像陽光明媚，叫人不敢直視，卻舍不得挪開眼。
秦翊衡很久以前就發現章喬是個容易滿足的人，吃飯管飽就行，沙發硬得隔人也無所謂，不過讓他用自己辦公室的洗手間就高興成這樣。
秦翊衡手一指：“在那裏，随便用。”
休息室同辦公室隔一道門，章喬走進去，裏面幹淨整潔，同賓館房間差不多，幾乎沒有秦翊衡的個人物品，看來只是個臨時過夜的地方。洗手間的臺面上也只擱着牙刷剃須刀等必需品，簡單到了極致。
秦翊衡叫他随便用，章喬還沒來得及琢磨出休息室到底幾種用法，忽然聽到外頭有動靜，連忙擦幹手走了出去。
“哎，亦南總，你等我先進去跟翊衡總說一聲你再進。”
“我找他還要你先說？”
門外傳來争執，話音剛落，秦翊衡辦公室半掩的門就被大力推開，秦亦南出現在門口，表情明顯不耐煩。
“翊衡，架子挺大啊，我現在來都要先向你助理通報了？”秦亦南徑直往裏走，看到章喬，一愣，“呦，這麽早就有客人啊。”
等認出章喬，秦亦南臉色陡然一冷：“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你。”
他目光在秦翊衡和章喬之間來回轉，忽然不懷好意地眯起眼：“翊衡，知道的是你給秦小滿找了個家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你給自己找的秘書。”
秦翊衡聲音有些冷：“有事嗎？”
秦亦南一副關懷模樣：“我就是想問問，報告怎麽樣了？”
秦翊衡道：“已經好了，不會耽誤彙報。”
“呦，厲害啊。”話雖如此，秦亦南眼神卻明顯一暗，表面依舊笑道，“害我昨天擔心連覺都沒睡好，今天一早趕過來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看來是杞人憂天了。”
他整整衣服，又一擡手腕：“那八點吧，去我辦公室，咱們倆碰一下。”
秦亦南說完轉身要走，忽然想起什麽，又站住腳步：“對了，爺爺回國後身體一直不好，吃藥也沒效果，我爸就找了個風水大師，看看是不是有什麽跟他老人家犯沖，依我看其實沒必要，只要你少往他跟前湊就行。”
章喬忍無可忍，走上前：“巧了，我也會看點風水面相，這位先生你雙目無神印堂發黑，可能有災啊，我要是你就小心點，尤其是說話的時候，畢竟禍從口出。”
他沒有刻意壓低音量，朗利的聲音通過辦公室一直傳到外頭。
秦亦南臉色漲紅，氣急敗壞：“你說什麽？”
章喬聳聳肩：“看來你聽力也有問題，有空去看看醫生吧。”
秦亦南一大早來就是為讓秦翊衡不痛快，沒想到反而吃了一肚子氣，他如何能忍，手指點着章喬：“秦翊衡！”
章喬雙手插進牛仔褲，沖秦亦南笑嘻嘻道：“我不是秦翊衡，你認錯人了，看來你眼神也不太好。”
秦亦南被章喬三言兩語搞得火冒三丈，臉色媲美豬肝，臨近暴走邊緣。
章喬見情形不對，連忙躲到秦翊衡身後，拽拽他的西裝。秦翊衡一臉無奈，章喬又沖他眨眨眼。
秦亦南氣得肝疼，這兩人還他媽當着他的面眉來眼去！他也顧不得體面，越過秦翊衡就要去抓章喬，被秦翊衡擡手擋住。
秦翊衡将章喬嚴嚴實實擋在身後，對秦亦南道：“大表哥你這是做什麽？你說得沒錯，我也不想打擾外公，可惜公司很多事舅舅說不清，你更是一問三不知。”
秦亦南氣得手抖，咬牙切齒：“你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秦翊衡嘲諷一笑，又上下一掃秦亦南，“怎麽還穿昨天那一身衣服，是沒回家嗎？要不要我告訴大表嫂，讓她現在給你送一套？”
他也一擡腕，學着秦亦南點點表盤：“離開會還有段時間，我建議你洗個澡換身衣服，你也知道，外公最重儀表，為不耽誤你時間，八點我就不去你辦公室了，有什麽問題現在說吧。”
秦亦南神情陰鹜地盯着秦翊衡，又陰恻恻看章喬一眼，怒氣沖天拂袖而去，誰料正好碰到江南端一杯咖啡進來。
江南故意手抖，滾燙的咖啡潑了秦亦南一身。
“哎呦亦南總，對不起對不起，我幫您擦擦。”
“你長沒長眼！”秦亦南暴跳如雷，咖啡順着他的褲子滴到地毯上，他胡亂擦了兩下又弄得一手髒，指着圍觀衆人怒吼，“都看什麽看，公司給你們發薪水就是讓你們來看熱鬧的？啊？都給我讓開！”
秦亦南一肚子氣走了，江南沖他背影小聲罵道：“呸！”
江南說完就探頭進辦公室，章喬沖他眨眨眼，悄悄豎起大拇指。
“早就想潑他了，真解氣。”江南小小得意，“啊，翊衡總，我可什麽也沒說。那個，地毯髒了，我現在就找人來清理。”
秦翊衡卻道：“髒了就換一塊新的。”
幸好秦亦南已經走了，否則聽到這話估計要直接暴走。
江南找人去換地毯，章喬笑吟吟看着秦翊衡：“看不出來你還挺能說。”
“比不上你。”秦翊衡忍耐慣了，今天看秦亦南吃癟竟覺得意外舒暢，他在心裏評價一句“牙尖嘴利”，嘴上卻問，“要不要我叫人送你回去？”
“不用，你不是要開會，別分心了。”
秦翊衡沒有堅持。
章喬拿出手機叫車，這一回沒加價也很快有司機接單，就在附近，2公裏10分鐘，中間一段高架有些堵。
“叫到車了，那我走了。”
章喬收起手機往外走，快到門口忽然又停下，轉身，快步走回秦翊衡面前。
“我剛才瞎說的，我不會看面相也不會看風水，這些都是迷信，我一點也不信。”
秦翊衡平靜地注視章喬，深邃的眼睛裏似有暗潮湧動。
章喬來秦家時間不短，聽到的看到的不少，他這麽聰明，大概已經知道了一些事。
秦翊衡問：“那你信什麽？”
“我信堅持。”章喬同他對視，“信人定勝天，信事在人為。”
“好。”秦翊衡點頭，“我知道了。”
章喬抿下嘴唇，轉身往外走，這一次還沒到門口又折回，在秦翊衡詫異的目光中開口：“還有一句。”
“方姨要是知道你熬夜肯定心疼，要給你炖湯。”章喬不确定地問，“所以你今天會回來吧？”
秦翊衡心想如果你不說，方姨怎麽知道他熬夜。
“會。”
章喬點點頭，露出笑來：“那我也能有口福了。”
“那我走了。”章喬在原地挪動腳步，剛轉身又轉回來，“再說一句，那個……既然你晚上會回來，能早點嗎？小滿因為你要給他找舅媽這事還挺難過，你不打算給他找舅媽，不得親自跟他解釋？而且我……”
秦翊衡安靜地看過來，似乎鼓勵章喬繼續往下說。
章喬做了個深呼吸：“而且我看那本經濟學的書，有幾處不明白，想問問你。”
秦翊衡的表情終于出現變化，眉毛一動，重複章喬曾經說過的話：“不是說多看幾遍總能明白？”
“是這樣沒錯……”章喬往後撸了把頭發，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但總有不明白的地方啊。”
“好。”秦翊衡忽然就笑了，“還有嗎？”
章喬升起錯覺，此刻無論他提什麽要求，秦翊衡都會說好。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應該是司機催他下樓了，章喬豎起一根手指：“最後一句了。”
“秦翊衡。”他展顏一笑，“加油。”
“走啦。”說完章喬便轉身，向後潇灑地揮揮手。
恰好一束光從背後的窗戶照進來，秦翊衡站在陽光裏，目送他離開。
作者有話說：
想半天不知道這章标題該取什麽，還想要不要叫 “黑臉門神秦翊衡”（廁所門神哈哈），這麽怕老婆被人看到嗎。
明天見～
感謝在2024-01-05 17:13:11~2024-01-05 20:18: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四肢健全莘童是也、一本正經的吃瓜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