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命與愛情
來自月老的攻擊被一道棕褐色的厚重力量推阻下來，皮皮感到壓力驟減。但是她并沒有放松結界，她和慕薇珞她們三人都看到了在綠色的結界之外，在月老和她們之間站着一個老者，也是道袍，只是袖口滾邊都是土字紋。
“土地，你這是做什麽？”月老皺着眉冷斥道。
“岳向思？”洛吹越驚訝道。
“他不是岳向思！”皮皮頭也不回喊了一句。
“小丫頭，你別再說了！天雷已降，別讓境況再惡化了！”老者的聲音傳入皮皮的腦海，皮皮知道不能再讓慕薇珞他們知道更多的天機。
土地神看到皮皮聽話不再多說，便使用傳音入腦對月老說：“月老，你莫不是瘋了？神明之秘在于不顯形，你忘了當年建國與人間簽的天書了嗎？今日怎生如此魯莽？”
“土地，你莫阻我。我今日必須要将洛吹越和蔚辰汐這兩人的紅線牽上。你一介土地，莫來管我姻緣之事。”月老也使用傳音入腦厲聲說。
“我自是不管你姻緣神之事，但我既身為一方土地，自是遵守當年升神時的職責：護佑一方百姓。我斷然不會讓你因顯形引起天雷降于凡人的！”土地公公也嚴肅地說。
在相思樹下打坐降世的月老氣憤至極，沒人知道他知道鴛鴦簿上天命之人消解一事之後的困惑和恐懼。自建國以來，神明本身的香火日漸無以為繼，除了過年時竈神、財神還能接到供奉，已有不少神明消逝。他讓初七們下凡也是為了維系香火，誰知道最優秀的初七被凡塵所影響動了凡心，再加上鴛鴦簿上天命之人消解的現象，他不禁懷疑起自己是否也即将消逝。他這才發現，成為神明萬萬年來，他從未思考過“消逝”一事。但如果真的要消逝于這四海八荒，他不是不恐懼的。
而他第一名的初七，對消逝毫無恐懼，甚至甘之如饴。
月老憤恨地望了一眼綠色結界中那個萬惡的異端神，又深深望了一眼很是吃驚的蔚辰汐一眼。最後舉手向土地公公作了一揖：“是本神莽撞了。還請土地襄助。”
說罷自暴自棄地在周身揚起金紅色的光芒，待光芒消失，岳向思和岳向思身體中的月老都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小丫頭，你把結界張開，我得消除這三個凡人的記憶。不然天機洩露，對他們福報有損。”土地公公又對皮皮“說”。
皮皮雖然不知道土地對月老說了些什麽，但是看到他剛才保護慕薇珞她們的舉動，她相信土地對他們是無害的。皮皮收了結界，但是仍然将神力控制在随時可以發動的程度。她看見土地雙手結了一個繁複的印，她只對月老有所研究，對土地的相關神術并不了解，只見霎時間天地變暗，空氣中傳來土地的腥氣。皮皮的周身泛着綠色的微光保護着皮皮，皮皮想要張開結界保護慕薇珞，卻聽見土地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彙聚到耳中：“我已經張開土地神的結界，要消除凡人對月老降世的記憶。天雷的特殊性在于只要降世，既是懲罰也是顯形。”
皮皮尚未理解為什麽要強調天雷的特殊性，卻感到了一陣威壓從正面襲來，她立刻擡手張開結界——只見棕褐色的結界向自己的結界壓來，綠色的結界發出了吱吱呀呀的聲音。
月老的手中有三團金色的光暈，皮皮下意識覺得那是慕薇珞他們的記憶。她看着土地，眼中有着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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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這是什麽意思？你是要幫月老出氣嗎？”皮皮勉力撐着結界問。
“不，小丫頭，你誤解了。你雖是天界認可的神明，但是同樣也是凡人之身。所以天雷降世，你與他一戰，就意味着你也知曉了天機，你的記憶也要被消除。”土地慈祥地說，但是結界的威壓卻是不容置疑的。
“怎麽怎麽說都是你們天界的道理？說我是異端神也是你們，說我被認可也是你們。說我死後要魂飛魄散也是你們，現在又說我是人類要被消除記憶？”皮皮咬着牙擠出這句話，又将結界向後推了幾寸。
“小丫頭，你若真是升神，憑你這戰鬥的意識定是一位有成就的神明。但無奈你根源不正，又與姻緣神月老有龃龉，注定無法被天界所承認。小老兒作為土地，還是勸你盡早消解神格，回歸正道。”說罷，土地爺爺伸手握拳，只見皮皮的結界如同一塊翡翠應勢而碎。
皮皮感覺到仿佛有什麽極細的管子插在自己的耳中，有什麽溫潤的東西流了出去。她的意識逐漸昏沉，在黑暗襲來的瞬間，她看見了金色的光暈從自己身邊飄向月老的手指。
意識陷入黑暗。
期末季結束，同學們都紛紛收拾行裝準備回家。皮皮算回家比較晚的一撥，但因為慕薇珞訂的票比較早，所以皮皮和慕薇珞約好早晨送慕薇珞去車站。
不知為什麽，皮皮最近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很關鍵的事。但是仔細回想，卻沒有發現異常。她和慕薇珞和好之後，慕薇珞說要給洛吹越告白，自己勸她先別做這種事，因為在期末考試後就告白緊接着迎來寒假，如果洛吹越覺得尴尬不再聯系，等再開學就一切要從頭開始了。慕薇珞聽從了自己的建議，所以期末考試後就只是單純和洛吹越一起還了書就準備收拾行裝回家了。
皮皮站在宿舍樓下等着慕薇珞，皺着眉理着思緒，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哪裏有種詭異的違和感。慕薇珞推着箱子出了宿舍樓，皮皮擡頭卻看見在宿舍樓門廳的白光照耀下，慕薇珞的腳踝上出現了金紅色的流光——紅線？
牽的是誰？什麽時候的事？
皮皮愣怔着看着那根紅線，身後傳來的一道熟悉的男聲打斷了皮皮的呆愣：“你們兩個女孩子也不安全，我和你們一起去吧。”
皮皮僵硬地轉頭看去，洛吹越笑着從車棚下走了過來。他的腳踝上也有金紅色的紅線，随着他一步步接近，皮皮看清了紅線的走向——洛吹越和慕薇珞的腳踝上連着一根紅線。
那個誰怎麽說的來着？紅線只牽有情人？
有情人？洛吹越和慕薇珞？
！！！
皮皮順着那根紅線看向慕薇珞，她想沖過去抱住慕薇珞，但又知道不能對凡人洩露天機。這時，慕薇珞身後的半空中浮現出一個人影，寬袍廣袖，紅白色道服上流雲紋閃着金紅色的光芒：是一個女神仙。
“你能看到紅線吧？”女神仙傳音入腦問皮皮。
“嗯。你是？”皮皮心裏疑問。
“我是初七，月老千萬分、身之一。”
“這是怎麽回事？”
“根據鴛鴦簿上的天命，洛吹越與慕薇珞互為有緣人。因為二人已生情愫，故牽一紅線，保三世姻緣。”初七說着官方的話。
“那蔚辰汐呢？之前蔚辰汐不是和洛吹越共享一根紅線？”皮皮問。
初七的目光聞言變得鋒利，她深深看了一眼皮皮說：“天機不可洩露，但是我可以告訴您，人類是非常厲害的，他們的意志有時候能夠讓他們做出難以想象的事，包括逆天改命。小仙告退。”
說罷，初七念動祝香咒回到了天庭，她在經過相思樹去往訂婚殿的時候，看到了在相思樹下打坐的岳向思。他現在已經不能被稱為初七了，因為擅動凡心且無意悔改，因此将被施以堕仙之刑，受三世情劫之苦。
岳向思雖然在打坐，但思緒卻在翻騰。自月老當日帶他回到天庭以來，他就失去了人間衆人的消息。只有土地公公來看過他，告訴了他人間的衆人已然忘記了他，這是土地為了保護凡人而做的選擇。他問皮皮是否也忘了自己，土地只是沉默不說話。他從那沉默之中讀到了“岳向思”這個人在人間衆人的記憶中已然魂飛魄散。只是諷刺的是，他做不了岳向思，在天庭也做不了初七。
前些天，他偶然遇見了來找月老開會的司命星君。他借着司命星君尚不知月老對他的懲罰，借來了司命星君的功德簿。他看到了皮皮因為使用法力抵抗天雷折損了很多福報，也從司命星君的話語裏知道了天庭對皮皮的态度。他只是覺得天意高深莫測，天庭又是深不可測，而他作為一介分、身，只想保護那個努力、善良的人身神明。
若她是神明，便給她神明應有的一切；若她是人類，那作為神明，他必将護她到底。
岳向思想至此睜開了眼，遠處的初七正好對上他的目光，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接着初七轉身離開了，只是在她離開的地方，閃着一小團金紅色光芒。
岳向思站起身，一步一步向着初七離開的方向走去。天命縱不可改，但是人的命運卻可以因為人類一己之力進行扭轉。若人身神明神格不消注定是魂飛魄散，那不如用這堕仙之格，換取她一個光明、安定的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提前過生日，因為明天要上班。所以更新晚了，但我還是更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