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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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自那日顧雲皓從雪地裏抱了個孩子回來,這周家村便又傳開了。首先是對那孩子身世的大猜測,只有更離譜,沒有最離譜。因着周家村沒有大肚的婦人,所以這孩子絕不是周家村的種。于是大夥便将注意力轉到了隔壁劉家村,為着這事,裏正還特地出面去詢問了一番,讓劉家村的裏正下村問問,有沒有哪家丢了娃。可詢問了一圈,算是挨家挨戶了,仍是沒有半點頭緒。還讓村人來認認,這孩子長得像誰。可畢竟是幾月大的娃,眼神再好的人也看不出啥門道來。
後來有人問了,這孩子身上可有信物啊,胎記啊之類,顧蘇二人将襁褓翻了底朝天了,也不見有甚其他重要東西。後來無法,孩子的親人也別找了,就好生養着吧。人說養兒防老,顧雲皓和蘇放就把孩子留下了,忖着既然沒人要,那就趁早把戶籍報上,讓他從此做顧家的人。
村人不是沒搞懂這娃的來歷嗎,就有人說了,會不會是和顧兄弟一樣,平地冒出來的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想法傳到顧雲皓耳裏,還真吓了一跳。一個人這麽說他可能只是笑笑,兩個人三個人甚至更多的人這麽說,他便需要考量考量了。為着那些瘋言瘋語,顧雲皓将當初包裹孩子的襁褓拿出來看了又看,終是放下了心——這是古代的布料和制作工藝,現代人要更上檔次一些。再者,若是現代穿過來的,連個尿不濕都沒有,實在太說不過去。
如此确定之後,顧雲皓便安心了。外頭的流言蜚語也不管不顧了,只當是村人閑着無聊在找談資。
這娃抱回來的那日,剛好是農歷上的黃道吉日,說是諸事鹹宜。蘇放忖着,這日子既然這麽好,便将之作為這孩子的生辰好了,省得再做推算,勞心勞力。這點顧雲皓也同意。于是小家夥被生生減小了好幾個月。
報戶籍之前,很多事是要這兩個爹爹準備的,除了生辰,便是名字了。
顧雲皓與蘇放圍坐在火爐邊,顧雲皓抱着娃,蘇放拿着針線縫補些娃要穿的衣裳。這些天雪還沒化,村道不好走,兩人本要去鎮上給娃買幾套衣裳穿穿,可因着這雪,只得等一等,現下這些穿在身上的衣裳,都是從大哥家拿過來的,瞅着都是二狗小時候的衣裳,雖破了幾個洞,縫縫補補也能穿得出去。
原這縫衣裳的活是小綠來做的,可蘇放死活不肯轉手,說自己孩子的衣服要自己縫補才有意義。
這會兒兩人坐在爐子邊,正商讨着孩子取名的事。
“雲皓,你是當家的,這孩子自是跟你姓,你說取甚名字好”
顧雲皓變着表情逗了會兒孩子,直引得對方咯咯笑。他只說: “你個教書的還要問我,肚裏不都是貨嗎,想到什麽便拿出來用。”
蘇放道: “我知道的都太花裏胡哨,咱農村人,沒必要搞得太漂亮好聽。我就忖着,這孩子不是雪地裏找着的嗎,名字裏得帶個雪字。只有雪吧,又顯得太女氣。你說說看,雪字後頭再添一個什麽字好”
蘇放便瞅着顧雲皓了,只等着雲皓拿主意。
顧雲皓也沒多想,只道: “既然是在雪裏樹幹子下找到的,便叫雪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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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放忖了忖: “總覺得這根字有點俗。”
顧雲皓道: “你都說是農村人了,俗一點沒甚。”
後來,孩子的名字就這麽定下來了,叫顧雪根。平常就雪兒雪兒的叫。
這孩子吧,養是要養,可真要是照顧起來,還真要人命。首先喝奶的事就挺折騰人。
頭先幾日,喂他喝些米湯,這孩子倒還挺樂意,張着小嘴每次都很配合。後來吧,估計是膩歪了,再怎麽喂都不肯開口了。顧雲皓和蘇放發了愁,忖着要不要請個奶媽回來,不然這孩子一直不吃,終究是要餓死的。
于是火急火燎地從隔壁村請了個奶媽回來,結果照顧了幾日,又不對勁了,只說這孩子是不是長牙了呀,直把奶。頭咬得生疼。後來顧雲皓掀開小家夥嘴巴一看,下邊牙床還真長出了幾顆乳牙,看着細細小小的,咬起人來可一點不欠力道。
那奶媽年紀也輕,碰着這麽個小祖宗還真有點招架不住。蘇放本想着多出點錢讓她留下看,再怎說孩子肯吃東西了不是,這機會可不能白白浪費了。
可人奶媽不願意,死活要走人,說給再多的錢也不頂用。顧雲皓和蘇放皆是攔不住,道想走便走吧。他們只得另尋法子。
後來也算是趕巧,周大嫂閑來無事過來看看自家侄子,顧雲皓便将雪兒的情況一股腦地全跟嫂子說了。
周大嫂聽得樂了,只說: “你這問題怎地現在才告訴我,你們兩個大男人啊,真是不懂瞎搞。雪兒既然都長了牙了,便可以吃些蛋花肉末了,你倆老給他喝米湯,沒啥味道又經不得餓,自是不想吃了。還請什麽奶媽,當真是……”周大嫂說着說着便笑起來。
顧雲皓有點窘迫,他竟是沒問問大嫂的意思,現成的經驗人士不讨教讨教,只顧着與蘇放瞎動腦筋,能成事才有鬼。
這會兒蘇放趕巧從廚房出來,大嫂的話聽了大半句,也算是有些明白了。只道: “那依大嫂的意思,該是給他吃點稍微能嚼的食物了”
周大嫂點點頭: “別的我不懂,照顧孩子這活,我可是極在行的。你倆要是嫌麻煩,便把雪兒交給我照看着,等過了幾個月再給你倆送回來,可成”
依着顧雲皓的心思,這當然是極好的,就不知蘇放心裏咋想了,要是他自我帶入成一個母親,估摸着不會松手。
三人正坐一塊兒為這事思忖着呢,誰道忽地“噗”一聲,一股臭味立刻在屋子裏彌散開來。
顧雲皓正摟着雪兒屁股呢,只覺手上濕黏黏的,等反應過來是咋回事,周大嫂已經捂着嘴笑起來。
只聽顧雲皓急匆匆地喊着: “蘇放,趕緊地,去拿塊新的尿布過來。”然後将雪兒屁股上的尿布扯下,喚來大綠小綠,說拿去洗了。
周大嫂笑了好一會兒,只覺肚子都要痛了。蘇放從裏頭出來的時候,也是一臉一本正經,剛要換上去呢,一看不對,小家夥屁股上還粘着黃澄澄的東西呢,得拿紙擦擦。于是蘇放将尿布直接塞顧雲皓手裏,又沒頭沒腦地跑進去拿些草紙。
周大嫂看着兩人跟無頭蒼蠅似的,嘆了一口長氣,只道: “這娃啊,還是交給我這婦人來養,你們兩個大男人,沒啥經驗,弄不過來的。”
顧雲皓瞅瞅雪兒,那娃在朝他笑呢,還伸出小手在爹爹臉上使勁地捏。顧雲皓渾然不覺有啥疼痛,畢竟是小孩子,手勁還沒練成呢。
只聽顧雲皓道: “雪兒,今日跟着你舅媽回去,在舅舅家裏過些日子,可好”
這話才剛說完呢,小家夥啪的一下,小巴掌打在爹爹臉上,咿咿呀呀地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他是跟你鬥氣呢,看來是不想跟我回去,要跟爹爹在一塊。”周大嫂立時說出真相了。
顧雲皓這會兒下了決心了, “跟爹爹在一塊你總有一天被弄得不成人形,乖,別鬧,跟着舅媽回去。舅媽會好生照顧着,爹爹也會常去看你,成啊”雖是詢問的語氣,顧雲皓卻是要做出肯定的舉動的。
蘇放拿紙出來,替小家夥擦了屁屁,周大嫂過來搭了把手,替雪兒裹上了尿布。
顧雲皓簡單跟蘇放講了講方才的決定,蘇放雖有些舍不得,奈何自己沒能力,也只得将雪兒暫時交付給大嫂來照顧。
既然意見達成,事情便好辦多了。誰道臨了,雪兒死死抓着顧雲皓的頭發不松手,兩只小眼睛還汪汪地似要哭起來了。
雪兒從來不是個愛哭鬧的娃,晚上尿了拉了,捂一晚上他也不吱聲,特愛笑,一張小臉蛋可讨人喜歡了。
眼下雪兒竟像失了常一半,淚眼汪汪,嘴巴還扁着。
“雪兒,乖,放手,跟舅媽回去。”
雪兒死活不松手,反倒更加用力起來了,短短小小的肉手分明沒什麽力量,竟讓顧雲皓覺得頭皮疼痛起來。
蘇放看着不對勁,料想着雪兒是對雲皓有了感情了,以為雲皓是要送他走,不要他了,才會這般模樣。
“算了,還是自個兒照顧着吧。”蘇放終是心軟了, “雪兒這副樣子,你忍心”說着正要從大嫂手中把雪兒抱過來。雪兒立刻笑逐顏開往蘇放這邊靠,小手也順勢松開了。
誰道這會兒顧雲皓硬生生将蘇放與雪兒隔開,正色道: “別讓他從小養成依賴人的性子,不過是讓他随着大嫂回去過些日子,又不是不要他了,哭什麽哭。”
雪兒扁着嘴,聽着爹爹的訓話,連個聲音都沒發出來,直把眼睛往蘇放那邊看。蘇放瞅着雪兒,心裏頭難受,但雲皓說得也有道理,一時之間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慈母多敗兒。”顧雲皓朝蘇放投來這麽一句,徹底堵了蘇放的話。
蘇放微微嘆口氣,伸手撫了撫雪兒的臉蛋,只道: “大嫂,帶他走吧。我們過幾天來看他,擺脫你了。”
周大嫂道: “你們放心,不是什麽大事,別看雪兒現在這樣,去了我家,給他好吃好喝,他準立馬忘了形。”又道, “等你們來,保證能看到一個白白胖胖的漂亮小子。”
雪兒終究是跟着周大嫂走了,臨走時那雙可憐巴巴的小眼睛真讓人忍不住想将他奪過來。顧雲皓也犟着不看雪兒,那娃娃就這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家爹爹,不哭也不鬧,就板着一張小臉,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
“你看看你,這般狠心,就不怕雪兒到頭來不喜歡你,對你心生芥蒂”蘇放道, “小孩子的心最是純粹幹淨,眼裏看到什麽都會記在心裏,你的一舉一動看似沒什麽,其實在他看來卻是意義非凡的。”
顧雲皓坐在椅子上,對着火爐發會呆,只道: “我也是為他好,要再跟着咱們,真要被折騰死。小孩子皮嬌肉嫩,經不起這般折騰的。要是弄出什麽毛病來了,給他烙下病根了,那是要害他一輩子的。我們都是為人父的,你以為我忍心,我心裏也難過着呢。”
蘇放也不知該說什麽,只過去拍拍他的肩: “真是難為你了,抽空去看看他吧。”
顧雲皓從未想過,自己這麽快就會當父親,短促的時間需要他快速地做好心理準備。對于雪兒,他是真用了心的。這個孩子與他有緣,他自是要好好待他,只是在方式方法上,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
裏屋的搖籃空了。
平常睡覺前,蘇放都要逗雪兒玩一會兒,顧雲皓更是要抱着他跟他講将近一個時辰的故事,等故事講完了,雪兒也差不多睡着了。
習慣了生活裏有另一個小生命的陪伴,眼下突然沒了,總覺得空落落的。
瞧着蘇放對着搖籃發呆,顧雲皓道: “睡吧,又不是再也見不着了,瞧你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別雪兒吃得白白胖胖的,你倒是因此瘦下來了,這可是劃不來的。”
蘇放發覺有些冷,便鑽進了被窩,往顧雲皓身邊縮去,像貓咪似的。顧雲皓從後邊摟住他,下颚在他肩窩處蹭蹭,說道: “最近看你被雪兒的事都奪了心思,在床上也不那麽積極主動了。”說着将手伸進蘇放衣服內,順着腹部往下摸,最後抓住了他的命根子。
蘇放渾身一顫,腿不由自主張開了些,身子往後貼緊了些,他說: “我待雪兒好,也等同待你好。你倆都是我的心頭肉,舍了誰都不行。”
顧雲皓輕輕捏着蘇放的物件,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 “你好久沒洩了吧,我幫你如何”
蘇放嗯了一聲,便張大了些腿一動不動地躺着,任憑顧雲皓動作。
顧雲皓第一次有了親吻蘇放的沖動,不帶一絲情色的,單純地想要吻他。他最終選擇将嘴唇落在蘇放的後勁上,很溫熱的觸感。他甚至沒有帶動舌尖的運動,就單單用兩片嘴唇接觸了蘇放的肌膚。
蘇放依舊顫抖了一下,這種顫抖與方才被握住命根子時的感覺完全不同。方才是喜,這次是驚。
“雲皓,”蘇放忽地說道, “謝謝。”
這次輪到顧雲皓驚訝了: “怎突然說這話”
蘇放沉默了一會兒,只說: “你以前,從來沒有親過我。現在你親我了,說明我在你心裏的地位已經不一樣了。”
顧雲皓笑道: “心境一直都在變,每天看你,都覺得你和前一天不一樣。越看你越覺得和我胃口。”
“那你怎還不吃了我”蘇放在這事上有些嗔怨, “都大半年了,你對我還沒那個意思嗎”
顧雲皓道: “人說好事多磨,這事急不來。每一天我們都可以進步一點點,到最後,誰都離不開誰。”
顧雲皓以前沒談過戀愛,如今談了,也沒有要死要活傷春悲秋的感覺。他有時候很感動,有時候也很平靜。可能他還沒有真正達到熱戀的狀态,但他又覺得,這種狀态并不一定是他需要的。如今這般平平靜靜的,很好,很溫馨。兩個人能在一起過過小日子,沒啥争吵,也挺順意。
對于蘇放,他覺得沒必要為了表明自己的某種決心而強迫自己與他做。愛,非要在他身體裏進進出出以顯示自己有多麽愛他,需要他。愛需要做,但做出來的卻不一定是愛。
他知道蘇放的渴求,蘇放對他的感覺,似乎一直處于熱戀的狀态。這狀态,有時候會讓顧雲皓有些吃不消。每每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的時候,他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如果蘇放過了這狂熱的精神勁,還會對他一如既往嗎
愛情需要冷靜和思考,不能真像匹夫一般一頭紮進去。感情需要經得起時間的錘煉,顧雲皓只不過是……想把這時間拖得長一些罷了。
洩過之後,蘇放睡得很快。最近照看孩子,他也挺累的。顧雲皓便不打擾他了,出去洗了把手,替兩人掖了掖被角,也沉沉睡去。
蘇放到底還是在乎雪兒的,或者說,顧雲皓低估了蘇放對雪兒的用心。第二日,便見蘇放帶着一大包替換的衣服往周大哥家趕過去了。
蘇放去,顧雲皓自是不去了。他鑽進了蘇放的書房裏,在裏頭尋覓了好幾遍,終是找出了幾本适宜三到五歲孩子閱讀的兒童讀物。他拿抹布擦了擦上面的灰塵,随手翻了一翻,都是圖畫為主,文字比較少。還有一本則是用來練字的字帖,不知是哪個名家的傑作,正楷體,寫得相當不錯。
顧雲皓把這幾本書拿進了裏屋,想了想,又把枕頭下面的那本《房術》取走,塞進了書房裏某個不知名的角落。
蘇放回來後,出于關心,顧雲皓自是要問問雪兒的情況的。
“那孩子沒怄氣不吃飯吧”顧雲皓道, “才幾個月大,就有脾氣了,就怕大嫂被他折騰。”
蘇放倒是笑了: “你啊,多心了。我今日去看了,那孩子歡樂着呢,大嫂有事出門的時候,大黃老守着他,他就跟大黃玩。二狗子在家的時候,他就跟二狗子玩。別看他咿咿呀呀不會說話,聲音倒是挺大,随便發一個聲,大黃就屁颠屁颠地跑過去了,可真逗。”
顧雲皓也是彎起嘴角: “如此甚好,我還忖着,他會不會把昨天那事放在心上,雖才幾個月,估摸着也有些思想了。”
蘇放道: “你這是擔心起教育問題了你忘了我便是個先生,我能不懂孩子的心思”
顧雲皓嗤道: “你教過幾個月大的孩子”
這下蘇放說不出話來了,只好搖頭笑笑,岔開了話題: “過幾天啊,你也去看看他。小孩子不管在外頭多開心,心裏總是想着自家爹爹的。”
顧雲皓嗯了一聲,心裏有了些許打算。
顧雲皓去看雪兒,那是在十幾日以後了。在那之前,他去了一趟鎮上,給孩子買了幾件新衣裳。大小寒交替,日子變得格外的冷,之前雪兒都是穿的二狗小時候的舊衣裳,雖說節儉,但顧雲皓作為爹爹,心裏多多少少是過意不去的。再加上快過年了,他也得去置辦些年貨。
他去的那日,蘇放在家大掃除,沒有一塊陪同。顧雲皓只帶了一件新衣服過去,他是想把雪兒帶回來的。
去了周二牛家,最興奮是的大黃,上蹿下跳地像好幾年沒見似的。進屋之前,顧雲皓心裏還有些忐忑的,不知道見到雪兒了要說些什麽。雖說幾個月大的娃也不定能聽懂你說的是啥,但顧雲皓也不知怎地,本能地覺得緊張。
在門口杵了好一會兒,他才敲響了門。
出來開門的是周大嫂,顧雲皓進屋瞧了瞧,竟只有她一個人,便問: “大哥和二狗子呢”
大嫂道: “出去買年貨了,一時半會還回不來。”
顧雲皓哦了一聲,猶自坐了下來,拽着手裏的一包東西,竟是不吱聲了。
周大嫂瞅着發笑: “你啊,真是……來看雪兒的吧,還吞吞吐吐的。雪兒在裏屋睡着呢,你可以過去瞧瞧。”
顧雲皓點點頭,便往裏屋去了。
是大哥大嫂睡覺的屋子,裏頭收拾得很趕緊。雪兒閉着眼睛躺在搖籃裏,睡得正香。顧雲皓不願打擾他,忖着等他醒來了再說吧。便轉身打算悄悄走出去了。
誰道剛走了幾步路呢,便聽得“啊”的一聲,清清脆脆的,很是稚嫩。顧雲皓本能地轉過身去,就見雪兒的小手從被窩裏伸出來,在空氣裏搖啊搖的。
“雪兒。”顧雲皓蹲下身去,複又站了起來,在旁邊端了張小板凳過來坐下,瞅着這搖籃裏的小娃娃。
顧雲皓用寬大的手掌蓋住雪兒的小手,也不知這娃方才是真睡還是假睡,怎地自己走幾步路都能被他聽見
雪兒又是“啊”一聲,不知道在表達什麽。眉毛是彎的,眼睛是彎的,嘴巴是彎的,這孩子見到顧雲皓,臉上只洋溢着高興兩個字。
看着這孩子,顧雲皓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他撫着孩子的臉蛋,也是對着他笑。
笑着笑着,就聽雪兒嘴裏冷不丁發出一聲“爹”。
顧雲皓聽得一愣,只道: “雪兒,你方才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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