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半驚魂
第二十章 夜半驚魂
雖說駱思恭年少落魄,但也不是盧飏這種純草根能比的,錦衣衛千戶每年的俸祿是米十二石,銀二十一兩,維持一家人相對體面的生活也算是足夠了。
不過對于祖上出過錦衣衛指揮使的駱家來說,這樣的生活确實是落魄了。
而且駱思恭承襲的千戶是沒有實缺的,想要謀個差事的話,還需要自己奮鬥。
不過,駱思恭也确實是個人才,萬歷初年便一舉中了武舉會舉。
明朝武會舉六年才一次,武試比的又是身手,通常來講,一個人體力最巅峰的時候便是二十到二十六歲,所以對于有志于武舉的個人來說,武舉一輩子便只有一次機會,抓住了便抓住了,抓不住基本也再沒有機會了。
好在駱思恭算是抓住了。
靠着祖輩、父輩在錦衣衛的關系,駱思恭中舉後,出仕便謀了一個實職的錦衣衛百戶,而且駱思恭也并未滿足于此,出仕便碰上了明朝對緬甸的戰争,駱思恭主動去了前線。
明朝的錦衣衛其實特別類似于現代美帝的CIA和FBI的綜合體,既對內監察百官、緝捕盜匪,對外還開展情報工作,當然也會做一些策反、暗殺之類的間諜工作。
而駱思恭仕途的開始便是奮鬥在隐蔽戰線上,而且随後陸續進行的萬歷三大征,也為駱思恭提供了廣闊的舞臺,尤其是在抗倭援朝戰争中,駱思恭最終脫穎而出。
待到抗倭援朝戰争結束之後,駱思恭已經授了錦衣衛南鎮撫司佥事管事,算是正式跻身到錦衣衛系統的高級官員行列,後又多次升遷,最終以錦衣衛都指揮佥事,掌裏衛事,成為錦衣衛最高長官。
底層奮鬥起來的駱思恭,不僅軍事鬥争經驗豐富,政治鬥争經驗也異常敏銳,在萬歷年間風谲雲詭政治局勢中,能長久屹立不倒,絕對是個人物。
所以在萬歷皇帝下旨徹查今春的虎蹲兔寇邊事件後,駱思恭便一邊閉門謝客,一邊開始暗中調查。
在萬歷皇帝身邊多年,駱思恭也異常清楚這個皇帝的好惡。
這次,萬歷皇帝是真的生氣了。
自萬歷十五年起,朱翊鈞便很少上朝,但不上朝并不意味着不理事,萬歷三大征的成功,便很能說明朱翊鈞的政治軍事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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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相比于文治,朱翊鈞其實更重視武功。
除了抗倭援朝、播州之役和寧夏之役外,朱翊鈞還主持并發動了對明緬戰争和對後金的作戰。
這五場戰役,随便拿出一場,便是滅國級的大戰,而萬歷朝直接發動了五場,由此可見,朱翊鈞對于武功的重視。
所以此次針對皇帝的旨意,駱思恭也不敢糊弄了事,無論最終如何處罰,但作為錦衣衛來說,總得先給皇帝拉出一個清單來。
最後到底是罷官、抄家亦或是殺頭,那是皇帝的事,自己要做的就是将此事查清,為皇帝出氣提供舞臺。
于是,在薊鎮的範圍內,錦衣衛的幡子便開始緊鑼密鼓的忙碌開了,明的暗的齊出動,不僅查此次寇邊中的失職渎職行為,連帶着貪污受賄的線索也一起彙到了錦衣衛的北鎮撫司衙門。
當線索彙聚到駱思恭手裏,便是薊鎮文武官員的底細了,除了為官如何之外,連帶着家財多少,幾個小妾,小妾漂不漂亮,子孫成不成器,都應有盡有。
甚至于連某年某月某日,該官員說了啥大逆不道的話,盡皆承報了上來。
明朝雖然沒有監聽設備,但你也不知道你的下屬、你的仆人、甚至于剛納的小妾沒準就是錦衣衛的暗探。
而在這千條萬緒的線索中,有一件特別奇怪的事引起了駱思恭的注意。
延慶知州宋雲霄,上報戰功,斬首鞑子首級十四顆,而且據下面錦衣衛查實,人頭是真鞑子的。
本來,這樣的戰功,在與鞑子作戰過程中也是常有的,數千鞑子的寇邊行動,死上幾十個鞑子根本都不值得注意,畢竟長途奔襲,諸如墜馬、水土不服之類的就能死掉幾個鞑子,但這次各地上報的軍功,也只有延慶知州這一條屬實。
這便意味着,今春兩千鞑子的寇邊行動,真正有戰果而且情況屬實的也就只有這十四顆首級。
看到這樣的結局,駱思恭也有些理解萬歷皇帝為什麽發怒了,一群酒囊飯袋,連尋常的小規模襲擾都不做了,任由鞑子在薊鎮劫掠,如入無人之境。
但駱思恭此時又有了一個疑問,這宋雲霄本是文官,而且鞑子此次也并未兵臨延慶城下,就是不知道這宋知州的鞑子人頭從哪裏來的。
錦衣衛指揮使有疑問,下面的錦衣衛便迅速運轉起來,很快便也查明了這些人頭的來歷。
盧飏,字少卿,延慶州永寧衛馬蹄灣鎮盧家窪村人士,年方十五,秀才功名,盧家獨子,其父盧滿倉,其母盧沈氏,世代務農。
駱思恭一臉糾結的看着眼前的一張薄紙,随後又拿起那張仵作的驗屍報告,心下倒也了然,也算是能對得上了。
不過對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十五歲秀才來說,一下子毒死十幾個鞑子,此事若是讓駱思恭徹底信服,非得将經過原原本本還原才行。
于是,在一個平靜的夜晚,盧飏正在燈下看明朝話本看得起勁,錦衣衛的幡子突然上門了。
選擇夜晚上門,這便是駱思恭會做人了,一個十五歲的秀才,一人便砍了十幾個鞑子首級,這樣的人物,雖然還不值得他結交,但起碼也不想得罪。
夜晚上門,不會引人注意,對盧飏來說,算是一種優待了。
今夜,老娘陪着老爹去山洞那邊照看那些牲口了,家裏便只有盧飏一人,陡然間兩名陌生人上門,着實将盧飏吓了一跳。
而且這兩人還武功甚高,直到推門而入了,盧飏才發現。
正要去摸那把已經改造好了的魯密铳,卻直接被人家用刀背将手給打掉了。
盧飏捂着那有些青腫的右手,一臉緊張的望着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