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那不是代價
那不是代價
談沐盈向來是個言出必行的人,說完立馬着手安排兩人的寒假工,這工作不能太安逸,也不能太辛苦,過年要回家,內容不能太傻瓜……
嘶,沒一個活符合要求啊,難道只能順着劇情把他們塞進劇組了?到時候遂了原著的願打起來頭疼的還是她。
談沐盈支着腦袋挑挑揀揀,“吱吱,你說給我家這對小姐妹安排個什麽樣的工作好呢?”
“要求?”溫知白正忙工作頭也不擡,聽完談沐盈的要求後,他臉色都不帶變的說道,“在家當大小姐。”
“我就知道,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錢多事少離家近的工作吧。”談沐盈垂頭喪氣的靠在椅背上,手肘不小心蹭到了一旁的鼠标,電腦的待機屏被喚醒。
正對辦公桌的牆面映出了桌面背景,照片上的談沐盈和溫知白比現在要年輕一些,至少眼裏還有沒完全被社會毒打的光。
談沐盈擺弄着鼠标戳戳屏幕上被定格的溫知白,“吱吱,你還記得這張照片嗎?”
“記得。”溫知白沒擡頭,回答的很迅速。
“真是夠敷衍的。”談沐盈撇了撇嘴,露出了追憶的神色,“三年前的你拽的跟個二五八萬一樣,現在怎麽變成這副半天放不出一個屁的德行了?”
溫知白不想說話,眼前的文件被蓋上了,談沐盈探頭探腦,”半天放不出一個屁。”
瞧瞧這臉,這身材,這禁欲的裝束,一副人模狗樣。
談沐盈刮了刮他的鼻子,慢慢的推開了礙事的黑色鏡框,璀璨如星的眼眸失了遮掩,她的紅唇輕觸他的唇瓣。
溫知白克制自己的行為,理智始終緊繃着一根弦,不能回應,不敢回應。
他人的體溫在唇上一觸即分,抵着溫知白的鼻尖,談沐盈低笑起來,“我還怪稀罕你的,吱吱,你喜歡我嗎?”
談沐盈的臉離他很近,近到似乎能看到她如羽翻飛的眼睫,溫知白的喉嚨動了動,他內心複雜,欲望驅使他想要接近,理智又在促使他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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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仔細端詳,似乎是在對商品待價而沽,就是這樣的眼神,她看他的眼神帶着對美好純粹的欣賞,沒有一絲占有的欲望,與她看其他藝人并沒有區別。
“你喜歡我,吱吱。”指尖旋轉纏繞,把玩着黑色微卷的發絲,談沐盈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媚,“或者說愛?”
這是她第一次故意點出,但任何感情都不應見光,溫知白喉嚨凝滞,張口說不出一個不字,他無法否認,無法欺騙。
在胸腔中跳動的心髒比平日急促了不止一點。
記憶中的面容已經模糊,金發藍眸的紳士手捏着加急送來的親子鑒定,“哦?的确是我的血脈,小子你的媽媽呢?讓我看看是哪一位美麗的女士,能生出你這頭小狼崽子。”
“我沒告訴她。”所以也不會帶你去見到她。
溫知白記得說這話的他帶着滿腔熱血,他有自信,他一定能說服對方。
因為他就是靠着自己的口才和能力在這生活混亂的貧民紅燈區一樣讓自己,讓媽媽過的稍稍好了一些。
“你還是第一個走到我面前的私生子。”金發藍眸的紳士繞有興致,“小先生,你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財富?身份?地位?”金發藍眸的紳士僅一眼就看出了,對眼前這個小孩來說,母親占據着感情高位,“或者說你是為你母親而來,是想與我法律上的妻子争搶蘭斯夫人的位置麽?”
“盡管你是我生物學上的父親,但我對成為你的孩子沒有任何興趣,我見你的目的只有一個。”
男孩豎起了一根手指,“十萬美金,以及足夠供我讀完學業的金錢,先生,這是一場交易,不是索取。”
金發藍眸的蘭斯先生笑了,“有意思,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只想擺脫我的私生子。”
男孩想說我不是你的私生子,但有求于對方讓他将話咽回了肚子,在貧民紅燈區,更難聽的話他都聽過,這不算什麽。
如果出賣自尊就能獲取巨額的金錢,他會毫不猶豫。
蘭斯先生在廣場噴泉的音樂中輕輕拍打着節拍,顯得很游刃有餘,“既然這是一場交易,小先生,你能給我什麽?”
“十倍,我能還你十倍的錢。”男孩這樣說道。
以往能打動所有人的價格,在眼前人似乎并不起作用,蘭斯先生抱着手臂無動于衷,“小子,十倍可打動不了我。”
男孩明白對方的胃口不會被區區十倍喂飽,但他确實急需這一筆錢,因為她的母親實在等不及了。
他抿了抿唇,咬牙道,“一百倍,您投資在我身上的金錢,百倍奉還。”
蘭斯先生終于滿意的伸出了手,他宛如詠唱調的嗓音這樣說道,“成交,年幼稚嫩的銀行家先生。”
蘭斯先生目送男孩熟練的七拐八扭甩掉了跟随他的各路眼線,一溜煙竄進巷子沒了身影。
蘭斯先生手杖點地,喟嘆道,“真是個,很有天賦的小子。”
細細的雨絲傾斜飄落,全身包裹在黑色西裝下的管家,站在蘭斯先生身後一步撐着黑傘,“先生,是否要……?”
蘭斯先生輕點手杖,鋒利的手杖底部彈出一把匕首,輕易的貫穿了一只逃竄的老鼠,伴随着老鼠的掙紮和尖銳的嘶鳴,蘭斯先生嗤笑,“自然,狂妄的孩子總要得到一點小小的教訓。”
男孩需要這筆錢來還清母親欠下的債務,也需要上學,抓住獲取知識的機遇,他要明白更多的知識,更多的隐形規則,才能在這個世界掙紮下去。
媽媽不知什麽時候惹上了本地最大的黑手//黨,現在他們踢來了一把木倉,要他二選一,活的機會只有一個,是選擇自己,還是癱軟如爛泥一般的母親。
他看着母親蜷縮在地上,她是沉溺于毒//品帶來的幻覺中,現實中她的膚色帶着命不久矣的灰白,骨瘦如柴不盈盈一握的身軀,無一不昭示對方的廢物。
這樣的母親有什麽好?
沒有任何潛在價值,只會拖累他,是他的累贅。
他緩緩的将木倉口對準了地上的爛泥,緊繃的指尖沒有一絲顫抖。
在這個利益至上的世界,人與人之間,只有共同的利益才是最牢靠的關系,感情廉價,分文不值。
所以,在二選一的選擇題中,他這麽做的理由毫無疑問是對的,正确的,人為了活下去,總是要不擇手段。
圍觀的衆人在歡呼他的不孝,笑罵他的不義,為他的狼心狗肺披上一層鮮亮的外衣。
一聲木倉響。
子彈偏離了既定的軌道,黑衣保镖擊飛了抵在他最後親手抵在自己額頭上的木倉。
一身優雅白色西裝的蘭斯先生緩緩走近,他抽出胸前口袋裏裝飾的絲巾,然後俯下身輕輕擦拭着男孩被子彈擦傷的額頭,“又見面了,小先生。”
男孩說不出話,粗重的呼吸昭示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小先生,沒有人能毫無代價的從我的手中拿到想要的東西。”蘭斯先生無奈的聳了聳肩。
代價……
他們不是已經達成交易了麽?
黑衣保镖在蘭斯先生攤開的掌心放上了一把木倉,他随手擺弄着手木倉,然後子彈上膛,“那不是代價,只是你給我的報酬,小先生。”
在男孩難以置信的眼神中,蘭斯先生在他的手中放了那把上了膛的木倉,将木倉口再次對準了他那癱軟如泥,毫無還手之力的母親。
“同一樣東西對不同的人來說,有着不同的價值,你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麽?”蘭斯先生的臉上緩緩勾起了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
他瞬間明白了對方的用意,拼了命掙紮,身後的保镖和身前的蘭斯先生牢牢的禁锢了他所有動作。
他握住他的手堅實有力,就連食指被對方緊緊的按在扳機前,開木倉只需一瞬,剎那間,地上炸開了血色的花。
“這才是你支付的代價,恭喜你,小先生,你終将達成夙願。”蘭斯先生含笑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男孩卻聽不真切。
淚水早已在母親多年的造作中幹涸,他緊繃的臉上只有麻木,既沒有失去母親的聲嘶力竭,也沒有驟然解脫的輕松快樂。
當看不見的線索在他的腦中整合,然後串聯起來,他瞬間明白了眼前發生的一切,“是你做的?”
“是我。”蘭斯先生沒有否認,反而理了理他那一塵不染衣裝,“這是我教你的第一課,親愛的孩子,永遠不要将你的弱點擺在展示臺上。”
最好的獵手不會将弱點置于展示臺,一顆心髒同樣不該離開胸腔,在赤衣果在陽光之下,它會被燒成灰燼。
她意識到了投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都帶着怎樣的期許和願望,她回應這些願望,反饋一切期許,唯獨沒有帶上她自己的欲求,如無根的雨露恩澤一般。
他要向談沐盈索取的可不止這一點無根之水。
他生性貪婪,想要全部占有。
眼睛是窗戶,欺騙他人要先騙過自己,溫知白好整以暇的勾出了一抹完美的微笑,将話題拉回了前一個,“被生活毒打,談總若是落到這樣的境地,也會變得圓滑。”
隐隐的期待在心中翻湧,心髒在胸腔裏共鳴,這一切欣喜在他回答的一瞬間徹底冰涼。
他注視着談沐盈的目光純粹沒有雜質,仿佛曾在她的故意戲弄下躲閃,潰不成軍的似乎是另一個人。
“我不喜歡你這樣的笑容。”談沐盈明媚的笑容消失,朱紅的指尖點在他的胸前,緩緩劃下一道了無痕的痕跡。
她的臉上露出了嫌惡的神色,“或者說,這樣虛僞的你,跟三年前一樣,令我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