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豺狼虎豹
28 豺狼虎豹
出去的時候已近黃昏,火紅的晚霞透過那些像是燃燒起來的雲彩,散發出柔和卻又頹廢的光芒。低頭再瞅瞅時間,都快五點了,若放到一般的單位也差不多到了該下班的時候了。不管怎麽想,警局應該也算公家單位,按道理來說怎麽都該是下班時間了,估計現在這個點回去,大夥兒都已經打好包袱走人了。
在準備上車回去之際,鑒于之前在書房裏發生的事情,葉珩起先堅決不想同某人處在同一個空間。先不說他們不熟,即便頂着個上級下屬的關系,也改變不了他們只認識一天的事實……至少他的确是第一天見到淩予墨這家夥;再者,有雷霆這個先例在,難保他們調查組沒幾個共同愛好的。
總之,一定要遠離奇奇怪怪的家夥才行,可他的車子還停在警局的地下停車場,環顧四周、又沒有什麽打的車。想想也是,這種高檔區的住戶光私家車都有好幾輛,就連司機可能都不止一個,哪輪得到的哥上場。
想來想去,如果他不坐淩予墨的車回去,意味着他起碼要走半個多小時的路走出這裏……還是,算了吧。
葉珩算是妥協了,盯着某人嘲諷似的嘴臉,狼狽地抹了抹鼻子,灰溜溜地上了車。
回去的路上葉珩很好地堅持原則,遠離奇怪人群,保持沉默,當真從頭到尾都沒開口說過話。而淩予墨則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之前的默契論,竟也配合着一句話也未說,只嚴肅着表情注視前方。
看着別人這副與在辦公室裏所差無幾的神情,葉珩不得不産生一種錯覺,剛才和自己呆在一起的淩予墨并非一開始出現在他面前的淩予墨,而是不知被什麽髒東西附身的淩予墨。
因為這這,這完全是兩個人嘛。
明明初次登場時臉上盡寫着“嚴肅、淩厲”這些形容詞,可一轉身,這些形容詞或許還在,但明顯還增加了一些內容,比如說狡詐、惡劣之類的,就像狐貍一樣。
不,也不對,或許豺與他更為相近吧。
記得百科上面是這麽介紹豺的:豺性兇猛,膽大,平時性情十分沉默而警覺。再側頭看看左手邊上的人,嗯,的确絲毫不差;百科上又說了,豺群是在所有獸群中紀律最嚴格,組織最嚴密,等級最森嚴的,豺群中有豺王,有豺兵……毫無疑問,旁邊這貨一定是豺王了,總是帶領着一群豺兵到處破案。
想到這裏,葉珩禁不住抽了抽嘴角,連看向他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默然。俗話說豺狼虎豹,他先是遇狼,現在撞豺,所謂的淫生要不要這麽悲劇啊。
當然,對身邊某人情感上的變化,淩予墨倒不是絲毫未覺,只不過是懶得去問去說罷了,反正……一看也知道不是什麽好事了。
等回到警局的地下停車場,那兒已經沒剩幾輛車了。碩大的一個停車場,只有寥寥數量停在零散的地方,一眼便能看到停靠在左前方廊柱邊上的寶藍色跑車。
将車停到那輛車邊上,眼見葉珩打開車門下車去了,淩予墨連忙側頭喊住他:“明天,明天還是你跟我出去,就去那個叫歐陽勇的死者的公司。”不等葉珩回答,他又補充道,“就這麽說定了。明天八點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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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另外一個字還沒喊出口,銀色的車尾在眼前一閃而逝,接着便急速開出了停車場。
葉珩一口氣沒上來,憋在心裏,沒差把自己給憋死了。等确定自己被人甩(?)了,他喘了口氣,懊惱地甩了下還伸出去的手。
那家夥、那家夥到底要不要這麽趕啊,去投胎嗎?況且,他之前也說了吧,而且說得還很清楚,他不要處理這家夥的案子,他只關心裴然的案子啊!別人說話的時候,要好好聽啊。
葉珩暗暗腹诽,但望着在燈光下呈現出一片空曠的前方,也只得坐回到自己的車裏,至于明天……明天再說吧。收回似要望天的視線,他嘆了口氣,無奈之下也只好先開車回去,而在回去之前,他還特地繞到不遠處的小吃街買了不少的肉制品,準備回去給他家卡茨當宵夜。
由于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路過祈公山時自然又一次感受到一陣陰風掃過,擡頭看向挂在中間的後視鏡,果然看到後座上那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現在,葉珩已經知道別人叫什麽名字了,也知道她遭遇了什麽事情。盡管很悲慘,但并非感性之人的他,對于後座的斯默默頂多也只有一份認知上的義務,要幫她消除怨念,助她成佛。
不言不語地開了一段路,在繞過第N個彎道後,葉珩忍不住開口道:“雖然還不知道你究竟想讓我幫你幹嘛?若是有關你或是你男朋友的案子的話,我一定會幫你完成的。”
“我也希望你可以快點成佛,一直留在這裏,你會永遠離不開這裏的。”人死以後,若還有執念,便會一直徘徊在一個地方,而當他在這個地方停留時間過長,極有可能成為地縛靈,不僅會被永遠困在此地,甚至還會不時攻擊人類。這樣一來,對己對彼都沒有好處。
在說話的同時,葉珩有注意着斯默默的表情,他也想通過言語上的說動,來判定對方的執念究竟是什麽?
“你的男朋友叫裴然吧,我今天有看過他的資料,在他十歲那年家裏曾發生了倫理慘案吧。”葉珩試探性地開口說着,可後座的人并未有什麽過激反應,連表情或是眼神都未有絲毫變化,“當時,警方給還是小孩子的裴然做筆錄的時候,有過這樣的一段記錄,說是他聲稱是自己殺死了自己的父母。”
“唔唔……”顯然還無法說話——或許是因為遭受了沉重的打擊,又或許是她把自己束縛住了,總之她無法開口說話——但她卻很用力地在搖頭。
葉珩眯起雙眸,柔聲繼續問道:“你的意思……他沒殺人?”見她點頭,他輕呼了口氣,還好,不是什麽反應都沒有,“的确,即便是警方也沒有他殺人的證據。畢竟,事實上他也并沒有殺人,不過是見到父親殺了母親、又自殺的畫面受到嚴重的刺激,以至于精神、記憶出現紊亂,以為是自己殺了母親又殺了父親。”
“心理醫生判斷他得了‘急性應激性精神病’,經過治療後,逐漸好轉。但因為和你交往,把他對于家、對于愛情的渴望又喚了回來,同時,也将當時那種幻滅的絕望感一并帶來了。于是,他在強迫意向的驅使下把你殺了。”緩了緩,他一字一頓地問道,“你,怨恨他嗎?”
其實,這樣的問題并沒有太大的懸念。記得在夢境的最後,在紅眼白狼撲過來之前,這個女人最後吐露給男人的“我也愛你”,僅僅只是四個字,毋庸置疑,是發自內心的。
不過,葉珩并沒有等到斯默默的回答,在她的視線透過那層白沙落到他身上時,車子便開出了祈公山的領域。就像是在祈公山附近有一層結界似的,當作為幽靈的斯默默靠近時,那層結界就自動将她留在了內部。盡管如此,寶藍色的跑車依舊沒有緩下來,還是直直地朝遼山前行。
過了祈公山,其實離葉家祖宅已經不遠了,葉珩僅僅只是花了十來分鐘的樣子,便一路飙回到家。
下了車,這次終于不再有突然襲擊了,沒有以往投到自己懷中的重量,葉珩不免舒了口氣,擡頭,即便在黑暗中依然能看到正乖乖坐在前方、拼命向他搖着尾巴的卡茨。而它的旁邊,薩羅拉雙手環胸,顯然用一副不甘心又不耐煩的眼神瞪着它。
葉珩是早已習慣那一妖一狼的不和諧的,所以直接忽視了前方暗藏的火花,神色平靜地催道:“不要站在這裏做雕像了,回主宅去了。”繞過前方兩尊雕塑,他還沒往前走兩步,猛地回頭又問,“對了,卡茨今天有沒有好好待在家裏。”
一聽到葉珩說到自己的名字,卡茨顯得極為興奮的叫了一聲,又迅速沖到他的腳邊,倚着他的腿猛蹭。
“珩珩——”某花妖正要抱怨,奈何某人的注意力已經被明顯是在賣萌的白狼給全部奪去了,壓根沒聽她說話。薩羅拉那個氣憤啊,跺着腳決定暫時不說,等待會再抖出某狼的小尾巴,堅決要讓他後悔擋在她和珩珩之間。
葉珩還在抽着嘴角……不,或許是連眼角也一起抽搐了,勉強把那叫聲當成肯定的回答。一點頭,又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不疑有他地發布表揚:“很好、很乖,那你明天也繼續待在家裏吧。”
“嗚?”卡茨張着嘴,仰頭呆看着葉珩,那摸樣顯是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卻毫無所覺。接着,後面又傳來幸災樂禍的笑聲,只見薩羅拉笑得前俯後仰,手指着卡茨死活停不下來。
本來嘛,某花妖還想着要揭某狼的老底,告訴她家珩珩那狼才不乖,一整天都不見狼影,還不知道是去哪裏鬼混了。現在的話,大仇得報,這種事情也顯得微不足道了。
薩羅拉表示,看着某狼吃癟的模樣,她真的真的很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