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救命,這個人……”她氣喘籲籲,滿頭大汗,“這個人要強奸我!”

追在後頭的鄭英傑聞言,差點就從車上栽下來。強奸她,有沒有搞錯?這個天大的烏龍,害得鄭英傑在警察局蹲了一宿。最後還是唐易臣出面,解開了誤會,幫他洗涮冤屈。

“她可是把你害得很慘呢。”思及往事,鄭櫻琪不由得搖頭唏噓。她記得在那件事發生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還是有許多不知情的人誤會她大哥是強奸犯。直到她去臺中上了幾年大學,她大哥也跟過去工作幾年後,他們再搬回到小鎮上時,當年那件事才被大家淡忘。

“所以我昨天差點公報私仇,把她送進警察局。”現在想想忽然有些後悔呢。鄭英傑惡劣地想。

“怎麽會遇到她?他們一家人不是很多年前就搬走了嗎?”鄭櫻琪疑惑地道。

鄭英傑只是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見他不願多說,鄭櫻琪也沒再追問,轉而開起玩笑,“那看樣子,她現在改變了不少,起碼你現在還好好地待在家裏,沒有被告強奸。”

鄭英傑不太贊同地哼笑幾聲,但他昨晚的倒楣程度可不比被告強奸低。不過唐唯一現在确實和以前不一樣了,其實準确地說,原來她是什麽樣,鄭英傑并不清楚。他們的交集短暫又不太愉快,并且在那件事之後不久,唐家就搬去臺北了,所以到現在十幾年,他們都沒再見過面,而且唐唯一肯定也早就忘記他了。

而鄭英傑對她的那些厭惡與記恨,也早被時光消磨殆盡,唯一沉澱下來的,竟然只有她獨自蹲在林蔭道上,抱著書包悄悄抹眼淚的樣子,那樣脆弱卻又倔強。當時夕陽的餘晖灑落在少女纖細的肩頭上,将她的身影在地上拉長,看起來清清瘦瘦的。

唐唯一站在警察局門口,輕輕地嘆了口氣。距離那晚已經過去了半個月,除卻隔天來備案外,她又另外再跑了三回警察局,可回回鄭英傑都剛好不在。雖然從別的警察那裏得知他是警官,公務繁忙也是正常,但唐唯一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他會不會是在躲着她呢?

也難怪唐唯一會萌生這種念頭,畢竟那晚她給人家添了那麽多麻煩,對方不想再見她也是正常,可是她只是想和他道個謝而已。

記憶回到半個月前的那個早上,唐唯一因為宿醉的頭痛而醒來。她坐在卧室的大床上,蓬頭垢面、滿身酒氣。她在被身上的味道熏了五分鐘後,昨夜的荒唐記憶才一點點地湧回來,而羞窘的紅暈也随着記憶的回溯,一寸一寸地在臉頰上蔓延。她那些淩亂、破碎又模糊的記憶片段,終于在腦海中拚湊完整。

從鼓足勇氣踏入酒吧,到在自己的卧室裏迷糊睡去。唐唯一無奈地發現她在過去三十年裏做過的荒唐事加在一起,都不如在昨晚短短幾個小時裏做得多。

她記得自己被流氓拉走,又被鄭英傑所救。事情發生到這裏,丢人的程度尚可被接受。不過接下來的事……她吐他一身,和他吵架,又推他、強吻他,然後又求他留下……越想越羞愧,她忍不住又栽回床上,用被子遮去自己的哀號。

唐唯一用了半小時來調整好心态,又洗了滿,換了衣服後才離開房間。她小心翼翼地在公寓裏轉了一圈後,才發現鄭英傑已經離開了。她剛準備松口氣的時候,卻發現廚房裏還殘留着熱度的白粥,他居然還幫她煮了粥。

清淡、醇香的味道飄入鼻間,因驚訝與羞愧而暫時停擺的感官才得以恢複,唐唯一摸摸肚子,終于反應過來她其實餓得要命。她取來長久不用的碗筷洗好、擺好,再給自己盛一小碗白粥。一切準備就緒後,她在餐桌前坐正,盯着那碗粥靜默了幾秒鐘後,才遲疑地用湯匙舀了一口放入口中。

Advertisement

溫熱、軟糯的白粥送入口腔的那一瞬間,她竟滿足得想要嘆息,怎麽會這麽好吃?她一湯匙接着一湯匙,幾乎都不用思考,五分鐘還不到,一碗白粥就已經見底。連喝兩大碗粥後,她才心滿意足地放下了碗筷,接着又心情大好地煮了杯咖啡喝。

那時她坐在餐桌前,望着面前的空碗,喝着杯中濃香的咖啡,忽然感受到了數月間從未有過的輕松與惬意。那些不甘、那些憤怒,似乎都在這瞬間消散。盡管不可能立刻釋懷,但起碼在這一刻,她暫時放下了。好奇怪,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呢?雖然昨晚的記憶讓她無地自容、羞愧不安,但同時又覺得好放松,仿佛釋放了些什麽。

唐唯一神游了很久後,思緒回籠,一絲絲的失落悄無聲息地浮上心頭。昨晚的男人真是個好人。

鄭英傑……她已經從警察局裏打聽到了他的名字。只可惜,她都沒有來得及和他說聲謝謝。

可是以目前的狀況來看,別說當面致謝,他們就連見面問候,擦肩而過的機會都沒有。說不定連老天爺都覺得那一夜太過荒唐,所以不允許他們再有交集,以便讓兩人能更快地忘掉那些不好的記憶。只是,她真的想要忘掉嗎?

唐唯一離開警察筒時,已經是午飯時間。她并沒有回家,而是去了一家她常去的餐廳吃飯。至于家裏那個設備齊全、寬敞明亮的廚房,在被鄭英傑使用過一次後,就又被擱置了起來。

“你好,請問要現在點餐嗎?”服務生禮貌地問。

“是的。”唐唯一接過餐單,思考片刻後點了意面和沙拉。

“需要飲料嗎?”服務生又問。

這是一頓簡單的午餐,換作以往,唐唯一一定會點一杯美式咖啡。不過今天……她的目光緩緩地從餐單上劃過,最終在一處落下,“請給我一杯啤酒。”

意面、沙拉配啤酒?這樣的搭配完全不符合這位小姐的氣質啊。服務生不着痕跡地瞧她一眼,将眼底的疑惑掩藏得很好,“好的,馬上為您備餐。”

二十分鐘後,唐唯一的餐齊了。她慢條斯理地開始用餐,但卻始終沒敢碰那杯啤酒。雖說她腦袋一熱,點了啤酒,可那晚的事還是讓她對酒精這種東西心有餘悸。

用餐快要結束的時候,唐唯一忍不住試探性地喝了一小口,喉頭有些熱熱的,不過還好。唐唯一放下杯子,決心這次的冒險還是點到為止好了,這樣只喝一小口,應該不會有什麽事。

不過五分鐘後,忽然出現在餐廳門口的身影令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又醉了。難道出現幻覺了?為什麽她好像看到了鄭英傑?那個她去找了很多次,卻都沒能再見面的鄭英傑?

徐徐走來的男人寬肩闊背、身材粗壯,從淩亂的黑發到硬朗的五官,每一個細節都彰顯出他令人無法忽視的剛猛與強悍。他和身旁的人低聲交談過後,闊步走進餐廳。

鄭英傑的腳步聲沉穩而有力,每一步似乎都踩在她的心跳上,緩重到顫抖。不不不,她沒有喝醉,真的是鄭英傑。

鄭英傑的身影在她的眼中不斷放大,雖然模糊不清,看不分明,但那強烈到近乎猖狂的存在感還是令人如坐針氈。他會看到她嗎?看到之後,她該說些什麽?對哦,她應該要道謝的。

唐唯一放下刀叉,不由自主地僵直背脊,原本設計舒适的餐椅此刻好像長出了釘子,紮得她坐立不安。該怎樣開場呢?是直接站起來和他打招呼,還是等他先看到她?她思忖過後,還是決定主動一點。因為他始終目視前方,似乎沒有要将目光轉向她這邊的打算。

所以當鄭英傑剛剛走近的時候,唐唯一便猛地站了起來。當椅子蹭過地面,發出輕微聲響,鄭英傑敏銳地停步。

唐唯一作好心理建設之後,才仰頭看向他,努力做到笑容得體,“你好,鄭警官。”

唐唯一設想過很多次兩人再相遇時會是怎麽樣的,但她怎麽也沒想到,鄭英傑再見到她時,所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會是,“該死!”

唐唯一的小臉瞬間蒼白下來,他就這麽讨厭她嗎?沒等她想好該如何接話,身後便傳來椅子拉開,摩擦地面的聲音。而鄭英傑的目光也瞬間越過她,猛地朝發出聲響的方向射去。

下一秒,鄭英傑從她身邊繞了過去,“他媽的!”又是一句髒話從唐唯一的耳邊飄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