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遲到的正義等于缺席(上)
第二十二章 遲到的正義等于缺席(上)
讓“燈下黑”這麽一鬧,滿院子一群目瞪口呆前來參加壽宴,膽小怕事的街坊鄰居坐在那裏面面相觑。這壽宴是沒法再吃了。大家不約而同的紛紛向宋老太太告辭,離席而去。
海哥送走“燈下黑”一行,見客人紛紛告退,就笑着說道:“各位父老鄉親,街坊鄰居,大家吃好了別忘了老壽星給各位準備的回盤。也別忘了竊壽!”
壽宴不歡而散了,海哥叮囑了一番落忙的收拾好殘羹剩飯,又囑咐“老高麗”的大哥、二哥把受驚不小,渾身篩糠,說不出話來的宋老太太扶進屋內,這才來到酒桌坐下。海哥犀利的眼神盯着“老高麗”的眼睛問道:“老四,殷蓉蓉到底是咋回事兒?”
“老高麗”沉着臉,将滿滿一碗白酒一飲而盡,抹了抹嘴,嘆了一口氣後說道:“殷蓉蓉是我一個遠房外甥女兒,打小就在我跟前長大,我挺喜歡的。可長大之後就不着吊了,十六七的大閨女瘋瘋癫癫的整日價不幹正經事兒,到處撩騷兒。唉……”
這時,“四锛喽”也湊了過來,問道:“我說四哥,那個啥他媽的‘泰龍’又是誰呀?”
“老高麗”對“四锛喽”說道:“‘泰龍’是村北頭‘黑寡婦’的兒子。這小子打小就是個二流子,仗着他妹子跟‘燈下黑’狗扯連環,三十好幾的人了,連媳婦都沒有,整日游手好閑,欺男霸女。這不,大前兒個差點把蓉蓉給禍害了,今兒個早晨大家說他喝醉酒掉井裏淹死了。哼……活該!他媽了個巴子的,‘燈下黑’跑這兒撒氣來了!”
海哥聽到這裏,起了疑心。他笑了笑說道:“老四,你外甥女兒大前天差點被人禍害了,今天一大早兇手就掉井裏淹死了,這……這是不是也太巧了,天下哪兒有這麽巧的事兒?‘燈下黑’就是再傻也會想到是你幹的呀,到底是不是你幹的?”
“卷毛”騰地站了起來說道:“我說海哥,你就別逼四哥了!是我看‘泰龍’這小子太狂,昨兒晚上遇到他喝醉了酒,才把他扔井裏去的。你要罰罰我,沒四哥的事兒,他不知道!”
海哥自然知道自己的這幾個兄弟平時都驕橫慣了,只有在自己面前才像個馴服的貓似的,什麽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呀?他剛要說什麽,“老高麗”卻搶着說道:“海哥,是我和老六幹的,沒有我指使,老六哪能殺人?海哥咋罰我都行,沒六弟的事兒!”
“卷毛”攔住“老高麗”的話,說道:“四哥,你知道嘛,你姐前兒個來你家哭,我就想殺那個啥‘泰龍’了,和你有啥關系?”
海哥一揮手,嚴厲的低聲說道:“好了!好了!別争了!你們一個個的生怕街坊鄰居聽不見咋的?老六,你來說說,‘泰龍’這個人該死嗎?”
“老高麗”一翻愣怪眼,兇光畢露:“該不該死?‘泰龍’死了,今兒大清早好多街坊鄰居放鞭炮慶祝呢。海哥,你說他該不該死?不光‘泰龍’該死,他媽的‘燈下黑’比他還壞,更該死!‘燈下黑’要是死了,這旮沓十裏八鄉的老百姓得唱十天大戲。”
海哥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只是知道這個‘燈下黑’賊霸道,就連公社書記徐震浒都得讓他三分,你們二哥武友義也拿他沒轍。咋的?他還敢危害鄉鄰、欺男霸女不成?”
聽了海哥的話,戰智湛暗暗埋怨海哥把人看得太好了,甚至有點婦人之仁。他心中暗暗琢磨道:“嘿嘿……危害鄉鄰、欺男霸女?‘喪氣陰靈’這個癟犢子今兒個要是沒認出來老子的元神是‘大妖山魈’給吓跑了,宋老太太就得血濺壽堂!‘老高麗’也得給抓走!”
果然,“老高麗”嘆了口氣說道:“欺男霸女?那算啥呀。咱們就不說去年宋老五挑着糞擔子蹭他身上,他把宋老五的肋條骨打折了三根,就說宋老蔫這件事兒吧,他見人家新娶的媳婦挺漂亮的,把人家叫到派出所禍害了不說,還把找上門來講理的宋老蔫揍了一頓,完了不知道給扔哪兒去了,到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真他媽啦個巴子的無法無天!”
Advertisement
“海哥’,這小子太他媽的狂了!幹脆……”脾氣暴躁的“郝瘋子”首先忍不住了,他怪叫一聲之後,比劃了一下殺人的手勢,一雙餓狼般的眼睛盯着海哥,等他點頭。
“四锛喽”額頭上的青筋都凸出來,對海哥咬牙切齒的說道:“海哥,你就說句話吧。只要你點頭,我今兒晚上就讓‘燈下黑’這個癟犢子的腦袋搬家!”
接着,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只有戰智湛默默的一句話也沒有說。衆人中,不只是“老高麗”認為“燈下黑”該殺,戰智湛也覺得這種警察中的敗類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就憑他的綽號“燈下黑”,足以證明他是一條披着人皮的狼,是一個穿着警察衣服的惡魔。
海哥一揮手,環視了一眼衆兄弟說道:“各位兄弟的心情我都理解!可你們都忘了嗎?江湖是人情世故,不是打打殺殺!好了,這件事兒以後誰也不許再提!”
戰智湛決心鏟除“喪氣陰靈”這個惡鬼,還地方一片安寧。逢惡必除,除惡務盡嘛!戰智湛之所以不說話,就是不想引起衆位哥哥的注意。俗話說得好:“咬人的狗兒不露齒”!
戰智湛暗自盤算:要殺“喪氣陰靈”也不能在這一兩天內殺,得過一陣子消停了,不能讓警察懷疑是“老高麗”幹的。戰智湛清楚,殺了“喪氣陰靈”,“燈下黑”就失去了魂魄,剩下一副臭皮囊,“燈下黑”又能活幾天?最好事先調查一下這個“燈下黑”是不是“老高麗”說的那麽該殺,可別只因為“燈下黑”剛才大鬧了“老高麗”母親的壽宴,就魯莽的殺人。如果“燈下黑”不該殺,就得想個法子制住“喪氣陰靈”,還真有點麻煩!另外,戰智湛來宋家堡的目的主要是摟草打兔子,尋找作惡多端的“貓臉仙姑”鬼孤郁。沒想到半截落又冒出一個“喪氣陰靈”。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喪氣陰靈”身上,不會耽誤追殺鬼孤郁的大事兒吧?
“嘿嘿……跑不了鬼孤郁那個癟犢子!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戰智湛肚子裏暗自嘀咕了一句之後,卻猛然想起來,這話不是卓不凡說的嗎?他不是還誇自己凜然一身正氣,是“正義使者”嗎?
戰智湛不由得嘆了口氣,心中又暗想道:“唉……海哥和‘四喯喽’不是一再囑咐自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對卓不凡要敬而遠之,倍加小心嘛。卓不凡的話就是順耳,自己也不應該總裝在心裏邊呀。看起來,卓不凡對自己世界觀的影響要遠超預料了!”
卓不凡說這話的時候,是在“張飛扒肉”飯館,對戰智湛和“紫丁香”兩個人說的。“紫丁香”當時那是佩服得很,滿臉的都是敬仰。可是,戰智湛還心存疑慮,感覺這句話非常滑頭。戰智湛的直接反應,就是這句話将相對于旁觀者而言的輕薄的正義和相對于受害者而言的厚重的正義混為一談了。說的直白一點,所謂“遲到的正義”根本不是相對于受害者而言的厚重的正義。比如有人受害時,你告訴他“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可誰能保證該來沒來的是“遲到的正義”,還是壓根就是忽悠人的“沒有的正義”?
戰智湛的遲疑當然逃不過卓不凡的眼睛,卓不凡接着又講了越王勾踐《卧薪嘗膽》的故事。戰智湛當時笑了笑,對卓不凡說道:“俺明白了!不凡哥哥的意思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就像安南猴子老以為咱們軟弱可欺,整天拎個大片刀舞舞喳喳的窮比劃。咱們當時沒削他,那是因為咱們還有別的大事要幹,這才忍下了這口氣。等咱們翻過把來,就是一頓爆錘!”
可是,戰智湛還是沒有想明白,這不就是阿Q精神的“精神勝利法”嗎?受害者的傷害已經造成且無法逆轉,受害者所渴望的能夠即可生效的正義根本沒有,哪怕是能夠緩解他們傷害的正義也無從談起。這種“遲到的正義”其實更多是針對旁觀者,因為旁觀者沒有受到任何實質且無法逆轉的傷害。結果,受害者所接受的正義遠比所渴望的正義輕薄的多得多。
戰智湛甚至有點奇怪,自己既然不認可這句話,為什麽還會念念不忘呢?就像眼目前兒那個啥“泰龍”禍害“老高麗”的外甥女兒這件事,那個啥“泰龍”雖然事後讓“卷毛”扔到井裏淹死了。可是,都禍害完了,那不是馬後屁嗎?頂多是給“老高麗”的外甥女兒出口氣。禍害“老高麗”的外甥女兒前兒,“正義”在啥地方呢?
戰智湛轉念一想,又有些猶豫起來:“‘老高麗’在這旮沓的名氣應該很大呀。那個啥‘泰龍’就算是有‘燈下黑’撐腰,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禍害‘老高麗’的外甥女兒?就不怕‘老高麗’把他的皮扒了?嘿嘿……指定是‘老高麗’的外甥女兒騷哄哄的先去撩扯‘泰龍’,完了又後悔了,這才惹這麽大的禍!這可真應了那句老話了,‘紅顏禍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