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番外四
番外四
1
他那天一如往常去了趙離母親家的花店，打算買一束付聞櫻女士最喜歡的向日葵。
在母子對視的那一瞬，他愣住了。
一番茫然的詢問後他才意識到，母親之前說的養花的朋友可能是趙阿姨。
氣氛有那麽一絲尴尬，唯有趙阿姨還樂呵呵的。
孟母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便上車離開。
孟宴臣幹咳一聲，理了理領帶才回公司。
回去便聽趙離說，孟母邀請她去家裏參加生日宴。
往年的生日宴要不就是他們一家四口過，要麽就是幾個發小也來湊熱鬧。
今年是後者，但他想不通，孟母為什麽會把趙離也請來。
他斟酌了片刻，還是覺得，應該把她騙過來。
哦，是請過來。
于是他在手機上敲敲打打，總算為付女士的邀請尋得一個合适的理由。
生日宴他是最後到的。原因是他料到那幫崽子一定會在飯前打游戲。
雖然他的技術略勝一籌，但總歸是不能讓她知道自己會玩這種不務正業又幼稚的東西。
不知是不是巧合，她剛好坐在了他旁邊。
她應該是喜歡家裏做的菜的。
平時一起吃飯時，她若是碰到喜歡吃的菜，夾一筷子的量會多一些。
她把食物送進嘴後無意識地鼓鼓腮幫子，但并不會發出聲音，就像狡黠的松鼠。
雖說食不言寝不語，但飯桌上還是一片融洽。
在注意到趙離的筷子伸向那盤青菜炒雞肉時，他很自然地提醒她，那盤菜裏有香菜。
畢竟她可是吃香菜就會反胃的。
可話說出口，他才意識到不妥。
飯桌上的氣氛逐漸微妙起來，他意識到她可能也會難堪。
後半程她一直在吃飯，沒有再夾菜，這讓他眉頭微蹙。
在許沁上樓之後，她也放下筷子。
他感覺她今天吃少了，得知她減肥，他甚至一本正經地告訴她，減肥應該吃菜多，而非吃飯。
孟母讓他陪她散步。兩人出來以後，他隐隐感覺對方有想沖他翻白眼的架勢。
至于為什麽沒翻，大概是趙離學妹太斯文有禮了。
他們的對話終止在程安招呼他們吃蛋糕。
趙離上去叫許沁，他都準備許願了兩人還沒下來。
孟母開口：“宴臣，你快把沁沁和阿離叫下來。”
”好。”他起身上樓。
正欲敲門，裏面傳來許沁的聲音，讓他怔住，手頓在半空。
“你是不是，喜歡我哥？”
長久的靜默裏，那種不明不白的感覺再次蔓上心扉。
他放下手，屏住呼吸，不可控制地想聽到答案。
可是等了很久，都沒有聲音再傳出來。
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然後叩了叩門。
他這是怎麽了。
沁沁，你們在裏面做什麽呢？還不下來？”他閉上眼，緩緩開口，聲音聽上去還算平靜。
帶着兩人下樓，他才開始許願。
周遭的人自發唱起生日歌來，可他腦中卻一片空白，甚至要許什麽願都不清楚。
他想，那就他身邊的人都平安喜樂吧。
後面的夜裏，他無數次想起那個問題。
她喜歡他嗎？
那，他喜歡她嗎？
2
冬天。
程安來晏處串門，孟宴臣沒管他，任由他和肖亦骁在辦公室裏竄來竄去。
他們的打鬧無疑給辦公室帶來了很多活力。
某家知名雜志社邀他參與到欄目寫作，她最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敲下鍵盤投稿件過去。
“喲，這蝴蝶挺別致的，紙折的？怎麽還拿展示盒裝起來了。”程安把頭怼在桌子上，想把那只蝴蝶拿起來觀賞，“讓我欣賞欣賞。”
他當時立刻将蝴蝶抽走，拍了拍盒子上不存在的灰塵，然後小心翼翼地放進抽屜裏：“這是我的蝴蝶。”
看來下次放回家裏會安全一些。
“切，也不知道是哪個情妹妹送的。”程安讪讪收回手。
肖亦骁嗤笑一聲：“姓程的，別亂講話，那是人好朋友送的。”
程安一聽不對勁，瞪着眼睛看孟宴臣：“不會吧，真是女孩子送的？”
“趙離送的，怎麽了？”孟宴臣擡頭和兩人對視。
不知道為什麽，他非常不希望別人去碰這只蝴蝶。
因為，這是他的蝴蝶。
甚至程安說要欣賞他的蝴蝶，他也生出不開心來。
程安愣了愣，然後恍然大悟：“我就說嘛，趙總和你肯定有情況！”
說完他自以為是地搭上肖亦骁的肩膀：“我早就發現有貓膩了，我們純情孟總在生日宴上就關心起小趙總來了。”
肖亦骁搖搖頭：“何止，我一早就發現了。”
孟宴臣忍無可忍地打斷他們兩個的揣測：“這是你們編的吧，吵得我耳朵都炸了。”
“切，”程安頭一次以上位者的姿态，居高臨下地和孟宴臣對視，“這種事情，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孟宴臣張嘴，似乎想要反駁。
程安乘勝追擊，伸出食指堵上他的唇：“孩子，無需多言。”
“我告訴你，據知情方透露，小趙總今年過年要回公司總部，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呢……”程安還在他耳邊滔滔不絕。
他揉揉眉心，略帶不耐地看向他。
3
底下助理在彙報工作。
“今年年底的總結就是這些，詳情已經在您手中文件那裏了。”
“另外威可利論壇在過年的時候邀請您去那邊做演講，我幫您婉拒了；然後是和vivi的國際商務合作，本來定在年初，我幫您推到年後了。”助理彙報完，合上文件夾遞過去。
孟宴臣沉吟片刻，開口：“演講那邊不用推掉，商務合作時間也正常訂。”
“啊？”助理錯愕，“可是……您不過年了？”他印象中的孟總雖然平日裏是個工作狂，但是這種節日是一定會回去陪着孟董和付董的。
“和vivi的合作不能推，你難道不了解麽？國內已經有好幾家公司盯着這塊肥肉了。”
“等到過完年再談，那就是不用談了。”
助理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言罷，孟宴臣合上文件，擡眼看他：“你看着安排下去就是了。”
助理咽了咽口水：“好好、好的孟總。”
“什麽？不回家過年？”安靜的飯桌上，孟母重重地放下筷子。
孟父也蹙起眉：“宴臣，那個商談又怎麽是非去不可？”
“如果談好了，就又是我們公司邁向國際的一大步。”他說。
“是麽，”孟父扶了扶眼鏡，“國坤集團，還有你那個晏處，即使放棄這個合作，後面依然可能有很多好的外商趕上來。”
“怎麽，你是接手國坤了，但我也不是死了。”孟父看他。
他分毫不讓：“您也說了，後期只是可能會有。所以我更要抓住眼下這個機會。”
許沁看形勢不太對勁，趕緊說：“爸爸媽媽，哥哥這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再說了，不是還有我陪着你們嗎？往年也不是沒試過，爸爸哥哥都會有忙的時候。”
孟母聞言，嘆了口氣：“罷了，你要是去就去吧，到時候給家裏來電話報個平安。”
孟宴臣站起身：“好。我先回去了。”
回到房間，他頗有些心虛地呼出口氣來。
第一次不把工作放在首位的出差呢。
他只是，不想看到她一個人過年。
又或者說，他想陪她過年。
大雪紛飛的夜晚，他便來到她所在的城市。
本來是想先去商業莫裏街找家酒店住着，然後買點年貨送給她，再約她一起去放煙花。
誰知道司機聽成了茉莉路呢。
誰知道聖誕節之後這裏禁放煙花呢。
于是他拖着一小包行李來到她家。
他給她做早餐，陪她一起買年貨，叫她早點回家，還一起擠在廚房裏做飯。
每次站在她旁邊看她的側臉，就總會覺得，他們好像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大年三十的中午，肖亦骁就打來電話調侃他。
“我們孟總真就為了追愛，跑這麽遠的地方去啦？”
“真不知道，倆悶葫蘆待一塊兒會是怎麽樣的。”
肖亦骁在電話裏笑着，他忍不住反駁：“她不是悶葫蘆。”
4
傍晚的夕陽很好看。
他就着晚霞，在窗前寫下小小的心願。
沒有煙火，那便将霞光藏進信箋裏，讓夢想悄悄實現。
他抽了幾沓紅色鈔票放進紅包裏作為壓歲錢，然後将紙折成一朵小花也塞進角落。
女孩子應該會喜歡花吧。
他按耐住躁動的內心。
說好了今晚早點回家的，但是窗外天已黑盡了她還是沒能趕回來。
他抽出從商場買來的紅包和心願小紙，認真地寫起來。
他憑借着自己大學四年斷斷續續的獨居，也算是能做年夜飯掌勺了。
煮了幾道燕城家常，才發現家裏的鹽和醋似乎用完了。正欲下樓下便利店買，便碰上了風雪夜歸人。
她也想炒幾道菜，她說不想什麽都他來做。
他聽完以後心裏湧上濃烈的高興。
整一頓年夜飯的言語并不多，但他整個人是愉悅的。趙離焖的排骨湯又香又鮮，清炒西蘭花也很爽口。
他把紅包給她，看她在燈光下寫心願。
她說，希望明年能陪他過生日。
可他想的是，最好每一年她都能陪他。
他咽咽口水，收回目光。
“晚安。”
屋裏彌漫着暖意，催人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