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 36

Chapter 36

喬沐回到家，腦袋隐隐作痛，渾身都在發熱。

林西哲過來瞧他，找出體溫計給他量了體溫，說：“有點低燒，你睡一會。”

喬沐也顧不上濕漉漉的頭發，脫下外套就躺在沙發上睡了，人很疲倦，睡得不沉，但頭痛的感覺似乎在減輕。

迷糊中感覺林西哲拿吹風機幫他在吹頭發，然後身上被蓋了厚毛毯，很舒服。

喬沐恍惚地想，原來林西哲也會照顧人。

這樣想着，嘴角微微揚起，像回到了少年時代最無憂無慮的時候。

一覺睡醒，天已經黑了，喬沐撐着身子坐起來，看見林西哲在廚房燒菜。

屋裏的燈只開了廚房區域，喬沐乏力地穿鞋，走到壁燈處将客廳這邊的燈也打開了。

林西哲回頭看他，很快洗了手走過來，摸着他的額頭說：“幸好，不發燒了，不然得聯系醫生。”

喬沐嗯了聲，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坐在沙發上發呆。

林西哲回去燒菜，沖他說：“過來端菜，吃飯了。”

喬沐一時間忍不住眼眶發酸，一句很溫情的話，竟然是林西哲對他說的。

似乎大學的時候，有天晚上在網吧跟朋友連麥打游戲，打得昏天黑地時，朋友的女朋友在鏡頭後面喊“吃飯啦，傻子”，當時喬沐聽得很清楚，那瞬間饑腸辘辘的感覺，襯着冬日的寒涼，莫名叫人心酸。

當時他羨慕他的朋友，想着什麽時候能有個人也這樣暖心地喊他吃飯。

突然就實現了，竟然是想哭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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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天依然沒有暖起來，在這樣午睡醒來的傍晚，人格外容易傷感吧。

喬沐嘆口氣，走到廚房的水槽處洗手，是溫水，将先前那抹寒涼滋潤了下，變得有了人氣。

“怎麽了，傷春悲秋的？”林西哲捏了把他的臉，喬沐悶悶地看着他，林西哲沖他笑，“別感慨了，吃飯吧，說好你做菜，最後還是我做的。”

喬沐拉着林西哲的手，像找不到家的孩子，很久才說了句：“林西哲，謝謝你。”

林西哲被他說蒙了，好半天才回神一樣，“行啦，別矯情了，菜我自己端，你就安心坐着吃飯。”

喬沐坐到餐桌邊，低頭喝茶，茶是林西哲剛泡的，茉莉花茶，很好喝，喝幾口就有唇齒留香的感覺。

這是林西哲的家，也是他的家麽……

這一次回來，喬沐沒再打算将出租屋轉租，說不上為什麽，他覺得他和林西哲的關系很難穩定，随時就有突如其來的暴風雨，人還是給自己留條後路的好。

喬沐有些悲傷地想，自己終究是變了，變得學會算計和貪心了。

這不是好現象，但對着林西哲這樣一個人，他很難不設法自保，從來也沒有平常心對待的底氣。

喬沐想起停更很久的直播，忽然特別想盡快恢複更新。

剛好林西哲将菜端上桌擺好，有葷有素有湯，現成的直播素材，喬沐垂下睫毛，試探地問：“林西哲，我可以恢複直播嗎？”

林西哲夾了一筷子肉丸，塞進喬沐碗裏，“随你啊。”

“那…我今晚就想直播，剛好這有現成的菜。”

林西哲瞧他，帶了點興味，“行，那我盛一份回房，把空間留給你。”

喬沐下意識想說聲謝謝，又怕林西哲不喜歡他見外，努努嘴，終是沒有說話。

林西哲拿餐盤很快盛了一份，貼心地将喬沐手機拿過來遞給他，“加油，寶貝！”

喬沐紅了臉，沒說話，目送他上樓。

喬沐從箱子裏找出幾件他體驗過的品牌商寄來的樣品，作為複出推的新單品。

心理準備了足有一刻鐘，喬沐打開手機，将手機架在支架上，鏡頭對着一桌菜。

屏幕裏的自己有些病态，瘦得厲害，但這一桌菜着實品相好，看着誘人。

喬沐在直播間挂出公告，寫着：不好意思，之前在忙，今晚恢複直播。

公告挂出沒五分鐘，粉絲們一個個湧進直播間，是熟悉的感覺，只是喬沐沒來由地緊張起來。

有熱情的粉絲開始刷彈幕，給他打氣。

「妖精哥哥總算回來了，最近沒有吃播看，我暴飲暴食胖了好幾斤了都，哥哥你快哄哄我。」

喬沐笑，耐心地哄着，“是我的錯，以後沒有要緊事，我不會再輕易停播。”

「哥哥一言為定，這話我給你記着了。」

喬沐心一緊，那個熟悉的ID“林西哲唯一正妻”進來了，是夏韋柔。

喬沐發現自己已經沒那麽恨她了，似乎自始至終也沒有真正恨過她。只是經歷了這麽多風波，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她。

夏韋柔只是進來看，沒有說話，喬沐也就安心了些。

本宮不死爾等終究是妃：「哥哥，之前的緋聞是假的吧？反正我不信，就算哥哥是豔星，我也愛哥哥。」

喬沐被問得說不出話，那些黑料真真假假，對着直播間的粉絲們，他說不出口，這個ID也是老粉，喬沐不想讓她失望，只尴尬地笑笑，“謝謝支持。”

喬沐示意粉絲們看桌上的菜，宣布直播開始。

忽然間沒有了食欲，也不知道是不是林西哲不在的關系。

喬沐拿出積極營業的态度，一邊介紹菜系一邊斯文地吃飯。

就在這當口，直播間忽然一下子湧進來一萬多個人，全都是新注冊的陌生ID。

喬沐有點害怕，不知這是什麽情況，只面上繼續平靜地吃飯。

這批陌生ID湧進來以後，像訓練有素的隊伍，每當有粉絲留言，她們就會一個接一個發“吃瓜”那個表情包，将粉絲的留言刷下去。

有一種很平靜來砸場子的感覺，有組織有預謀那種。

喬沐招架不住，吃得有點勉強了。

下一時刻，忽然一個叫“後宮第一寵妃”的ID進來，一下子開啓了刷火箭模式，将滿屏陰陽怪氣的表情包又刷了下去。

喬沐震驚地點開這個ID的簡介窗口，其實他已經有些預感，只是需要驗證。

果然，這個ID簡介頁面寫着：曾用名“榜一大哥”。

喬沐滿臉黑線，這是什麽日子，難得他鼓起勇氣複工，這些牛鬼蛇神全都集齊了。

夏韋柔說話了。

「林西哲唯一正妻」：喲，榜一大哥這是變性手術成功了？還是本來就是女裝大佬，佩服佩服。

喬沐知道，這是夏韋柔借榜一大哥來給他轉移風向，喬沐對着鏡頭笑了笑，掩飾一般，低頭喝了一口湯。

湯還是燙的，像極了林西哲的風格。

再擡頭時，老粉都心照不宣，齊刷刷幫他暖場子。

「這是茶樹菇老鴨湯吧？我們老家的特色菜，超級下飯的，我們那邊都是直接将飯倒進去，吸滿湯汁，用大勺子吃。」

喬沐仔細看着彈幕，覺得這确實是個不錯的主意。

榜一大哥還在刷火箭，像在跟誰鬥氣，喬沐哭笑不得，反正一會還得給他原樣轉回去。

榜一大哥似乎這才發現，自己的馬甲暴露了，歇了足有兩三分鐘，然後又繼續高冷地刷火箭。

先前那批有組織的陌生ID觀望了會，像也被逼急了，轉移策略，不再刷表情包，而是整齊劃一地留評——

「內娛豔星妖精哥哥，恰爛錢不要臉，據說要拍三級片，寶子們趁早散了吧，小心長針眼。」

喬沐臉色發白，這些彈幕還在源源不斷地刷屏，每條都一樣，發帖人各不相同。

榜一大哥帶着新馬甲還在給他刷火箭，但一個人敵不過整支隊伍，直播間很快就陷入了混亂。

老粉“本宮不死爾等終究是妃”急中生智，就着榜一大哥的新昵稱跟他對罵：

「“後宮第一寵妃”是吧？來我這裏敬早安茶。」

二樓，林西哲對着筆記本電腦，看到這條彈幕，臉上很是抽了抽，跟吃了爛番茄似的，難受死了。

雖然他看得出來這人是好意，想幫喬沐解圍，但他不知道怎麽跟人在網上互掐。

煩躁之下，林西哲撥通了小趙的電話。

“西哲哥，有事請吩咐。”

林西哲：“幫我封禁一批ID，我是說向日葵直播。”

“收到。”

林西哲：“有沒有小號，借來用用。”

樓下，喬沐艱難地裝作食欲大開的樣子，将一桌菜吃得七七八八。

“滿足”地打了個飽嗝，他笑得像和煦的春風。

“寶寶們有沒有看過瘾？明天想看什麽，記得給妖精哥哥留言哦，盡量滿足你們。”

喬沐拿出彩妝品，準備進入下一個環節。

忽然一排新出來的，很魔性的彈幕跟流星雨一樣滿屏降落：

「妖精哥哥我愛你，永遠支持妖精哥哥！」

「你是我的偶像，你是我的榮光，愛你一萬年。」

喬沐有點發懵，又是一批新ID，看粉籍似乎是林西哲的粉絲團。

這是什麽情況？林西哲在看直播，知道了自己的窘況，所以纡尊降貴來救他嗎？

喬沐說不上自己的感覺，羞恥更多還是感動更多，只隐隐想着，他似乎不再是一個人了。

手機微信收到一條消息：

林西哲：「傻子，流量有了，還不快賣貨！」

喬沐這才反應過來，開始收心，介紹起自己要推廣的産品。

今晚的主題是熒光色眼影和夢幻系列睫毛膏。

喬沐才剛将産品拿出來，屏幕上一水的下單消息，跟雪花一樣，鋪滿了整個界面。

自直播以來從未見過的盛況，将喬沐震得不知所措。

「林西哲，你別強迫她們買東西，這樣對你的形象不好。」

林西哲：「我樂意，你管我。」

直播間裏，榜一大哥沒有再刷火箭，但是林西哲粉絲群的購買力吓得喬沐好半天沒敢說話。

最後，聲音帶着壓抑不住的激動，喬沐深深地說：

「謝謝你們，真的很感謝，我會繼續努力的。」

二樓，小趙連珠炮似地給林西哲發微信：

「哥，你買那麽多彩妝品幹什麽，咱也用不到不是？你想讨他歡心，有的是辦法，犯不着這樣真的。」

林西哲：「拿去送給你女朋友，不謝！」

小趙“感動”得快哭，林西哲忽然問：

「你說的辦法有哪些，展開來說說。」

小趙冷汗直冒，硬着頭皮瞎出主意：

「哥，你可以給他灌醉，逼他說愛你，錄下來。然後等他酒醒，給他看視頻，這樣他就賴不掉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的馊主意，小趙說完自己都心虛，結果林西哲好死不死回了條：

「果然是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