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若你還有良知,別去打擾他
第60章 若你還有良知,別去打擾他
周可安沒想到他之前對自己态度那麽惡劣,現在竟有些讨好的成分在裏面。他進來之前還有些忐忑,現在也消失不見了。直起腰板打開可樂喝了一口,周可安不動聲色地說道:“如果對調一下,是我開車把你拖行成這樣,你能原諒我嗎?”
他直直地盯着蘇昱晖,眼神不善。童言潇沒想到他會反問自己,幹笑了一下說道:“這是不可能的。”
“我是說假如。”周可安不接受他的閃避,要他直面自己的問題。
童言潇腦子轉得飛快,很快就妥協了,把臉抹下來揣進兜裏,不要臉地笑道:“那必須原諒你啊,如果你道歉有我這麽誠懇的話。”
這人還真是脫褲子上吊,死不要臉。周可安畢竟年輕,對付童言潇這樣的老狐貍缺乏經驗。他見童言潇這麽快就完全放下身段,有些意外,不知道怎樣接話,幹脆又喝了一口可樂。
知道這小子單純沒什麽手段,童言潇得寸進尺地湊過去,一臉讨好的笑:“那個,可安,你的晖哥,這兩天情緒怎麽樣?他提到過我嗎?”
你的晖哥。
周可安在心裏冷笑,之前童言潇橫眉冷對說晖哥只能他叫,現在臭不要臉到這話都說得出口。但周可安也看出來了,童言潇真的想讨好自己。
那就別怪我順勢拿捏了。
周可安板着臉将手中可樂放下:“你還有臉問,晖哥那天去重症監護室看望你,跟你打了個照面,回去就應激創傷發作,打了鎮靜劑才平複下來。醫生說了,他看到你會想起緬北不好的事,讓你們最好不要再見面。”
聽聞這話,笑容僵在童言潇臉上,他沒想到自己對蘇昱晖真的造成那麽大的陰影。像洩氣的皮球,他縮回床上,情緒明顯低落:“是嗎?”
“不僅如此,晖哥晚上還經常被噩夢驚醒,就是因為你。”周可安臉不紅心不跳地撒了個謊,繼續往童言潇心裏紮刀子。
“我來就是告訴你,晖哥已經被你害得很慘了。你如果還有點人性,就不要再去騷擾他。”周可安毫不客氣地說道,“除非,你真的想折磨死他。”
童言潇的臉迅速變了顏色,靠在床上,精神明顯萎靡,閉上眼睛說道:“這是他的原話?”雖然盡力克制,但他聲音裏還是透着傷心。
“不是,晖哥沒說過這話。”周可安站起來,看着童言潇喪氣的樣子,他心裏只覺得痛快,“這是我說的。我親眼目睹他是如何發病,如何做噩夢,提到你的名字就驚恐不安手腳發抖。童言潇,如果你還有點良知,就遠離他。”說完,周可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推開門站在走廊上,報複的快感充斥着周可安的心。
童言潇,你也有今天!
成功在童言潇心裏紮下一根毒刺,周可安心情舒暢,擡頭挺胸大踏步出了醫院,瘦弱的身形很快淹沒于人海中。
晚上,照顧蘇昱晖吃晚飯睡下,蘇天磊站在病房外給周可安打電話,卻怎麽也打不通,處于無人接聽狀态。蘇天磊有些擔心周可安被他哥趕走會做什麽傻事,但又不敢告訴他哥,免得他更擔心。
“媽的,一個個都不省心啊!”蘇天磊暗罵了一句。
蘇天磊一晚上沒打通周可安的電話,惴惴不安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周可安終于給他發消息了:天磊哥,我有地方住,你不用擔心我,照顧好晖哥。
看到他消息的一瞬間,蘇天磊才松了一口氣,懸了一晚上的心這才落回胸腔裏。蘇昱晖勉強撐着下床,有些虛弱地走了兩步,發現自己恢複得還不錯。
“你怎麽了?跟吃了蒼蠅一樣。”蘇昱晖坐到沙發上給自己穿襪子,發現蘇天磊神情怪異。
“沒事。”蘇天磊不想說出來讓他煩心,只要周可安沒事就行。他把蘇昱晖手機從充電器上取下遞給他:“給你開了勿擾模式免得打擾你休息,貌似挺多消息的。”
蘇昱晖接過手機,微信消息多達十幾條。打開微信,有幾條是同事和同學發來問候的,往下滑,童言潇未讀消息三條,條條都是在向自己道歉,求原諒的。
看發送時間,已經是昨天傍晚的事了。
蘇昱晖看着那一條條情真意切的的消息,有些不知從所措,幹脆摁滅了手機,坐在沙發上發呆。
經過這麽多事,他還是沒想好該怎麽處理和童言潇的關系。理智告訴他,沒有童言潇,自己現在還在緬北受苦;可是他內心卻十分排斥童言潇,始終無法說服自己諒解他。
蘇昱晖忘不了那地獄般的十幾天,日日夜夜無盡的折辱,時時刻刻要滿足他的私欲;他滿足了,還不肯放過自己,不是綁在床上就是吊起來,用各種工具折磨自己。
蘇昱晖從小到大都極其優秀,自尊又要強,但這次在緬北,他所有的引以為傲的東西都被犯罪分子踩在腳底踐踏,而童言潇,就是幫兇。
為什麽這個男人做事情,每次都讓自己這麽為難?他腦回路到底怎麽長的?
蘇昱晖難受地閉上眼睛,誰的消息也不想回了。
“哥,收拾好了,我去辦出院手續,你在病房待着哪裏都不要去。”蘇天磊拿起一疊票據囑咐蘇昱晖,“如果想出去走走,你坐輪椅。”
“嗯,我知道。你去吧。”蘇昱晖只覺得渾身無力,疲憊地靠在沙發上。就要離開醫院去長生湖療養了,不知道童言潇傷勢恢複得怎麽樣。盡管心裏無限排斥他,但依舊感謝他舍身救自己。無論如何,走之前還是去感謝他一下吧。
打定主意,蘇昱晖撐着虛弱的身體站起來,慢慢往隔壁病房去。蘇昱晖雖然被折磨的瘦弱不堪,但好歹手腳都是好的,只是太虛弱;童言潇左腿腓骨骨折,那才是寸步難行,只有卧床。
護工正在給他打掃吃剩的早飯,蘇昱晖見門虛掩着,便伸手輕輕推了一下。門“吱呀”開了,只見童言潇正坐在床上吃着最後一口包子。
見蘇昱晖來了,他眼裏迅速有了光,直起身子欣然喊道:“晖哥!你怎麽來了?”明明昨天周可安才說過,自己會引起蘇昱晖應激創傷後遺症。見他竟主動來看望自己,童言潇又是欣喜又是忐忑,生怕自己害得他又發病。
果然,看到他那張臉,蘇昱晖臉色明顯變了一下。不過他兀自強忍着,極力令自己壓下那些不好的回憶,扶着牆慢慢往裏面挪,臉青嘴白還勉強一笑:“來看看你。”
見蘇昱晖眼神飄忽不敢看自己的眼睛,童言潇心裏一沉:只怕周可安沒有說謊。護工見蘇昱晖走得艱難,連忙過去攙扶他,試圖将他攙扶到床邊,離童言潇近一點。
“不,我坐沙發。”蘇昱晖連忙說道。沙發離床的距離起碼有三米,護工依言将他攙扶過去,蘇昱晖就在離童言潇最遠的那頭坐下,眼睛盯着桌上的東西,有些局促,更有些尴尬。
每當和童言潇相處,他在床上赤身相對、無度索取的畫面總是閃現在眼前,揮之不去,令蘇昱晖又羞又尴尬。
“晖哥,真的抱歉,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童言潇見他這樣,難過地問道。
“沒有。”蘇昱晖搖頭,結果護工遞來的水輕輕喝了一口掩飾心慌和尴尬,“談不上原不原諒,我還沒謝謝你舍身救我。”
他的聲音明顯中氣不足,而且聽上去很心慌。面對童言潇時,蘇昱晖已經做不到像以前那樣,高興了能和他談心,不高興了就橫眉冷對拳腳相向。此時的蘇昱晖對他禮貌有加,但童言潇知道,他的晖哥,已經把內心完全封鎖起來,對站在心門外的自己說“NO”。
躺在被子上的童言潇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看着蘇昱晖拘謹不安的樣子,真是心如刀絞,痛得無法呼吸。他勉強一笑,難過地說道:“晖哥,你跟我,生分了。”
“沒有。”蘇昱晖沒看他,又舉起被子喝了一口水。雖然他離童言潇極遠,但童言潇依舊能看到他胸口衣衫在微微鼓動,心跳頻率很快。
他在害怕自己。
“我……我來跟你說一聲,我出院了。”蘇昱晖握着杯子的手都在輕微顫抖,在這房間裏真是如坐針氈,額頭冷汗直淌,“等、等你出院,我再來看你。”
說完,他再坐不下去,有些慌張地站起來,迫不及待就往病房外走,似乎多待一刻,他就要崩潰了。
童言潇沒再說話,只是悲傷地望着蘇昱晖驚恐不已的背影,目送他完全離開。這一刻,他知道,他的晖哥,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
腳剛踏出門,蘇昱晖就頹然靠在牆上大口大口喘着氣,心慌到了極致,手顫抖得連牆都快扶不住了。他在心裏不斷對自己說:沒事,蘇昱晖,克服恐懼,你已經回國了,沒人敢那樣糟踐你了……沒事,沒事……
他推開病房門踉踉跄跄走進去,着急忙慌翻着藥盒,手抖得不像樣,半天才從鋁箔板裏将藥丸摳出來,仰頭幹咽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蘇昱晖轟然靠在沙發上,閉着眼睛等待心慌的消失。
就跟童言潇單獨相處那麽一會兒,他就這麽大反應,看來以後那噩夢将揮之不去了。蘇昱晖現在只希望遠離童言潇後,自己情況能好轉,慢慢淡忘他對自己的折磨。
淡忘過後呢?蘇昱晖,如果那時候你真的不在意緬北的事了,會接受他嗎?想到這裏,蘇昱晖就覺得頭好疼,幹脆不想了,側躺在沙發上,等到蘇天磊。
收拾了大包小包,蘇天磊開車接蘇昱晖回家。從福都市到長生湖要坐半個小時高鐵,票早已買好了,是下午的車。
回到家裏,蘇天磊忙前忙後給蘇昱晖收拾行李,滿滿裝了兩行李箱,恨不得把家都搬過去。蘇昱晖站在浴室鏡子前看着自己消瘦蒼白的臉頰,只覺得好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