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晖哥,我真的需要你
第69章 晖哥,我真的需要你
他目光炙熱地看着蘇昱晖,看不出半點吃醋的樣子。可蘇昱晖太了解這個人了,這瘋子表面平靜,內心不知道已經扭曲成什麽樣了。
“我沒有替你向他道歉。”蘇昱晖語言實誠,眼神也實誠地看着童言潇,“他是個無依無靠的孩子,你是個有錢有勢的富二代。”
“呵……富二代就只有挨打,然後無償原諒他人的份?”童言潇也直白地看着蘇昱晖。很明顯,他要以此來向蘇昱晖讨點什麽。
“童言潇,你說不逼我。”蘇昱晖看着他,“我現在什麽也給不了你。”
“你給周可安那麽多,為什麽就不能給我一些?”童言潇望着他,紅了眼睛,“憐憫、愛、呵護、包容……不論什麽,都可以。我很貪,我什麽都想要,只要是你給的。”
“可以嗎晖哥。”童言潇望着蘇昱晖,期待他肯定的回答。
“你不需要。”蘇一回沒看他,雖然沒有胃口,但還是低頭喝着那盅不知名的湯。
“我需要。”童言潇打斷他,驚覺自己太大聲,又壓低聲音不要臉地乞求,“晖哥,我真的需要,哪怕你把我當小孩哄,施舍,我也需要。”
聽着那人如此卑微的乞求,蘇昱晖再裝不下去了,放下手中勺子哀戚地看着他:“童言潇,你真的一定要這樣嗎?”
童言潇見蘇昱晖已經被他逼得一點辦法也沒有了,苦笑一聲扯開話題:“不這樣了,晖哥,你吃。”
蘇昱晖哪裏還吃得下去,看着滿桌的菜嘆了口氣放下筷子:“說吧,他為什麽打你。”
童言潇正是要他再次詢問周可安打自己的原因,這樣自己一推再推,更顯自己大度、善良、可憐。聽到蘇昱晖這麽問,童言潇立即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我拖行他的事,他還耿耿于懷吧。不過他生氣也是應該的,誰讓我不小心拖行了他。”
又是這樣的茶言茶語。蘇昱晖聽着突然氣笑了:“童言潇,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孩,你有必要這樣針對他嗎?”
“十幾歲的小孩?”童言潇想在蘇昱晖面前撒嬌,指着自己的臉,“十幾歲小孩能給我打成這樣?晖哥,我不管,你對他那麽包容,我也想要……”
蘇昱晖低頭喝了一口水,根本不理會童言潇的撒嬌:“別得寸進尺了。我吃好了,你不吃的話我們就回去。”
童言潇都沒吃幾口菜,見蘇昱晖已經逐漸失去了耐心,連忙低頭猛吃,嘴裏含混不清道:“晖哥,你等等我,我好餓。”
蘇昱晖無奈,只得又坐下等他。童言潇好像許久沒吃飯一樣,腮幫子塞得鼓鼓的,生怕蘇昱晖不等他了,還在不停往嘴裏塞。
“你慢點吃,我等你。”蘇昱晖見他的樣子有點可憐,只怕昨天他來了就一直守在自己房門口,沒好好吃過飯。
“晖哥,你也再吃點吧,別浪費了。”童言潇嘴裏塞滿了東西,又邀請蘇昱晖吃,“這菜可貴了,這一桌五千呢。”
只要他不跟自己糾纏,蘇昱晖還是有食欲的。看着滿桌昂貴的菜,蘇昱晖也不忍心浪費掉,便又慢慢吃了起來。
兩人飽餐一頓,童言潇吃完飯堅持要和蘇昱晖散步回去,因為他知道蘇昱晖在健身,不會允許自己吃這麽飽去睡覺。
蘇昱晖見他腿瘸得厲害,從這裏走回療養院起碼有五公裏,從這裏瘸着回去腿還能要麽?他阻止童言潇讓司機把車開走:“你等等,車開走了,一會兒你走不動,我可不背你。”
“不用你背,我能走回去。”童言潇堅持讓司機把車開走,見司機不放心還說道,“如果中途我走不動了,我會打車的。”
見他這麽固執,司機只得聽他的把車開回療養院。蘇昱晖見童言潇一瘸一拐,雙手插進褲兜沒有去攙扶他的打算:“五公裏,跳着回去,你厲害。”
童言潇左腳勉強能着地,毫不客氣地湊過來一把挎着蘇昱晖胳膊,嬉皮笑臉地道:“有晖哥陪着,別說五公裏,十公裏我也能跳回去。”
和童言潇接觸多了,蘇昱晖似乎沒有之前那麽抗拒他了。也不推開他,拿上斜挎包背上,看着前方昏暗的路燈:“走吧。”
兩人并肩慢慢沿着湖邊往療養院去。湖邊時不時有夜跑的人經過,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天上星月,站在湖邊,讓人覺得好似身在天上一般。湖邊綠柳被風一吹,溫柔擺動柳條,空氣中都是濕潤的花香和湖水的味道,路邊草叢裏各種蟲鳴吱吱。夜晚的長生湖,美得溫柔又靜谧。
“晖哥,想不到我們重逢不到三個月,居然發生了這麽多事。”童言潇左腳用力便痛得厲害,幹脆上半身重量倚在蘇昱晖身上。蘇昱晖也用力撐着他,讓他好過些。
“說起來,我還是要感謝你。”蘇昱晖雖然厭煩他,但也客觀,“從楊逸腿骨折那晚在醫院遇到你,你一直在幫我。”
仔細回想這三個月發生的事,童言潇對蘇昱晖多次出手相助、相救,如果沒有他,或許蘇昱晖在老黑那件事上就已經萬劫不複了,更別說這次被綁架到緬北。沒有童言潇,他不知道死幾次了。
童言潇苦笑了一下:“呵……可是我覺得自己好失敗。如果是別人,或許晖哥你會感激涕零,可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讓人這麽難以接受。”
說着童言潇苦惱地摳了摳頭,終于向蘇昱晖坦白:“我覺得可能是從小缺愛,導致我不知道怎麽去愛一個人,更不知道怎麽正确表達愛。明明喜歡得不得了,卻總做些讓晖哥你難受的事。比如高中時……唉……”
蘇昱晖轉頭看着他,童言潇鋒利的面龐在夜色中蒙上一層淡淡的憂傷:那天在醫院童言潇控訴他爸,蘇昱晖才知道他從小是在這樣的家庭裏長大的,難怪他長成這樣孤僻又偏執的性格,做的哪怕是好事,都總讓人難受。
“不怪你,是我不了解你的過往……”蘇昱晖釋然一笑,“如果我早知道你從小過的是這樣的日子,我不會對你那麽沒耐心。”
“那晖哥,你現在可以對我多點耐心嗎?”童言潇極會擦眼觀色,發現蘇昱晖稍有心軟立即乘勝追擊,“有晖哥教我,我以後一定會慢慢變好的。”
蘇昱晖轉頭看着他,把童言潇抓着的那只胳膊往懷裏拐了一下,笑道:“我現在不是就在對你耐心嗎?”
“晖哥,你真好。”像得了莫大的獎賞,童言潇笑得臉都要開花了。随即扯到臉上的傷,又苦着臉“哎喲”一聲。
蘇昱晖見他這樣,笑了:“沒想到你這纨绔子還有容人之心,居然能忍住沒對周可安動手。”
“我哪敢啊,晖哥你那麽喜歡周可安……”童言潇一顆心都要被醋意淹沒了,“我呀,沒人疼沒人愛,只有被迫挨打的份。”
“得了吧你,別得寸進尺啊!”蘇昱晖白了他一眼。并肩走在湖邊,蘇昱晖心情舒暢,沒想到只短短一下午,竟讓他把緬北的不愉快忘記了。他自己也覺得驚奇,原以為再無法面對童言潇,但經童言潇解釋和百般讨好,蘇昱晖竟這麽快就慢慢釋懷了。
是呀,多少人淪陷緬北,有幾個能在這麽短時間內被救回國?蘇昱晖不由得有些慶幸,自己沒對童言潇有過幾個好臉色,動不動就拳腳相加,但童言潇卻一直對自己戀戀不忘,甚至奮不顧身追到緬北,用命換自己的命。
“童言潇,你當時決定跟我交換,不害怕你的計劃會失敗,然後你永遠再回不來?”蘇昱晖轉頭望着童言潇。
夜色中,童言潇的頭發被微風一吹,那塊月牙形的疤便若隐若現。他沉默片刻,苦笑了一下:“怎麽不害怕?那時候我爸已給我下了最後通牒,昌叔快頂不住我爸的壓力了,想找來替你的人遲遲找不到,而晖哥你已經撐不住了,我都快瘋了。”
“所以,哪怕你會永遠回不來,你也願意……願意舍身救我?”蘇昱晖望着他的臉,有些動容。
“我願意。”童言潇腿疼得有些走不動了,幹脆站在原地,轉身看着蘇昱晖,眼裏的愛意都要湧出來了,“晖哥,這世界太浮躁,很多人嘴裏說愛,但他們的愛太淺薄,動不動就膩了。但我不一樣,我對你的愛從高中萌芽,這些年雖沒見面,但你始終在我心裏最深處。直到回國再次相遇,愛意瘋長,我愛你愛得發瘋,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晖哥,沒有你我會死的。”童言潇癡癡看着蘇昱晖,眼裏閃爍着光,“與其失去你慢慢痛苦到死,不如我舍身換你好好活着。哪怕最後你不選擇我,起碼我知道你好好活在這世上。”
蘇昱晖從沒聽過人這樣表白,談過兩段戀愛,都是不愛他的人。沒想到今天會在自己最讨厭的人嘴裏聽到這樣的話,蘇昱晖眼淚差點滑落,連忙低頭不讓童言潇看見自己眼裏的淚:“童言潇,我沒那麽好,不值得你這樣。”
“我知道你沒那麽好,你暴躁,粗線條,很好騙。”童言潇倒是直白,壓根不辯駁,“但缺愛的人就是這樣,誰曾給過他一點光明,他能記一輩子,無關那人好壞。”
“哪怕你一點也不好看,也沒有這樣傲人的學業,在我心裏,你依舊是我最好的晖哥。”童言潇很想把眼前人擁入懷中抱一下,但怕唐突了蘇昱晖惹他不高興,強忍着那沖動,只是抓着蘇昱晖雙臂。
“別說了……”蘇昱晖差點忍不住妥協在童言潇的甜言蜜語裏,連忙轉過身背對着他。童言潇的心情,他能理解,因為他當年就是這麽忍耐楊逸六年的。
望着廣闊的湖面,蘇昱晖心裏百感交集,“童言潇,你走累了吧?我們打車回吧。”
童言潇正心潮澎湃,沒想到滿心愛意拍到鐵板一塊,瞬間被撞得支離破碎。不過吃一塹長一智,童言潇知道蘇昱晖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再不跟他對着來了。
“好。我來打車。”童言潇連忙低頭,聽話地從兜裏掏出手機找打車軟件。
蘇昱晖見童言潇如此順着自己,不由得感慨:之前不論是在九霄湖,還是因為周可安的事,蘇昱晖跟他發火,他都像一只炸毛的刺猬針鋒相對,跟現在的萬般順從截然不同。
他真的會改麽?
人真的會因為愛一個人而改變?
蘇昱晖再次懷疑自己之前在楊逸身上得到的“狗改不了吃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鐵律。
打到車,兩人回到療養院已經快十點鐘了。蘇昱晖開了門進去,童言潇就站在門口,也不說進去,也不走。
蘇昱晖換上拖鞋,轉頭見童言潇拘謹地站在門口,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不過蘇昱晖不想如他意。
“你不用守在我門口,你去睡吧。”蘇昱晖說着就要關門,“在我沒想清楚之前,我不希望和你有過度親密的行為。”
好直白的拒絕,不過童言潇并沒有不高興。他扶着門框,沖蘇昱晖笑了一下:“晖哥,那你早點休息,我明早來約你去散步。”
腿都瘸成這樣了,還堅持陪蘇昱晖散步。蘇昱晖也沒說什麽,點頭:“嗯,你也早點休息。”
童言潇走了,蘇昱晖關上門,這才如釋重負背靠着門長長籲了一口氣。他最不能釋懷的就是童言潇在緬北強迫了他,可如今經童言潇一解釋,好像這不能釋懷的東西卻變成了自己的不占理,而童言潇卻正義凜然。
蘇昱晖,你還有什麽理由拒絕他?蘇昱晖覺得頭很疼,童言潇都說到這份上了,還能夠拒絕他嗎?蘇昱晖好像只剩下了一條路,那就是必須接受童言潇。無形之中,童言潇的逼迫從硬手段,變成了軟鞭子。
蘇昱晖煩躁地躺在床上,睡意全無。他開始嘗試考慮和童言潇在一起。自己無父無母,童爸也不會阻攔,只要自己願意,就能和童言潇在一起。
可是蘇昱晖,你真的愛童言潇嗎?
蘇昱晖痛苦拉過被子蓋住臉。童言潇家世樣貌都是一等一出色,可他總是讓蘇昱晖憤怒大于歡喜。沒有一個人談戀愛願意一直處于憤怒狀态,如果和另一半在一起不能得到放松,那戀愛談來幹什麽?
蘇昱晖不由得想起楊逸,那個跟他談一次戀愛、後遺症差點把自己毀掉的人渣。他跟楊逸在一起也是生氣多于歡樂,所以蘇昱晖很想找個讓自己神經松弛的人,在他身邊就能得到放松。但童言潇很明顯不是這樣的人。今天下午之所以跟他相處愉快,那是因為童言潇拘着他的本性。
他能永遠這麽拘着嗎?
胡思亂想中,蘇昱晖不知道自己幾點睡着的。第二天一大早,蘇昱晖剛睜眼,就有消息發來。揉揉眼睛拿起手機一看,是周可安發來的。
蘇昱晖點開消息一看,周可安沒頭沒腦給他發了一句:晖哥,你上午九點到長寧路十號來,我有事找你。
長寧路離這裏倒是不遠,但蘇昱晖記得那一片處于郊區,周可安要自己去那裏做什麽?而且他怎麽找到那邊去的?
蘇昱晖直接撥打周可安的電話。明明周可安才發的消息,電話打過去卻沒人接。蘇昱晖皺眉“啧”了聲,又繼續撥過去,還是沒人接。
蘇昱晖幹脆回了條消息:去那邊做什麽?
這次周可安倒是回複得快:一個小驚喜,你來就知道。
這孩子,還神神秘秘的。蘇昱晖又打電話過去,誰知對方還是不接。蘇昱晖有點惱火,不知周可安在搞什麽鬼。一個童言潇就夠自己頭疼的了,又來個周可安。一想到周可安對自己的感情,還有他可憐的身世,蘇昱晖總是硬不起心腸。
罷了,那就去看看吧。
蘇昱晖洗漱完,随便穿了一套休閑服,趁着時間還早,出了療養院打個車往長寧路而去。車子一會兒就到長寧路,停在一個高大的鐵門前,司機對蘇昱晖說道:“十號就在這裏。”
蘇昱晖看了一眼那兩扇緊閉的大門,院牆高大,是個很大的私家宅院。周可安來這裏做什麽?他怎麽跟這家人認識的?
蘇昱晖滿腦子疑惑,下了車走到大鐵門前,卻沒發現門鈴,只得“咚咚咚”敲響大鐵門。鐵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身材枯瘦的老人開門。見蘇昱晖來了,他像認識蘇昱晖似的連忙說道:“請進。”
蘇昱晖确定不認識這個老人,但還是順着他的意思進了門。老人随即将大鐵門關上,沖蘇昱晖笑了笑,指着裏面:“你進去吧。”
蘇昱晖滿心疑惑,轉頭看着院內。院子很大,院牆上紮着鐵絲網。院子盡頭是一棟樓,像九十年代建的,有兩層,外牆貼着小方塊的瓷磚。
蘇昱晖心頭疑惑更甚:周可安到這裏來做什麽?他回頭看了一眼那老人,老人卻笑着示意他往裏走。
無奈,蘇昱晖只得往前走,走到樓前中間那雙扇大門前站住。這雙扇大門沒上鎖,伸手一推就能推開。蘇昱晖也沒停留,推開門,只見裏面別有洞天:這樓後面居然還有一個院子,有幾間磚瓦房,跟農村小院沒太大區別。
周可安會在裏面給自己什麽驚喜?蘇昱晖心裏有些不安,踏着破碎的水泥地走進後院,突然聽見樓上有人在拍手:“啪啪啪”
蘇昱晖一驚,連忙轉頭,只見樓上站着一個無比熟悉的人:老黑。
老黑正叼着煙居高臨下俯視着蘇昱晖,臉上挂着笑:“蘇昱晖,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