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但,不能踹,冷靜。
後續的争執不休會更麻煩且頭疼。
謝琰微偏着頭看他,還在等着回話。
林初霁從唇縫裏艱難擠出兩個字:“不加。”
“嗯?”謝琰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回語氣帶了點無奈,“不是為了要加你微信,我怎麽可能繞那麽喪心病狂的彎子,你真的信我一次吧?”
林初霁輕點了下頭,很敷衍。
信了。
信你心懷不軌。
信你滿嘴套路。
信你從頭到尾沒一句真話。
“……你的眼神出賣了你。”謝琰表情很是受傷。
一會兒回房間估計還得碰面,林初霁暫時不想鬧得太僵。況且,他面對面輸出唇舌不利落,沖突起來也不占上風,于是索性結束了話題:“我去吃飯了,再見。”
說完,頂着一張清清淡淡的臉,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謝琰盯着他的背影,啞然失笑。
這會兒模特沒了,落日也沒了,沒再待下去的必要。
他轉過身,在頂樓吧臺點了份簡餐,去商店逛了一圈就回了房間。
只是一直到晚上十點,那位神秘的室友仍然沒有回來的意思。
郵輪已經駛出港口,四周環海,謝琰怕他出事,于是找領隊要來對方的名字和電話,撥了過去。
看到陌生號碼,正在逛商店的林初霁看都沒看,直接挂斷。
對方又再次撥打了過來,再挂。
在第五次打過來的時候,手機震動成了定時炸彈,他被迫接起:“請問哪位?”
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謝琰想了下沒想起來,先開門見山先做了自我介紹:“您好,我是跟你一起住在404房間的謝琰。”
林初霁對這名字已經是刻在DNA裏的應激,低聲罵:“陰魂不散。”
正準備挂掉,聽見對方又補了句:“這麽晚了見你一直沒回房間,就冒昧找領隊要了你的聯系方式。你還好吧?大晚上孤身在外,哪怕是男生也不見得安全。”
語氣很真誠,像是真的在擔心一個陌生人的安危。
林初霁手指懸空在結束的按鍵上,心說會不會是自己誤解了,也許人家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麽壞。
電話還沒挂斷,再出聲的時候,他不自覺放緩了口氣:“我沒事,一會兒回。”
“行。順便一說,你名字怪好聽的,初雨過後的放晴,跟今天天氣一樣。”謝琰誇道。
林初霁沒太多跟人打交道的經驗,想不出該回什麽,嗯了聲算是作為回答。
“那你先忙,我等你,有驚喜。”謝琰挂電話前說。
這句話猛然把林初霁的警惕心又拉了回來。
剛有一秒竟然會覺得這人還不錯,急着叫自己回去,是不是已經布置好現場準備綁他了?
視線落在面前貨架的小錘子上,林初霁伸手拿起,飛速放上收銀臺。
不管是不是自己多想,買來防個身總沒錯。
“買錘子來幹什麽?”船上安保嚴格,收銀員按慣例詢問登記。
被問話,林初霁已經開始後悔拿了這玩意兒,但這會兒只能面上強裝着鎮定,耳根卻猛然染上了一層難以忽視的紅。
而此時,周圍還有好幾道視線好奇看過來,芒刺在背,難受極了。
“買錘子來幹什麽?”對方以為他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
林初霁不得不答,只能艱難編出三個字:“砸核桃。”
旁邊有人開始忍不住在笑。
“哪個房間?”
“404。”
對方看了眼表格,疑惑道:“你室友也買了把錘子,你們房間這麽多核桃要敲呢?”
“……”
這該死又無用的默契。
林初霁磨了磨牙,咬牙切齒補了一刀:“因為室友需要補腦。”
旁邊的路人笑得更是大聲。
林初霁不懂有什麽可笑的,渾身不自在地趕緊付款完,拿着小榔頭就火速乘電梯回了四樓。
站在房門口,他想到又要和那位社交恐怖分子照面,握緊把柄開始深呼吸。
萬一一進去就被他敲暈了怎麽辦?
但需要錄下證據,這樣換房才能合情合理。
真打起來了,也叫正當防衛。
林初霁垂下眼,打開手機的錄像功能,對準正前方,猛然按下把手拉開。
剛開門,迎面就撞上一張放大的臉,對方手裏也拿着東西,一手纏着小捆繩結,一手握着同款鐵錘。
沒猜錯,他果然準備動手。
林初霁心裏有所準備,反應自然比對方更快,四目相對的瞬間,在那雙茫然的眼神裏,朝着他手的方向揮舞過去。
的确慢了小半拍,但錘子擦過的瞬間,被他利落躲過。
謝琰不可置疑擡頭道:“你有病?”
林初霁沒說話,擡手揚起一陣風,開始第二次反擊。
“沒完了是吧?”謝琰學過格鬥,擡手就鉗制住了他的手腕,手掌用力,一翻一扣,就把人反剪着手扣在了牆邊上。
伴随着哐當兩聲,兩把小錘子同時掉在了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房間裏只剩下兩人濃重的呼吸。
他們被迫貼得很近。
林初霁擰着眉奮力轉動手腕,沒能掙紮出來。
狗東西,小時候吃什麽力氣長這麽大。
“松開。”他不滿自己處于下風,呼吸急促。
“別動。”謝琰手臂繃起了青筋,用了力,也難得動了火。
林初霁微擡起下巴,胸腔起伏着,警告說:“我錄下來了,你敢對我亂來就馬上報警。”
“我亂來?這位朋友,你拿的不是錘子,是豬八戒的釘耙吧?”是在諷刺他倒打一耙。
林初霁輕嗤:“麻繩,鐵錘,還用多說?”
空氣再次陷入凝滞。
兩人視線撞在一起,劍拔弩張的氣氛。
林初霁比他矮半頭,一不注意嘴唇就要蹭上他的下巴,看了一眼又憤憤不平別過頭,然而被對方高熱度的體溫熨貼着,別扭得要命。
謝琰扣緊他亂動的手,深深淺淺濃重呼吸了幾次,才勉強把語氣壓回了心平氣和:“我他媽是準備去廚房弄螃蟹,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什麽螃蟹?”林初霁還在反抗。
“上船前在別人那買了一簍子新鮮的螃蟹,見你一直沒回來,準備先去敲暈綁好,你以為我是要幹什麽?”
謝琰咬牙切齒,“林初霁同學,我再強調一遍,我是直男,對你沒有非分之想。”
林初霁不再動了。
見着對方單手從褲兜裏摸出手機,又點開對話框裏的鏈接,跟着看過去,屏幕上赫然寫着螃蟹蒸炒方式,信息的時間正是下午。
他再回憶之前聽到的對話。
激情刺激的強制捆綁play,最适合深夜的放縱。
就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歡綁這個。
出海好爽,為所欲為。
晚上我們錄視頻發給你。
“……”
長久沉默,震耳欲聾。
不怪他,這誰能不多想,這麽暧昧的聊天鬼知道是在聊綁螃蟹……真服了。
“想清楚了麽?”謝琰面無表情松開他。
林初霁本覺得自己也該理直氣壯,但看到對方臉上流露的冤屈感,又不知從何開始解釋起,只覺得尴尬,社交的那點障礙重新席卷而來。
“……是我腦補太多,誤會了,抱歉。”他顫抖着道歉。
謝琰垂着眼,看手背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留下了一道他的抓痕,轉身進浴室沖洗。
林初霁對他的警惕蕩然無存,跟過去,手足無措帶上門。
他以前在學校幾乎不與人打交道,也不懂把人惹生氣了該怎麽處理,憋了幾分鐘才憋出一句:“那螃蟹,一會兒我跟你一起弄吧。”
“你會做飯?”
“不值一提的小技能。”
“沒胃口了,明天再說。”謝琰甩了甩手上的水,從鏡子裏看向他,“讓讓,我要洗澡。”
林初霁本就不善言辭,只是覺得自己都給臺階了,怎麽還不下啊。這人看着好相處,骨子裏也是個睚眦必報的主。
謝琰見人沒動,轉身看向他。
被直白盯着,林初霁變得更是緊張,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本想多解釋兩句,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話齊齊往外湧,尴尬的熱度從五髒六腑迅速炸開,飛快蔓延,腳趾扣地,頭悶腦漲。
“你……你……”還丢人地結巴了。
謝琰眼尖發現了他白皙的耳垂變得通紅,表情變得松緩。
拒人千裏的高嶺之花居然會害臊,逗一下不犯法吧。
“怎麽,想站這觀賞我沐浴更衣?雖然大家都是男生,但不好意思,我很傳統,也很害羞,接受不了的,請見諒。”謝琰拿捏出一本正經的語氣,帶着抱歉。
林初霁整張臉徹底漲紅成一片,在他含笑的目光下,憤憤不平地拉過門把手。
伴随着巨大的關門聲,大腦加載了五秒鐘的社恐人士忍無可忍吼出一句毫無殺傷力的反駁。
“誰要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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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琰沒幾分鐘就帶着一屋子水汽重新出來。
林初霁嫌尴尬,抓着睡衣就往裏快步走,錯身而過的時候,他聞到對方身上的那股柑橘調清香,因為參雜在空氣裏而愈加濃郁,腳步不自覺停住。
但他是真不想再交流半句,煩死。
謝琰點到即止:“哎,之前那事兒我們……”
話還沒說完,林初霁就快步躲進了浴室關上門,裝聾作啞飛速逃離現場。
“……就一筆勾銷怎麽樣?”謝琰無奈說完。
但顯然,對方屏蔽且拉黑了您的好友申請。
謝琰輕啧了聲:“我這嘴,欠的。”
他側身上床,滑動着手機屏幕,耐心等人出來。
只是半小時過去,浴室的水也停了,也不見林初霁的身影。
謝琰的父母以前都是警隊的,他從小就跟着一幫糙裏糙氣的男孩摸爬滾打,沒見過臉皮比紙還薄的男生,挺新鮮。
但此刻也沒轍,他懶散起身,關了房間所有的燈,鑽進被子裏,裝睡。
果不其然,沒過兩分鐘,身後傳來一陣很輕很輕的腳步聲,窸窣聲,和掀開被子的聲音。
此時最佳的舉動應該是閉麥,沉默,明天順理成章的翻篇。
但謝琰憋不到第二天,還是沒忍住在手機上打下盛情邀請,并點擊滾動播放。
他朝床那邊晃動屏幕,上面五彩斑斓滾動着一行字——
“不是冤家不聚頭,明晚暢飲二鍋頭。”
轉過身,卻只見對床被子蓋臉,擋得嚴實,把腦袋也一并埋了進去,早就避免了任何可能的對視。
謝琰:“……”
滿腔熱情和一身精力真是無處發揮。
他惋惜地把手機按下黑屏,側着身,迷迷瞪瞪也跟着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只感覺到一副帶着體溫的軀體悄無聲息貼了過來。
一雙纖細的手臂攀上肩頭,微涼的手掌四處試探,呼吸打在自己的脖頸上,輕輕重重的,有些癢。
謝琰:???
睡意全無,一秒清醒。
他第一反應就是進了賊,刻在骨子裏的擒拿技巧已經成了條件反射,下意識扣住那作鬧的手腕往上一拉,順手拿過床頭的皮帶綁住,扣在頭頂。
男生結實的膝蓋分開,牢牢抵着對方亂動的大腿,強勢鉗制,一氣呵成。
動作利落,呼吸沒亂半分。
謝琰眯了下眼,終于借着月光看清人。
“林初霁?你搞什麽名堂?”他緊繃的手臂放松了力道,還是懵。
對方嘴唇動了動,卻聽不清在說什麽。
謝琰俯身:“打算跟我恢複建交了?”
林初霁:“#%&……”
謝琰又問:“靠這麽近,還是做噩夢了害怕?”
林初霁:“!#@……”
謝琰擰眉:“含含糊糊的,聽不清你說什麽。懂了,在試探我有沒有騙你。我真對你沒想法,怎麽解釋你都不信是嗎?”
大約是被吵得煩,林初霁眉心微微蹙起,偏着頭用力掙紮了下。
“你到底…”謝琰被突然的動靜鬧得看過去,卻看着他的睡衣因為動作而卷起,明目張膽的展示着之前藏在布料裏的皮膚。
再往下,白皙的腿根被深色的膝蓋磨得微顫。
而此刻,他被自己綁着,衣服亂着,唇是紅的,腰是凹的,在清淡的月光下,漂亮得讓人呼吸都忍不住放輕。
謝琰噤了聲,喉結緩慢滾了下,口幹舌燥。
直到對方再度掙紮,才意識到過了分寸,手忙腳亂松開他的手腕。
脖頸卻被林初霁仍然纏緊的雙手擡起勾住,猛然拉近。
謝琰失衡着撞了上去。
他悶哼了聲,只感覺對方的呼吸像蛇信一樣舔上自己的身體。
“別動。”林初霁貼耳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