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喜歡還來不及呢”
第15章 “我喜歡還來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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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府。
晏淮換回了男裝,略施粉黛的妝容也全卸了去,少了胭脂的塗抹,眉眼平添了份英氣。
玩了這麽多天,晏淮終于想起自家那個好舅舅了,尋思好不容易遇見,也該去拜訪一番。
當然,這人到底是抱着敬畏心思去,還是想在自家舅舅面前混個臉熟,搗搗亂,就不為人知了。
樓硯雪的落腳處一早他就令若影去打探過,就在城中央有名的八角樓。
據彙報,樓硯雪最近幾日頗為閑情逸致,每天不是賞花賞月,就是帶着他那形影不離的侍衛關止四處游玩,兩人關系可見親密。
不多時,若影從門外進來,拱手道:“公子,馬車準備好了。”
“嗯。”晏淮起身,折扇一揮,翩翩然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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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樓裝潢豪華,不同與其他酒樓,有自己的特色,
屋頂的八角便是其中之一,又因其樓層頗高,在麗州城一眼便能瞧見,方向極其好認。
晏淮到時,剛踏進酒樓便與正從二樓下來的樓硯雪撞個正着。
樓硯雪下樓的腳步略有慌張,盡管掩飾很好,還是被晏淮發覺了。
晏淮不知想到什麽,眼底劃過一抹玩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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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晏淮輕喊了聲。
樓硯雪早早被關止提過醒,碰上晏淮倒是一點不驚訝。
他颔首點了下,先是跟掌櫃交代了些事情後才不疾不徐地走到晏淮面前。
“你怎麽也來麗州了?”言語裏并非許久不見的詫異,而是帶着深深的疑問。
“舅舅說笑了,往年這個時間段我都會來麗州,舅舅竟不知。”
樓硯雪權當沒聽出晏淮話裏的打趣,饒是謙謙君子也會被他這個外甥鬧得頭疼,
他輕哼了聲,算是承認自己知道這事,而後淡淡挑了下眉:“避暑?”
語氣是毫不掩飾的質疑。
晏淮不緊不慢地揮了揮折扇:“舅舅這又是哪裏聽來的謠言。”
“罷了,你同我上樓說吧。”
酒樓的人來來往往,耳目衆多,而他們兩人的身份顯然能少一事是一事。
樓硯雪最終妥協,同意晏淮跟自己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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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淮并不意外在樓硯雪的房間見到關止,餘光掃了眼一旁染了血的紗布,眉間微蹙。
他雖不喜他舅舅這個貼身侍衛,沒別的原因,這人是唯一一個從小到大都不願對他有好臉色的人,但他對樓硯雪的忠誠度是不容置疑的。
晏淮從不懷疑若有一天需要拿命去換樓硯雪,關止會毫不猶豫。
而樓硯雪對關止也是偏愛有加。
相比較而言,晏淮倒是覺得關止更像是樓硯雪親外甥,對他的關心勝過自己。
當然,成不了外甥的原因很簡單,關止實際比樓硯雪還大那麽兩歲。
多年過去,晏淮對于關止對自己的冷淡态度已經見怪不怪,倒是比較稀奇是誰能把他傷了。
要知道關止的武力并不差,就是若影這種以武為癡的人跟他對決也占過下風,讨不到多少好處。
“怎麽回事?”晏淮瞥了眼關止,問話的對象卻是樓硯雪。
“官場之事比較複雜,你切勿插手。”樓硯雪沒解釋,企圖搪塞過去。
他了解自己這個外甥,不安分得緊,并不想他淌朝廷的渾水,了解到官場的險惡。
晏淮一點不見外,随意找了個椅子坐下,自顧給自己沏了杯茶:“你不說,我自有辦法查。”
“晏淮!”樓硯雪眼底閃過一絲愠怒,語氣似警告。
每次樓硯雪只有真的生氣時,才會喊晏淮大名。
奈何晏淮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會想方設法讨好自己親舅舅的嬌氣包了。
這人跟沒事人一樣淡淡應了聲,偏頭道:“嗯?怎麽了舅舅?需要我快馬加鞭跟娘親提下你嗎?”
話裏話外都是明目張膽的威脅。
而敢這麽威脅樓硯雪的,怕是也只有晏淮一人了。
樓硯雪知道若姐姐得知自己在麗州被襲,定然會擔心得睡不着覺,到時候事情越鬧越大。
樓硯雪跟晏淮母親樓筱筱是同父異母的姐弟。
出生于皇家,他們的關系不似史書描述的那樣什麽兄弟殘殺,姐弟離心。
恰恰相反,對于身居高位,壓根沒什麽人中意。
樓筱筱年輕時就喜歡雲游四海,不愛待在金碧輝煌的皇宮,後來在雲游時遇到了晏淮父親,也就是當今的武林盟主,兩人一見鐘情,便私定終生。
而樓硯雪,剛及冠便從宮裏搬了出來,只道是想當個閑散王爺,不願操心。
于是天下大任只能交給他們年紀最小的三弟身上。
三弟一出生就是個勞苦的命。
老皇帝一生勤儉持政,不太樂衷于後宮,因此子嗣相對較少,對三人便格外疼愛些。
只是年紀越大越操心社稷問題,老皇帝見自家大兒子大女兒都不争氣,只能将所有心思放在小兒子身上,自己親自督導,把他養成一個德才兼備的儲君。
因此,相對于樓硯雪的閑散跟樓筱筱的潇灑,皇宮裏那位從小就被教導要謹言慎行的樓慎雖高高在上,左右也不過是個高端的打工人。
樓慎登基初期才十六歲,樓硯雪為穩定朝綱,不得不去輔佐這人,一直到樓慎及冠又過去兩年後,樓硯雪才重新恢複自由身,做回了他的閑散王爺。
聽晏淮這麽說,樓硯雪緊随着坐下,接過這人遞來的茶,無奈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和風,你別多事。”
晏和風确實是晏淮的名字,和風是他的字,母親希望他一生能自由随性,如同風般,不必為世間世俗束縛,于是許字為“和風”,和府也是随着這個“字”而來。
所以說晏淮跟季之鳴提及自己叫晏和風也不算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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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淮如此刨根問底,樓硯雪只好将他私下跟關止調查的事情坦白說出。
原本樓硯雪讓關止暗地求助那些流落在城外的難民,想等着樓慎派人過來清查。
誰知走漏風聲,有人查到關止頭上,便起了買兇殺人的心思。
昨晚,關止照慣例去送救助食糧,誰知兇手混在難民中對關止痛下殺手。
因有難民在場,關止怕傷及無辜并未使出全力反駁,反而一直在避讓,畢竟這樣還是傷了些皮肉。
樓硯雪談及此處,溫和的眸色罕見地沉下。
直到肩膀被人輕拍了下,他才緩過神,仰頭看了眼不知何時起身靠近的關止,拍拍對方覆在自己肩頭的手,輕輕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晏淮沒注意到這,他還沉浸在樓硯雪先前的那些話裏,好看的眉頭不禁擰起,眸色劃過一絲狠戾。
“你說,馮光輝特意喊了位鑄劍師去表演?”
“嗯,馮光輝估計從哪裏打探到來訪人中有偏愛寶劍之仕,便直接喊了當地鑄劍師去表演。”
樓硯雪漫不經心地說着,殊不知晏淮藏在袖口的手不由拳起。
麗州的鑄劍師,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晏淮只要一想到這大熱天的,季之鳴要在一群狗屁不懂的官員面前表演鑄劍,他恨不得拿萬把劍将整個太守府給圍了。
不是喜歡劍麽,給你個夠!
胸腔仿佛悶了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堵得慌。
晏淮說不出原因,他只要想着季之鳴要去讨好除他以外的人就不行。
或許在他眼底,早早将當成是自己的人了。
黑皮是自己看中的,那披着黑皮的人自然也得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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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長久的沉默惹樓硯雪起了疑。
他偏頭便見自家外甥沉着張臉,仿佛人欠了他錢似的。
“怎麽了?”樓硯雪問。
“關止的‘止心’是找季之鳴修複的吧?”晏淮突然轉了話題,不願再跟樓硯雪藏着掖着。
聽到季之鳴的名字,樓硯雪詫異了一瞬,問:“你怎麽認識他?”
晏淮沒直說,故意賣了個官司:“你猜。”
樓硯雪雖不知晏淮為何認識季之鳴,但他了解自己這個外甥,不感興趣的人他斷然不會接觸,也就是說晏淮或許已經跟季之鳴打過招呼了。
樓硯雪對季之鳴印象不錯,熱情又懂禮貌。
想起自家外甥以往的劣性,忍不住開口替季之鳴說兩句:“小鑄劍師挺好的,你別閑的沒事去欺負人家。”
不怪樓硯雪不信任晏淮,主要是晏淮從前做的那些不着調的事情太多了,五六歲的時候就敢提着動物屍體去吓唬小姑娘,七八歲更皮,一句要天上的星星,愣是在院子裏擺放了百來個水盆,美名其曰拿來裝星星,把家奴弄得苦不堪言。
而現在,長大了些,把戲雖然不再那麽幼稚,但更容易令人頭疼。
“舅舅說得哪裏話,我喜歡還來不及呢。”這人毫無愧疚道。
“……”
油嘴滑舌。
他這外甥明顯不說實話,樓硯雪隐隐替小鑄劍師擔憂起來。
“放心吧舅舅,我真不欺負他。”晏淮沖樓硯雪笑了笑,再次肯定。
樓硯雪卻一點兒不信,他從晏淮眼底看到了一絲狡黠,宛若一只狡猾的狐貍等着獵物自己掉進牢籠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