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季晏承,我也想啊

第49章 季晏承,我也想啊

扶夏這才知道,祁靖川原是坐季晏承的私人飛機來的。

他也只有在自己獨處的時候才敢像方才那樣放肆地對着大海喊一喊,現在發現季晏承就在身後,突然有一種心事被人窺見的窘迫,不自覺抿緊了唇。

兩人無聲對視了片刻,海浪聲拍上岸灌進耳朵,扶夏像突然靈醒過來似的,現在才想起要把肩上的衣服摘下來。

季晏承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在他手背停留了兩秒,之後很快松開:“別脫,夜裏有風。”

說完低頭輕輕咳了一聲,像是在沒話找話,又道:“馄饨收到了,謝謝。”

扶夏目光平靜看過來,除了一聲簡短的“嗯”,沒再給出更多的回應。

“你走以後……”季晏承說着停頓了一下,試探的眼神略顯得有些刻意:“我吃過的很多馄饨都做不出你那個味道。”

扶夏不再盯着他的眼睛,看不到裏面的情緒自然也就體會不到季晏承說這話的用意,單純算做對他廚藝的褒獎了。

不多時,突然道:“你還想吃的話,我可以把配料告訴管家,只是有雞湯還不夠,其實裏面還多加了豬骨和……”

“別了。”季晏承打斷他,順勢在人身旁的位置坐下。

想盡可能緊挨着扶夏,但最近也就是隔着一個拳頭的距離,再近一點,人就該跑了。

“你就是告訴他們,那些人也做不出來的。”

季晏承是有私心的,怕真聽扶夏說了,自己以後就沒有借口再找他了。

“怎麽會。”扶夏今天倒多了些興致與他搭話,看向遠處念叨着,似有深意:“這世上的任何東西都是可以被替代的。”

“你這是唯物主義的說法。”季晏承明顯不贊同:“可不可替代全在人心,況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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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扶夏眼神這般木讷,頗有些油煙不進的姿态,不禁苦笑:“我說的‘味道’,根本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祁靖川後來拉着陶知從房裏出來了,也不知究竟把人哄好了沒,反正陶知一直垂着頭,看上去還是一副別別扭扭的模樣。

幾人在樓下夜市吃了點東西,回酒店的時候陶知主動要求跟扶夏睡在一起,季晏承和祁靖川站在電梯前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雙雙沉默,誰也沒敢把“不行”那兩個字先從嘴裏說出來。

扶夏屋子裏總共就一張大床,但跟陶知也不必分彼此,兩人洗完澡各自拿了一個枕頭,窗簾也沒拉,躺下來一邊看着外面的夜景一邊聊起了天。

“祁總都這麽誠心實意上門道歉了,你還是不肯原諒他啊?”

扶夏率先起了個話頭,畢竟除了這個,現在也沒什麽別的話題可以聊。

旁邊的人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随即糯糯的聲音傳來:“心裏能原諒,面子上不還得再撐上一會兒麽……”

“你倒是态度變得挺快。”扶夏知道他是個嘴硬心軟的,這樣子也不失可愛,笑了笑,忍不住逗人:“不是說跟他結婚是你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了?”

“那是氣頭上的話,怎麽能當真呢?”陶知說着嘟起了嘴:“愛不愛一個人,你自己心裏還能不清楚嗎?”

也不知是被哪幾個字戳中了神經,扶夏聞言眼神滞了一下,不願意再內耗,于是很快接話岔開了注意:“你能想通就好。”

“換位思考一下,遇上自己真心喜歡的人,有誰不想牽着對方的手光明正大走在陽光下?祁總即便能為了你一次次妥協,不代表他不會有自己的想法,這件事說起來其實也不怪他。”

“再說了。”扶夏說着長舒一口氣,朝人看過來:“你拍戲我是見到過的,悟性又高又肯吃苦,到手的都是好資源,就是不跟人炒CP,憑自己的本事也照樣能在娛樂圈站穩腳的。”

一說起這個,陶知的眼眸猝然亮了,支起身子湊過來:“真的嗎?”

扶夏點點頭,不疑有他。

“發展事業固然重要,但畢竟和祁總成為了一家人,有時候也多顧及一下他的感受。”

“畢竟不是誰都能有你這麽好的運氣,沒費什麽周折就遇上了這麽一個願意遷就你、真心愛你的人。幸福來之不易,好好珍惜吧。”

扶夏的本意是規勸,沒想到陶知聽見這話,卻不知不覺聯想到了另一層意思上。

不怪人多想,由扶夏這個過來人現身說法,這段話真的太容易引人深思了。

陶知看着他,安靜片刻,突然喚了聲:“扶夏。”

之後問:“那你對季晏承……還有感情嗎?”

眼見着扶夏眸底的神色黯下去,陶知摸不準自己是不是踩了雷,也猜不透他心裏究竟怎麽想的,立馬無措眨了眨眼,變得有些戰戰兢兢。

看出身旁人的驚慌,扶夏淡然笑了笑:“我沒事,你別緊張。”

陶知咽了咽唾沫,這才松口氣,正常與他聊起來:“我真不是胳膊肘向外拐,但是……季少這段日子以來,過得真的挺慘的。”

陶知說這話的時候還帶着點吃瓜的意思在裏面,自顧自道:“你跟他認識這麽多年,在賭桌上什麽時候見他輸過?可我聽靖川說你剛離開的那段時間他賭什麽輸什麽,整個人就像被抽了魂一樣。”

“我聽說他現在常住在西郊別苑的,除了去公司就是往你這邊跑,跟林家好幾個合作的項目,因為聯姻取消,人家也撤資了。”

陶知嘆口氣:“季大哥常年在外,把家裏的攤子都撂給了季少一個人。一家子老的少的,除了問他要錢,一點有用的忙也幫不上。”

而後聲音不自覺軟下來:“這麽一想,他還是挺可憐的吼?”

扶夏靜靜聽着,沒顯露出過多情緒,真似閑聊那般“嗯”了一聲:“他的壓力是比普通人要大。”

可是他也享盡了普通人沒享過的福,不是嗎?

扶夏的回應似是給了陶知動力,話匣子一開,便有些收不住了:“對了,還有一件事沒告訴你。”

人說着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當時你出組了以後,他助理花錢把好多人手裏的安神香都買了下來。編劇當時不願意賣,想自己留着呢,結果季晏承這個大傻子還出了雙倍的價錢。”

“組裏有人問他買這個做什麽,淘寶上好聞的線香一大堆,他助理當時還開玩笑,說是救命用的,反正也沒正面回答。”

“你說他這人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收集癖啊?”陶知一臉的不解,隐約還透着點嫌棄:“你不搭理他,他就開始收集跟你有關的同款周邊。這人早幹嘛去了,早些年對你好一點,還用得着像現在這麽慘兮兮的嘛?”

扶夏沒回應,陶知抻脖子過去看了他一眼,也沒睡着,倒像是在思考。

于是頓了頓,開始試探着問:“季晏承原來是多高傲的一個人啊,現在你走以後他把生活過得一團糟,我感覺他可能真的知道錯了。扶夏,你要不要……再給他個機會試試啊”

良久後,聽見人低低“呵”了聲:“我也想啊。”

陶知聞言頓時眼睛瞪大,還未來得及追問,但很快又聽見人說:“可是我做不到。”

扶夏凝眉望着天花板,眼神愣愣的,卻有種說不出的凝重:“我其實之後有回去過兩次西郊別苑,你知道我是什麽感覺嗎?”

“在那個地方被困了整整八年,我現在一踏進那個門檻就感覺想吐。”

陶知張了張嘴,表情同樣哀傷,卻不知這話該怎麽接。

“季晏承道再多的歉,說再多遍的喜歡我,也無法抹去他曾經帶給我傷害的事實。”扶夏神色如常:“我可以原諒他,但心裏總會有一個疙瘩,就好像我接受了他就是在羞辱輕賤我自己。”

“別說他現在有多慘,同情是沒有辦法讓兩人之間的芥蒂消失的,我真心軟了,他之後再犯渾,慘的人可能就變成我了。”

扶夏一路的經歷陶知也算看在眼裏,卻并不能感同身受他心中的痛苦與糾結,自覺歉疚,想了半天,也只能嗫喏上一句:“對、對不起啊。”

就不該讨論這個話題引你傷心的……

“這有什麽好對不起的。”扶夏還是那副和風細雨的樣子:“我和季晏承分手了,但咱們還是朋友。”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以後還是別勸我了。”

說着眉眼不自覺染上一層落寞:“勸得太多,我怕終有一天,咱們連朋友也沒得做了。”

不知陶知後來給祁靖川說了什麽,幾人返程前,季晏承卻是主動找了過來。

扶夏看人一臉驚慌,有些不明所以。

季晏承平複了呼吸,沒從扶夏眼中看到預想中的厭惡,這才暗暗松口氣,解釋:“你別生氣,我不知道陶知對你說的那些,我沒想賣慘,也沒找任何人當過說客。”

不知是不是習慣了對方的陰魂不散,扶夏現在看見他突然出現在身邊,已經不覺得驚奇了,反倒有些無奈,點點頭:“我知道。”

季晏承心裏藏着話,默了兩秒看人無異樣,這才敢當着面繼續提出來:“你……是不是打算把外公接去北城?”

扶夏沒有對除了家裏之外的任何人提過這件事,聞言皺了皺眉,好奇他是怎麽知道的。

“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像是猜出了他心中疑慮,季晏承不敢多瞞,連忙又道:“我其實也沒有百分百确定,只是聽你上次在茶館說擔心外公的身體,猜你應該不會繼續讓他和舅舅舅媽待在一起,就……”

“就什麽?”

“提前做了些準備。”季晏承面色誠懇。

扶夏更好奇了:“什麽準備?”

“我給外公在北城那邊物色了一家康養中心。”大抵能預判到扶夏會說什麽,季晏承不給他這個機會,先一步擡起了手:“你別急着拒絕。”

“可以先過去考察一下,畢竟咱們的出發點都是為了老人好。”說罷細細闡述起理由:“這家康養中心早些年在北城就已經有了不錯的口碑,環境不錯,配備三甲醫院同等的醫療條件,看護人員一對一,裏面還開設有專門的老年大學。畢竟能接觸到更多有共同語言的同齡老人,外公心情愉悅了,對身體也是有好處的。”

扶夏原本計劃的是在自己家附近為外公另租一套房子,經季晏承這麽一提醒,也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和子清平日上班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并不如高端的養老院看顧那麽周全。

況且白天放外公一個人在家裏,總是叫人不放心的。

怔忪間,又聽見耳邊的聲音繼續道:“我只是幫着篩選了一下,順便給你提供了這個信息,多餘的絕對一點也不參與,決定權還是在你。”

季晏承也怕扶夏因為不想欠人情的關系出言拒絕,連忙找補着解釋,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但其實話說到這一步,扶夏已經有些動搖了。

季晏承很會察言觀色,見狀趕緊趁熱打鐵,言語裏甚至帶着點乞求:“去看看吧,就算是普通朋友,也有需要互相幫忙的時候不是嗎?”

“別因為對我的排斥,而讓外公錯過了條件這麽合适的一家養老院,那我罪過就大了。”

季晏承語閉,扶夏卻笑了。

有謝意,也有對他這麽執着跟自己在這兒纏磨半天的無奈。

心卻只道:誰要跟你做朋友?

就做個形同陌路,彼此互不幹涉的路人甲,真的很難嗎?

作者有話說:

季二:“老婆,看我這一口一個‘外公’,叫得順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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