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扶夏,他的底氣

第51章 扶夏,他的底氣

李子清在安城落下腳,心裏惦記的第一件事就是聯系林沐晨。

兩人認識這麽久,李子清之前對林少爺的出身認知總是停留在很片面的層次,只知道對方家裏有錢,能讓他開得起跑車、随手拿出一百萬就像玩似的。

今天真的站在林氏集團高聳入雲的辦公樓下面,這才直觀感受到兩人之間原是有着雲泥般的差距——不單是金錢方面,也有他此生無論如何努力都逾越不了的階級差異。

林沐晨從大廳裏出來,遠遠就看到一個穿着白色衛衣的身影,扮相一如既往的清爽幹淨。

見人眯着一雙眸子、正仰着腦袋看向天空不知在尋摸什麽,林沐晨勾勾唇,走過去喚了他一聲:“幹嘛呢?脖子不酸?”

李子清聞言回神,有些局促地擡手搓了搓後頸,小聲道:“在數多少層。”

“數這玩意兒有什麽用啊。”林沐晨“嗤”了一聲,挑眉看着人:“你怎麽突然想着過來了?今天不上班嗎?”

李子清這才來得及跟人解釋:“我被調到了這邊的分公司,以後就留在安城工作了。”

“真的?”他剛一說完,林沐晨很快接話,臉上浮現明朗的笑意,伸手過來拍拍肩:“那咱們以後可離得近了,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直說,可別不好意思啊。”

李子清心裏也高興,只不過沒像對方表現這麽明顯,抿着唇點點頭。

一轉眼,站在對面的人卻是忽然認真了起來,面色猶猶豫豫的,良久才問:“扶夏……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李子清如實:“學校開學了,他工作挺忙的。”

“好就行。”

林沐晨聲音放得很輕,笑意還勉強維持着,卻難掩眉宇間的心事重重,之後便沉默了下來。

李子清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心揪了一下:“晨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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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半晌,見對方一直疑惑地望着自己,才鼓起勇氣問:“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我表哥?”

林沐晨以為這小傻子早看出來了,敢情現在才來求證,不是正往自己的心窩子上捅麽。

聞言嘆口氣,着實有些無奈:“我都被人趕出門了,問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季晏承這人讨厭歸讨厭,但你沒辦法否認,同為男人,人家就是比我有魅力、事業比我成功。”

林沐晨說着眸光黯下去,頗有些消沉:“扶夏現在連他都不要了,又怎麽會看上我呢。”

“你很好的,別這麽說自己。”李子清難得出聲反駁,音量不自覺提高了兩度。

林沐晨目光怔了一瞬,但并未就這個話題再争究下去。

之後很快調整好自己,兀自調侃起來:“過年那天是我沖動了,不然還能裝傻在他身邊再賴上一段時間呢。”

“那你之後怎麽打算的?”李子清知道自己今天問題有點多,可還是忍不住問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林沐晨長舒口氣,扶着脖子,言語間盡是疲憊:“不瞞你說,我的車被沒收了,卡也被停了。現在沒錢,只能老老實實在公司裏上班,這點薪水還不夠我去pub裏開瓶酒呢。”

說完煩躁“艹”了一聲:“老子長這麽大,從來沒這麽慘過。”

李子清自知給他幫不上什麽忙,但看他被限制,自己心裏也不好受,想了想,一臉真誠地說:“你沒錢花了可以告訴我,我現在漲工資了,每個月能存下來一點。”

林沐晨本不是那個意思,聽見他的話,卻是起了逗一逗人的心思,饒有興致看過來:“怎麽?你這是打算賺錢養我啊?”

李子清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咬了咬唇:“太高的消費我承受不了,但你需要什麽就給我說。想吃什麽,想玩什麽,我都可以陪你一起去的。”

說完又怕自己的話有歧義,神色一正,趕緊補了句:“全都是我付錢!”

林沐晨笑了,好神奇,先前的陰郁竟是一掃而光。

望着人純粹澄明的一雙眼睛,他突然什麽都不願想了,就這麽得過且過貌似也挺好。

既然現實改變不了,不如騰出精力,多去做一些真正令自己開心的事。

想到這裏,林沐晨豁然一笑,最後不自覺擡手,像逗只小寵一樣,捏上李子清軟嫩的臉。

須臾後,出聲感嘆道:“謝謝。你說說你,怎麽這麽可愛啊……”

李子清搬離以後,扶夏近來平靜的生活變得更加波瀾不驚了。

每天兩點一線游走在家和學校之間,偶爾抽出時間去看一看外公,但再也沒和季晏承碰上過。

四月初本來計劃好了要回去給父母掃墓,可誰知青少年書畫大賽那邊的海選提前了,畫協剛好給他發來了邀請函,請他過去評審。

這麽一來,扶夏只得臨時改了行程,目的地從原本要回的老家,變為此次賽事的主辦地——安城。

主辦方原本給請來的這些人都安排了住宿,規格不低,全都是超五星級別的。

扶夏卻拒絕了。

他下榻的酒店就在高鐵站旁邊,人煙稀少,環境靜谧。

在安城生活了這麽多年,他也不像其他人出差合并着旅游,還要在當地好好轉轉。

現在閑下來的時候一步也不願意踏入市區,就想安安靜靜休息,如果條件允許,甚至連電話都不想開機。

比賽地點定在市中心另一家酒店的宴會廳,扶夏接到通知,所有的評委與參賽人員必需早上9點過去集合。

他怕自己找錯地方,提前一個小時到了,但還是在酒店後門的兩條街之間三繞兩繞,把自己給繞迷糊了。

正準備打開手機再看一眼地圖,猝不及防,身後響起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高聲喚他:“夏老師!”

扶夏轉頭,訝然看過去,瞧着對方笑盈盈走近,忽覺這人很是眼熟,卻怎麽都想不起來之前在哪見過。

“還真是啊!”人幾步上前伸出了手,見扶夏沒有與自己握手的意思,很快又将動作收了回來,提示道:“您不記得我了嗎?在肖家的舞會上,《水墨江南》?”

是他……

扶夏想起來了。

“我前一陣還去畫廊找過您,可他們說您早已經收回委托權自己單飛了,我當時還覺得挺可惜,沒想到今天在這又碰上了,你說這不就是緣分嘛?”

扶夏急着上樓,沒工夫跟他在這多寒暄,聽人叽裏呱啦一長串說完,緊接着就問:“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的。”對方清了清嗓:“我父親一直特別喜歡您的畫,最近我給他在南湖換了套大宅子,客廳剛好缺一副中堂,所以想請您動筆,給我們家再畫一幅大尺寸山水挂屋裏。”

“價錢好商量,後面就落款、題兩句包含我父親名諱的藏頭詩就行。”

扶夏還沒應,人倒是把要求提了個齊全。

他這邊話音落地,幾乎沒有間隙,很快就聽見扶夏說:“不好意思,我畫不了。”

人滿臉狐疑,“啧”了一聲:“您這‘畫不了’是幾個意思?”

“沒有時間。”扶夏冷冷道。

“沒關系,我們可以等啊。”

“你可以等,但我不願意畫,現在夠明白了嗎?”

扶夏的态度算不上好,語氣聽上去甚至有些生硬。

見對方臉色明顯沉了下來,也不願意賣關子,直言道:“實話告訴你,當初那副《水墨江南》是我送給我外公過壽的賀禮,你見我不賣,就專門找了肖家和季家的人給我施壓。”

扶夏忍着薄怒:“在我心裏這種行為就是強盜,今天還能站在這裏好好跟你說話已經是極限了,你還指望我心裏毫無芥蒂,再次把畫賣給你嗎?”

聽完扶夏的控訴,對方面上劃過一絲震驚,但絲毫不覺得自己當時的行為有多過分,反而變得更理直氣壯:“你那畫不賣放在展廳展出個什麽勁啊,這事說來也不能全怪我吧?”

說罷直接對着扶夏威脅了起來:“你現在沒了季家的庇護,作品可不像以前那麽有行情了,我出的可是真真的大價錢,你可千萬想好。”

扶夏軟的不吃,硬的就更不會搭理他了,态度更加堅決,一秒回答:“我不用想,不賣。”

“扶夏。”對方抛去最後的禮貌,直接喚了他大名:“我勸你別不識好歹,現在沒人捧着你了,你以為你的畫還能賣幾個錢?有人願意上門找你你就該燒高香,我就不明白了,是誰給你的底氣讓你這麽狂妄的?”

“反正不是你給的。”兩人正對峙時,不遠處忽而傳來一道男人冷沉的聲音:“我就去停了個車的功夫,怎麽還吵起來了?”

對上外人,季晏承永遠是這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他語氣平淡得很,卻是叫對方心頭一凜,霎時不敢吱聲了。

“季、季總。”

季晏承沒應,斂着眸子淡淡笑了下:“我們夏老師最近忙着帶學生,好不容易得了幾天假期,還要來給書畫大賽做評審。”

“他說沒時間可不是诓你的,吳總何必要這麽咄咄逼人呢?”

對方面色尴尬,一時竟不知該怎麽答,只能福了福身子,道:“季總說笑了。”

季晏承走至扶夏身邊站定,擡手幫他把外套的拉鏈往上合了合。

扶夏未來得及閃躲,便又聽見人說:“你剛剛問扶夏的底氣是誰給的。”

季晏承說着頓了頓,神色變得極其認真:“當然是他自己。”

聽見人這句話,扶夏眸光稍有一滞,但依舊保持着鎮定。

“還在美院做學生時,他的畫就已經在業界小有名氣了,以前是導師偏愛的得意弟子、現在授業教書,是受學生們擁戴的良師。”

“吳總偏要用金錢來衡量一個人的價值,那我倒要問問,他的一幅寫意山水現在在市面上以什麽價格在流通,你心裏難道不清楚嗎?”

季晏承語速漸漸慢了下來,話裏滿含深意又讓人喉頭一緊:“依吳總之見,他到底有沒有狂妄的資本呢?”

對方被季晏承問住了,怎麽答都不是,最後反倒變得結巴,擡手指過來:“季總,你們、你們不是已經……”

“我們怎麽?”季晏承饒有興致看過來,刻意往扶夏身邊靠了靠:“我們好得很。讓我聽聽是哪個喜歡背後嚼舌根的在造謠生事,影響了我們家夏老師的心情,我可是一定會追責的。”

季晏承這番話着實把對方吓了個不輕,倒是站在一旁的扶夏本人,聽見他這麽說着實感到無語。

以前跟着他時,從沒見人這麽爽快承認過自己的身份,現在分開了,這厮倒是光明正大了起來。

那位吳總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恨不得現在就結束對話,哪敢再多糾纏:“季總、夏老師,今天是我冒犯了,您二位還請多擔待。”

說罷神色匆匆點了點頭,拔腿想走,季晏承卻在這時把人叫住。

“別急,有件事我正想和您商量。”

對方誠惶誠恐看過來,只聽季晏承接着道:“您手裏那幅《水墨江南》,當初給了畫廊多少錢,我現在三倍價格返還,麻煩您把畫給我原模原樣送回來。”

當初為了得到那幅畫,吳家上下可是費了好一份功夫,今天被季晏承以這麽強硬的方式索要,人直接就慌了:“季總,咱們不好這樣做事情吧,我當初可是……”

“五倍。”

吳總瞪直了眼睛,但已然生出猶豫:“您這不是為難我嘛,我……”

“十倍。”

扶夏心驚了一下,自己的畫哪裏能值這個價格?季晏承這不是胡鬧麽?

見狀趕緊拽了拽身旁人的袖子,低聲叫了句:“季晏承。”

季晏承像是沒聽見一樣,嘴角始終挂着淡笑,卻叫人覺得哪裏是在“商量”,全然一副志在必得的篤定。

“錢今天下午到賬,我讓人去您那兒取畫。”也不管對方的臉色有多難看,季晏承全部都已經安排好了。

臨了還是客氣喚了對方一聲“吳總”,畢竟要給人幾分面子。

語氣裏卻帶着點恐吓那味,叫人後背生涼。

幽幽道:“我是真心回購那幅畫的,您要是再拒絕我……可就怪不得我想想其他法子了。”

作者有話說:

如果有人肯在評論區“吱”一聲,我不敢想象我會變成一個多快樂的作者~(瘋狂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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