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扶夏,你會開心
第56章 扶夏,你會開心
林沐晨腦子木木的,意識到耳邊的聲音,下意識第一反應就是将人推開:“你在說什麽啊?”
李子清雖是個腼腆的性子,但人的耐受度都有個極限,對他這份心意也算忍得夠久了,所以今天把這層窗戶紙捅破并不後悔。
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李子清目光堅定又帶着點悲傷,最後還是把那四個字說出來了:“我喜歡你。”
“那天晚上你沒有對我做什麽,不用覺得愧疚。”人說着頓了頓,又道:“但即使是做了,我也是願意的。”
林沐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明明是個日麗風清的大晴天,卻感覺有道雷從頭頂生生劈了下來。
他整個人僵愣在原地,下意識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卻腦袋空空,遲遲出不了聲。
怔忪間,只見對面一雙澄澈的眼靜望向自己,緩緩開口:“中秋節還記得嗎?”
林沐晨呆若木雞。
“你喜歡吃紅豆月餅。”人接着道:“可是我拿了自己做的其他餡的給你,你也吃了。還說雖然不是你想要的那個味道,但是偶爾換一換口味,感覺也沒想象中那麽糟。”
“我哥是你心裏的白月光,但是你們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你可不可以……考慮一下我?”
李子清話音落地,林沐晨瞳孔放得更大了,聲線不自覺拔高:“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你不是說我們眼睛長得很像?”李子清沒有被他唬住,今天一定要把話說完:“你看我就像在看他的話,跟我在一起,也不是那麽讓你難以接受吧?”
沒人知道李子清說出這些話究竟要花費多大的勇氣,可他還是一股腦全說了。
震驚過後,湧上林沐晨心頭的更多是恨他不争氣的憤怒,咬着牙喚了人一聲:“李子清。”
“誰允許你這麽輕賤自己去當別人的替身的?你這麽多年的書都白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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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能怎麽辦?”李子清聲音裏夾雜着哭腔:“你都不肯回頭看我一眼,我還能有什麽辦法?”
熙來攘往的大街上,兩人間的氣氛一時間陷入到沉默,無聲對視數秒,屏蔽了周遭汽車鳴笛、人聲交談之類的一切聲響。
“不可能。”林沐晨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我不可能這麽不明不白和你在一起,我現在忘不了扶夏,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
李子清上前一步,眸中微光閃爍:“你不試試怎麽知道忘不了他?”
“要是試了還是不行呢!”林沐晨疾言厲色沖人吼出了聲:“我到時候再跟你分手豈不是對你的傷害更大?”
被他這一聲徹底震住,李子清表情絕望,整個人寂然無聲,臉頰兩側縱橫的淚水卻是止不住往下流。
林沐晨冷靜下來,煩躁捋了把頭發:“你先回去吧。”
“行了,別哭了。”說完上前,拿袖子給人把眼淚擦了擦,面色多有無奈:“以後長點心吧,幸虧你遇到的是我,再遇到個不想負責任的渣男……”
說着忽然頓頓,無力地笑了一聲:“聽見你剛才的話,怕是要把你啃得骨頭都不剩了。”
*
扶夏接到了上井村那邊寄來的快遞。
除了當地一些農作物特産,還有樣東西用兩層牛皮紙袋緊緊包着。
扶夏拆開一看,厚厚一摞子紙,上面全是孩子們美術課上的創意塗鴉,每張畫上都署了名,單是朵朵一個人的就占了三分之一。
未經世俗的浸染,孩子們的想象力永遠是天馬行空的。
時隔這麽久不見,手裏捏着孩子們想象中五彩斑斓的“世界”,扶夏心中感慨,已經忍不住開始期盼下一次的幫扶活動了,希望可以快點見到他們。
當時離開前有跟上井村小學的校長互留過聯系方式,扶夏在手機裏翻了翻。
雙方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他還沒将號碼撥出去,對方倒是先打了過來。
“夏老師,孩子們寄給你的畫和特産,你都收到了吧?”
扶夏笑笑,說自己收到了,禮貌又溫和地說了聲:“謝謝。”
校長聞言“嗐”了聲:“你別這麽客氣,是我們應該要好好謝謝你啊!”
“學校事的圖書館如今已經落成了,孩子們各個歡喜得很,周末不上課的時候還有人專門跑過來看書呢。”
對方字裏行間難掩興奮,很快又道:“夏老師你真是個好人,謝謝你給朵朵捐贈的人工耳蝸。手術已經在排期了,她很快也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樣聽到來自外界的聲音了。”
聽筒裏的話音落地,扶夏皺皺眉,不解問道:“人工耳蝸?”
“是啊。”對方說:“我們打聽了下,一副人工耳蝸據說要好幾十萬,朵朵父母走得早,家裏哪能拿得出這個錢給她做手術啊,真的太感謝你了。”
扶夏越聽越迷糊,打斷了對方:“恭喜朵朵,我心裏雖然也為她高興,但是……我并沒有給她捐贈過人工耳蝸。”
扶夏略顯尴尬地輕咳一聲:“不瞞您說,我現在手頭拿不出這麽多錢,所以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沒搞錯。”校長十分肯定:“是一家基金會以你的名義捐贈的,這種事情怎麽能搞錯呢。”
話說到這個地步,扶夏心中漸漸有了眉目。
不怪他多想,能做出這事的人,除了需要一定的經濟實力、還得認識自己并且見過朵朵本人。
這麽一推算,八成是季晏承無疑了。
雖說是做善事,可是如果是打着自己的名義,扶夏覺得那他至少有知情權吧?
而且剛才校長在電話裏提到了什麽基金會……
直覺告訴扶夏,這件事一定要找人問個明白。
扶夏沒有把電話打給季晏承,而是直接打給了季晏承的助理。
畢竟以季總的繁忙程度,公益捐助這麽點小事還不值得讓他本尊親自出馬,肯定都是交給助理去辦的。
對方接到電話并沒有表現得很驚奇,也沒有任何隐瞞,直接将實情告訴了扶夏。
“基金會是不久前才成立的。”人道:“您以前放在西郊別苑的畫,目前全部搬到了畫廊隔壁的展廳裏,對外只展不售,門票收益與部分社會愛心人士的捐贈合并,全部歸入基金會用來幫助鄉村貧困兒童。”
對方這麽一說,扶夏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之前去安城出差那次季晏承說有事跟自己商量,當時也怪自己心急将他打斷了,原來他謀劃的就是這件事。
既然是非盈利性質的,扶夏自然沒有借題發揮的理由。并且憑心而論,他對季晏承的此番做法還是極其認同的,尤其在知道朵朵可以憑借展出的收益戴上人工耳蝸之後。
靜下來想了想,他問助理:“那些畫全部都放在畫廊展出嗎?”
“不在畫廊。”對方說:“季總買下了隔壁更大的一間商鋪,其中還夾雜了一些公益項目的宣傳,您有空可以去看看。”
為此,隔周周末扶夏特地去了一趟安城。
新布置的這間展廳跟畫廊原先的裝修風格差不多,裏面收集了他近八年以來的所有作品,分門別類,別說整理,光是挨個裝裱就得費上好大一番功夫。
展廳居中挂的是原先書房裏那幅被他收進書櫃、視若珍寶的《孤舟靜江圖》。
扶夏喜畫山水,不僅是寄予了他對自由生活的向往,更是欣賞蒼山經歷風雨卻依舊堅毅無畏的品質。
還有水——水利萬物而不争,他總盼望自己有朝一日能達到那種至空至上的境界。
但只可惜,人一生的命運似乎是注定的,他越是渴求着超然灑脫,就越會被這紛紛俗世所擾。
怔忪間,耳邊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那個漁翁,看上去很孤獨。”
扶夏視線緊畫中的人影,動動唇:“人生來都是孤獨的,只是尋找的過程會讓我們變得痛苦。好像什麽都不缺,回頭一看,卻發現自己其實什麽也沒有。”
他這邊話音落地,聽見身旁人輕輕笑了聲,似在表達贊同。
扶夏回頭,定定望着人:“為了畫展要買一間這麽大的商鋪,卻給你帶來不了任何實際的好處,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我不知道。”季晏承同樣看過來,眸光灼灼:“但我想,這些畫是經由你筆下創作出來的,比起藏在書房,如果把它們拿出來發揮價值去做更有意義的事情,你會開心的。”
季晏承說完,将一只合着蓋的畫筒從身後拿了出來,遞到扶夏手裏:“《水墨江南》,現在物歸原主。”
“我看了這幅作品,又想起外公之前說過,你小時候和他在鄉下生活過一段時間。”人說着頓了頓:“所以這畫,不只是你想送給外公的壽禮,也承載着你兒時的一部分記憶對吧?”
扶夏手心輕撫着畫筒,眉目間百種情緒流轉,未曾擡頭,淡淡“嗯”了一聲。
出神間,又聽見季晏承說:“是個很美的地方,以後如果有機會,再回去看看。”
未等他發話,只聽人溫柔的輕笑傳入耳中,須臾後,又道:“可以的話,帶我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