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是何人
你是何人
第二章你是何人
小江愣愣地坐下床上,還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回到了那麽久遠地過去。
而此時門外的人卻恰好推門而入,來到了房間內。
看到小江坐在床上,那人開口道:“你醒了。”
那人話未說完,一個書童模樣的人又從後面跑了進來,連忙道:“少爺,少爺!”
“馬統,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被我打出去,二是自己滾。”
那人的語調雖然有些漫不經心,但是語氣已經可以聽出他已在發怒的邊緣了。
那名叫馬統的下人,立刻慌慌張張地退出了房間,臨走時還不忘貼心地把門關上。
那人見馬統走了,神色才恢複如初,又轉頭看向在床上的小江,仔細地打量着對方。
“多謝閣下出手相救。”小江回過神來,連忙向對方道謝。
“你是要謝我,如果不是我把你從河裏撈起來,你估計早就成了水鬼了。”
原來那片山林在晉代時期是一條河流的分支,而小江在時光回溯中失去了意識,一回到晉代就掉落水中,毫無知覺,被水一路沖到了河邊。如果不是馬文才恰好在河邊散步,只怕小江一回到晉代就要淹死在水中了。
而撿到小江的人,恰恰就是馬文才。
“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盡。”小江這才明白自己為何會連衣服都換了,原來是因為落水的緣故。看來滄海桑田,人世間的變化太大了,靈樞肯定也不會想到,那片山林原來會是一條長河。
“不必感激不盡,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了。”馬文才看着躺在床上的小江,漫步走到了桌子旁,坐下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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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問題?”小江有些疑惑地看着對方。
“你從而來?”馬文才将手指輕扣在桌子上,開口問道。
馬文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救下這個人?他并不是什麽好心腸的人,但是卻在見到那個人的面容之時,親自跳下水救起了這個人。
那個人浮在水面之上,仿佛沉睡了一般,如水的月光映在他的臉上,讓他看起來沒有平日落水之人的可怖,反而多了一分靜緩之感。
等把人舊上來的時候他才驚覺自己太沖動了,一點也不像平日的他。
他仔細地調查了這個人,才發現忽然查不到此人的半點信息。這個人仿佛憑空出現,就這樣落在了他的面前,就像是特地為他才來的一般。
“我……。”小江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了。
“在你回答我之前,最好想清楚。我不想聽廢話,也不想聽謊話。你的衣服質地乃是絲綢,這樣精密的紡織技術,就是蘇杭一帶也不常見,更枉論別處。從你的衣服來看,你應該是士族,可是你的手心有繭,粗糙,一般的士族大家絕不會如此。除非是士族所供養的死士。但是你身體單薄,看起來弱不禁風,又不像是死士。你恰好落水在我的面前,是為我而來,還是為馬家而來,還是為這個杭州而來?”
小江沒有想到,對方看起來驕傲自負,卻心細如塵,觀察得如此仔細。
“我叫小江,我從錢塘來,路經杭州,失足落水而已。”小江垂下了眼眸,開口道。
“我說過,我不想聽廢話,也不想聽謊言。”馬文才語氣一變,猛地站了起來,抽出了挂在床邊的長劍,架在了小江的脖子上。“我爹是杭州太守,在你昏迷的日子裏,我已經調查過杭州一帶所有的戶籍以及進出城的登記,根本沒有一個叫小江的人。”
小江擡起頭,直視着對方,開口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叫小江。”
馬文才看着對方的眼神,清澈而又堅定,沒有絲毫的躲閃,看起來并不像在說謊。
馬文才心中微微一動,将長劍收了回來。
見對方收回了長劍,小江也放開了在被子裏緊握的手。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不得不動手了。他答應了靈樞會好好活下去,那他自然不能死在這裏。只是對方畢竟救了他,如果可以的話,他并不想與對方動手。幸好對方雖然看起來驕橫,卻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把劍收回去了。
“姓?”馬文才将長劍往桌子上一扔,繼續問道。
小江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風。”
“好奇怪的姓。我還是叫你小江吧。”馬文才繼續說道,“你是朝廷的人,還是北方士族的人?”
小江搖了搖頭,“我只是一個過路人。”
“既然是過路人,那不如就留下吧。我救了你,你總該報答我。”馬文才輕笑一聲,開口道。
“好。”小江沒有拒絕,開口答應了對方。是否回到了晉代,這件事還要仔細探聽。眼下人生地不熟,留在此處不失為一個好的辦法。此人既是太守之子,想來能探聽到更多的消息。“看家護衛,在下還是能做一二的。”
“像你這樣,若是讓你來做我護衛,只怕最後還要我來保護你。不過你樣貌不錯,就做本少爺的書童吧。本少爺半個月後要去尼山書院求學,你還是快點養好自己的病,不然本少爺怕你連路都趕不動。”馬文才将房門打開,踏步離開了房間。
入夜,月涼如水,燈光如豆。
馬文才一個人坐在書房裏,靜靜地看着一塊血色的寶石。
這是從落水的小江手中拿到的寶石。這塊寶石的質地非常奇特,看起來堅硬無比,摸起來卻柔軟似水,有時候馬文才甚至産生了一種,這是一顆活的寶石的奇怪想法。
算了,既然暫時查不出這個小江是從何而來,那就把他留在身邊吧。
小江在馬家待了幾日,身體也漸漸恢複了幾分。
他的舊疾并沒有因為時光回溯而消失,依舊是原來的樣子。而這次落水引發了舊疾,使得他的咳嗽更加厲害。此間的大夫水平一般,倒也沒有看出小江乃是舊疾發作,以為是落水導致的風寒,就開了一些尋常的藥物。
幸好小江的內力猶在,靠着內力壓制,咳嗽倒也漸漸少了,看起來就像是吃了藥好轉一般。
小江本就聰慧,在這半個月中他從收集到的信息中得知,他的确是回到了晉代。
太元八年,淝水之戰剛過,這是晉孝武帝的時候呀。
天下雖然初定,但是小江知道,接下來很快還是會亂起來的。不過他自己也不過只有幾個月的性命了,這天下如何,他既管不了,也不該管,不如在此處好好看一看王謝風流,也算不枉此行。
小江本就是一個能夠适應環境的人。若是其他人,知道自己到了此種環境,只怕先要胡思亂想幾個月才能緩過來。但是小江不同,他自小就知道生存不易,生活不易。對他來說,只要是活着,那就是上天的恩賜。
馬統最初知道小江成了少爺的書童,還有幾分不忿。但是後來馬文才讓他做了護衛,馬統心中又開始歡喜起來,對小江也沒有芥蒂之心。
“世人皆愛美色,小江你若是去了建康,只怕也要被看殺了。”馬統看着小江換上的一身白衣,忍不住開口說道。
公子已經是難得一見的俊才,想不到這個小江略作打扮,也是這般好看,難怪公子要他做書童呢。
小江笑着搖了搖頭,“馬大哥說笑了。”
“莫笑莫笑,小江你可千萬別在外面笑了,不然我們這馬家莊,只怕要被姑娘們的手帕淹沒了。”
馬統發現,這小江笑起來竟是這般好看,如雪花映樹,春風拂柳一般。
“馬統,你出門的東西收拾好了沒有,在這裏叽歪什麽!”馬文才的話直接打斷了馬統的聊天。馬統立刻一溜煙地往門外跑去,一邊跑還一邊說道,“馬上好,馬上好。”
小江看着馬統的身影,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馬文才看着小江的笑臉,愣了一會,才開口道,“書房的東西你收拾好了?”
小江點了點頭,“都收拾妥當了。”
馬文才這才轉身往門外的馬車走去。
這半個月裏他仔細觀察過小江,他看起來絕非平民出身,但是也不像士族出身。對于士族的一些禮儀,他全部不通。哪怕是死士,也對一些規矩有所了解,但是小江一點也不知道。
他看起來就像是對這些禮儀一無所知。
可若說他是庶民,他卻又識字,而且所知不少。有好幾次,他甚至能對自己的文章指點一二。若無大儒教導,那他又是如何有此等見識呢?
他看起來似乎什麽禮儀都不懂,卻偏偏自帶了一股風采。
馬文才甚至覺得,小江與此間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仿佛他本不屬于這裏一般。
小江并沒有在意馬文才的想法,對于馬文才執意帶着他去尼山書院求學的這件事,他也沒有提出反對。
在天門的那段日子裏,除掉練武之外,他亦很喜歡看書。只是他所看的書皆是自己自學,難得有這樣一次求學的機會,看看昔日的學子是如何學習的,也是挺有意思的。
就像是在不二莊的時候,雖然學的是無用的賭術,但是大家一起學習的氛圍,卻還是讓小江非常懷念。那段日子,除掉門主給的任務之外,也是他平生過得難得歡快的日子了。只是這一次,他去求學,旁邊不再是小魚和無忌,而是一個陌生的來自幾百年前的叫馬文才的少年。
自從知道馬文才的年紀才剛過十八,小江就對馬文才多了幾分容忍。在他看來,這就像是小魚一般,不過還是個孩子。
到了尼山書院,馬文才出了兩百兩黃金的束脩,多帶一個書童求學,自然是毫無關系。更何況,晉人重貌,小江的外表如玉樹蘭芝,衆人也覺得此子可為,也就沒有人提出任何的異議了。
小江理所當然和馬文才分到了同一個房間裏,而小江在得知馬文才的同學中,還有一名叫梁山伯的同窗,以及一名叫祝英臺的同窗時,整個人都陷入了震驚的狀态。
“你是說祝英臺和梁山伯?”小江覺得自己的語氣都有點顫抖了。難道此馬文才,就是彼馬文才?
“你認識這兩個人?”馬文才立刻從小江的語氣中感到了一絲問題,小江似乎對着兩人很熟悉一般。
“未曾見過。”小江搖了搖頭,在心底道,未曾見過,如雷貫耳。
他本以為自己是來見證王謝風流的,原來是來看一場化蝶傳說嗎?
想到此處,小江忽然想起了那日死在岳龍軒手中的蝴蝶,難道是從那裏開始的緣分?
“你不認識,為什麽你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是這樣的表情?”馬文才心思細膩,自然不肯讓對方這樣混過去。
“一時之間,我也不知如何跟你解釋。我的确不認識這兩人,只是因緣際會,聽過這兩人的名字罷了。”小江想了想,還是和對方解釋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如何跟馬文才解釋,難道要跟他說,在後世的傳說中,你拆散了這二人,讓他們倆雙雙化蝶不成?
“一個愚蠢,一個自以為是,想來也不是什麽好名聲。”馬文才不屑地說道,“你下次少聽這些亂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