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先知
先知
第四章 先知
北府兵乃是陳留謝氏的軍隊,當年,廣陵和京口聚居着大量逃避北方戰亂而來的流民,謝玄到任後,在這些人中選拔骁勇士卒,建立了一支軍隊,其軍得名北府兵。
這次謝安讓馬文才接手劉牢之麾下的一部分北府兵,可見其對馬文才的信任。
鄄城是劉牢之從前秦兖州刺史張崇手中打下的,不過謝玄要讓劉牢之與劉襲與郭滿接着進軍河北,故而此處需要人駐守,以備不時之需。
馬文才和小江半月之後才到了鄄城,劉牢之見到二人,十分欣喜。
“謝丞相對你贊不絕口,想來必是胸有丘壑之人。”見到馬文才,劉牢之就先誇贊了一番。劉牢之的皮膚看起來有點怪,帶着一點紫紅色,不過這樣更加顯得起剛猛有力。
劉牢之本就出身尚武世家,馬文才身材矯健,一看便知其武功不弱。相較于那位叫小江的文弱書生,他自然更看得上馬文才。
“劉将軍才是足智多謀,能從張崇手下奪下鄄城,實乃讓人佩服。”馬文才說得一派坦然,毫無溜須拍馬之感,聽得劉牢之心中更是喜歡。
兩人寒暄了一番,便進了劉牢之的官邸。
“明日我帶你去軍中教考一番,将一切事宜交托于你,三日後,我便要帶兵啓程了。”劉牢之帶馬文才進了書房,将自己的打算告訴了對方。
“這三日內,你要将事宜都一一接手過去。我看你那幕僚十分體弱,需不需再尋人手?”
“将軍為何這麽急?”馬文才沒有想到,對方留給自己的交接時間那麽少,對方如此着急,莫非有事情?
“苻丕據守邺城,為後燕慕容垂所圍困,昨日得到消息,他請求歸降東晉。丞相密令,讓我不日去邺城接應。”劉牢之想了一下,将這個軍情告訴了對方。此軍情目前還無人知曉,但是謝丞相既然派了馬文才來,想來他是可以信任的。
“在下明白了。人手就不必了,我除了小江以外,還帶了幾位幕僚,想來他們接受,能很快将一切事宜梳理明白。不需三日,兩日即可。”馬文才知道,對方将這個消息告訴他,就是對他的信任。那麽他所能做的,就是盡量減少交接的時間。
劉牢之一聽如此,心中大喜道:“既然你這麽說,我也會讓我的人加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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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色降臨,馬文才才從劉牢之的書房中走了出來,小江則一直在客廳等他。
兩人和劉牢之做了告別,便先回了客棧。
兩人吃過晚飯後,小江便坐在桌子上寫着什麽東西。馬文才将燕窩端回來,就看到小江放下筆,将紙遞給了自己。
“這是什麽?”馬文才有些疑惑地問道。
“劉牢之的生平。”小江是在看到劉牢之的人,才想起來此人到底是誰。史書記載其人面色紫赤,須目都異于常人,性格深沉剛毅,為人足智多謀,原來是真的。
馬文才低頭一看,只見上面寫着的自己塗塗改改,只怕是小江自己也不确定,修改了好幾次。
“劉牢之,面色紫赤,須目異于常人。淝水之戰時,率五千精兵在洛澗大破梁成。後奉命救援前秦苻丕,為慕容垂所敗,被召回,此後又平定了多處叛亂。王恭第二次起兵時,劉牢叛王恭,在其死後接管晉陵軍務。率兵屢破孫恩,将其斬殺。後拜前鋒都督,讨伐桓玄。卻再次倒戈,致使司馬元顯被殺。”
馬文才看到中間的那一句“奉命救援前秦苻丕”,心中一凜,連忙将這張紙放入火中燒毀。
直到這一刻,馬文才才對小江乃是後世之人有了切身的體會。
小江是後世之人,所以他可以預知将來的天下大勢走向,甚至于只要那人史書留名,那麽他很有可能知道此人以後的經歷。若是被他人知曉這一點,只怕懷璧其罪。
“佛念……”小江不明白馬文才的舉動,開口問道。
馬文才将房門打開,仔細觀察了一番再關上,才開口道:“這些事情,你以後不必再寫。若讓人知曉你的來歷,只怕懷璧其罪。”
到時候,只怕會引來一群人的觊觎,更怕一些人如果自己得不到,寧可殺了小江以絕後患。
小江這才明白馬文才的擔憂,他心中一暖,安撫對方道:“昔年我看晉書,看得不算詳盡。這段北伐之争,我所知不多,只是對那些人名還有些印象。我想寫出來的話,對你有所幫助。”
馬文才在看到這段話的瞬間,不是狂喜,而是擔憂,這樣的心意小江怎麽會不知道。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想為對方做點什麽。
馬文才立刻接着說道:“史書記載豈會件件真實,遠的不說,就說梁祝二人與我,與你所知就大為不同。”
“史書雖然有所添減,但是大致走向是不會變的。你剛才見那張紙,是看到了一處才神色一變,可見是與你知道的消息印證了,所以你才會如此。”
馬文才剛才一閃而過的神色,并沒有能逃過小江的眼睛。
“此次戰役,謝玄讓我接手鄄城,只怕意在益州。所以我早已經打探了益州一帶的消息。我若是連這點本事也沒有,談何立于世間?”
“但是……”
“沒有但是。”馬文才握住了小江的手,低聲懇求道,“我不需要你為這種事情花費心神,更不要你因此而惹來什麽危險。子瞻,我也會怕的……”
小江看着馬文才懇求的眼神,心中嘆了口氣,開口道:“好吧。”
雖然以他的身手,只怕東晉無人可敵。但是既然馬文才擔憂,他以後不寫便是了。
見小江同意了,馬文才這才安心了,開口說起白日裏聽到的消息,劉牢之将要去接應苻丕的事情。
“邺城,看來苻丕是準備讓出邺城了。”小江思索了一番,連忙說道。
“此事先不提,我們明日接手北府兵之後,再做打算。”馬文才倒是沒有在這件事情再做計較,而是說起了別的事情。
“北府兵可以說是謝家的私兵,而此次朝廷也撥了兩萬兵馬給我。後日大軍就要到了,到時候我們手中就就有了五萬兵馬,如何在這次北伐中,讓這五萬兵馬成為馬家的私兵,才是我接下來要做的。”
他有求于謝安不假,但是生于亂世,若是手中沒有籌碼,又談何求人?
“我該做什麽?”小江立刻明白了馬文才的意思,開口問道。
“站在我身邊就可以了。我會安排暗部進入軍中,也會帶你上戰場。就我私心而言,我是希望放你在後方。但是我知道你必然不肯。既然如此,那就放在我眼皮底下,我還安心一點。”
馬文才既然要與小江一生相守,自然什麽事情都會告知對方。
“好。”小江點了點頭,答應了。
連日來的奔波,讓兩人今日早早便安寝了。月光如水,透過窗戶映在了地板上。
馬文才睜開眼睛,看着睡在一旁的小江,只覺得心內一陣柔軟。
他沒有告訴小江,他所懼怕的并不僅僅是有人會因為小江的先知而害小江,而是害怕洩露了太多的天機,小江會不會就被老天爺帶回他原先所在的時代。
他不能失去眼前的這個人,絕對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