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呢喃
西淳瑩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夏侯钰的臉色白得吓人。
馬跑了半路,幾乎就是癱在西淳瑩身上了,血一直往外湧,西淳瑩撕開衣裳一看,傷口已經完全化膿。
雖然已經靠近漠北,但他們還在大魏境內,各個主要驿站通道仍懸挂着夏侯钰的通緝令。
“钰哥哥,钰哥哥,你醒醒。”西淳瑩輕輕搖晃夏侯钰的身體,又發現他渾身燒得厲害。
怎麽辦?要趕緊找個醫館,趕緊找大夫給夏侯钰退燒。
其實,西淳瑩曾從夏侯钰身上翻找出一瓶藥,但不知是治什麽的,也不敢随便給他用,她現在心裏懊惱得要死,夏侯钰能随身攜帶,想必就是為了防範刀傷之類的。
如果自己早給他用上,是不是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兩個人又走了兩天,終于發現了一個醫館。
醫館隐在官道周邊小鎮的一個偏僻角落裏,倒不是很起眼。
“大夫,我家相公受傷發着高燒,能否給瞧瞧?”西淳瑩攙着夏侯钰走了進去。
大夫擡頭一看,見是一對尋常打扮的小夫妻,細細查看傷勢,狐疑問了句:“小娘子,大相公燒得都昏迷了,傷口化膿這麽嚴重,拖很久才送過來的吧,而且好像是刀傷啊,是怎麽受的傷?”
“嗯。我們是山裏頭的打獵人家,前些天相公為打只野豬,誤入了其他獵戶的陷阱,也不知道哪個獵戶那麽歹毒,陷阱裏放着刀。”
“可是,這傷口,不像只挨了一刀,倒像挨了很多刀。”
見大夫又有新疑問,西淳瑩趕緊找個借口随便搪塞過去。大夫雖然有些許疑團,但本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想法,也認真給夏侯钰上藥退燒,處理包紮傷口。
“小娘子,這藥沒那麽快見效,你們在這裏逗留幾日,方便我根據大相公的情況,好随時調整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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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淳瑩權衡下利弊,冒險決定留下來,只是祈禱夏侯钰的傷勢趕緊好起來。
這日,醫館內突然來了一隊官兵。
“大夫,這兩個人是朝廷要犯,眼下西狄太子和二皇子要來朝賀,陛下要求肅清餘孽,嚴厲打擊,如果見到這兩人,要上報衙門,知道嗎?”
那大夫一見畫像上的兩個要犯的模樣,臉色立即就變了。
這不是,不是受了刀傷的獵戶夫妻嗎?
西淳瑩在裏間聽到外面動靜了。
她轉頭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夏侯钰,不安地緊抓着他的衣袖子,“钰哥哥,現在怎麽辦呢?”
“嗯,最近有沒見過什麽奇怪的人呢?”領頭的官兵問。
“沒,沒有。”大夫遲疑了片刻答,見官爺不是很相信的樣子,又添了一句: “真沒有。”
那領頭的官兵顯然不相信,還一個勁地往裏間走,正要撩起門簾,西淳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的當口,外間突然響起了一陣厮殺之聲。
西淳瑩惴惴不安地守着夏侯钰,外頭刀光劍影聲,短兵相接混雜着慘叫聲連成一片,西淳瑩偷偷掀起珠簾往外瞧。
竟然是夏侯芯。
她殺紅了眼,踏着那群官兵的屍體走來,蹲在大夫面前,使勁拍大夫臉的她,像極了一尊地獄來的修羅。
西淳瑩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夏侯芯對大夫的态度讓她莫名憤恨。
不管怎麽說,大夫救了夏侯钰,也沒将他們供出來。
夏侯芯卻恐吓說,如果大夫救不活夏侯钰,就将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再殺他全家洩憤。
太殘忍了。
“芯兒,你哥好很多了,多虧了這個大夫。”
西淳瑩盡量和顏悅色地跟夏侯芯說話,可夏侯芯并不理她,用肩頭狠狠撞開了她,擠到昏迷的夏侯钰身邊,執起她哥的手放自己臉側磨蹭,深情款款地說:“哥,芯兒來遲了,你一定不能出事,不然芯兒也活不下去了。”
夏侯芯一個人的深情獨白透着些許詭異,畫面或許溫馨,可是被當成空氣,排擠在外的西淳瑩還是明明白白感覺到她的敵意。
還有,對哥哥強烈的占有欲。
西淳瑩心頭突然浮出一個念頭,會不會夏侯芯深深戀慕着自己的親哥哥,夏侯钰?
這個念頭一浮上來,瞬間湧起荒誕之感,怎麽可能呢?他們可是親兄妹?
可是一陣陣翻湧的雞皮疙瘩之感,又讓她不得不懷疑。
在小醫館呆了幾日,夏侯钰人終于清醒過來,他現在越來越大膽了,顧不上身上的傷口,總是喜歡旁若無人地擁着她親吻。
要換以前,西淳瑩會覺得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如此親昵不好,可是對夏侯芯有所疑慮,她故意放任夏侯钰這樣做。
她發現,夏侯钰親她的時候,夏侯芯臉上的表情就像要将她整個人捅上個千萬刀到一樣。
幾次三番試探下來,她更加篤定,夏侯芯對自己的親哥哥有着某種隐晦的,不容于世的感情。
如果繼續放任下去,夏侯芯會陷入瘋魔吧。
夏侯钰說過,芯兒是她唯一的妹妹。
西淳瑩決定,等夏侯钰好起來,要好好跟他商量一下夏侯芯的婚事。
又幾日,夏侯钰養足了精神,三個人決定啓程北上,夏侯芯說,夏侯钰吃了太多藥,身體虛弱要補一補。
于是,他們在路上敲開了一家農戶的房門,夏侯芯提刀逼農戶殺了一只雞炖湯給她哥補身體。
農戶家小娘子魂飛魄散,吓得不住磕頭,直呼饒命,又在夏侯芯的逼迫下,唯唯諾諾地殺雞宰魚。
夏侯芯故意支開西淳瑩,讓她去廚房幫忙。
這些天,只要夏侯钰睡着了,夏侯芯就支開西淳瑩,一個人癡癡傻傻看着他的睡顏。
夏侯芯越來越不忌諱了,有時候西淳瑩都懷疑,她澎湃洶湧的感情再這樣發酵下去,是不是要直接捅破這層窗戶紙了?
到時候,夏侯钰又該如何自處?
胡思亂想着,西淳瑩嘆了口氣,進了小廚房。
廚房裏,農家小娘子在偷偷抹淚,見西淳瑩進去就趕緊低頭幹起活來。
“你不用害怕,我們只是借宿而已,我相公身體不好,很快就離開了。”說着,西淳瑩給小娘子一錠銀子:“實在對不住,我家小姑子習武之人,脾氣不好,這銀子權當住宿費和雞鴨的錢。”
“不要,不要那麽多。”那小娘子推卻着:“我當家的說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小娘子你們遠道而來,吃住盡管随意,希望小娘子不要傷害老人和孩子。”
西淳瑩一聽這話,笑了,她自己都是案板上的魚肉,如果不是礙于夏侯钰,夏侯芯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又保得了誰?
等夏侯钰身體完全康複,三個人快馬加鞭趕回流黎山,在漠北的驿館裏,卻遇到了完顏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