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

也沒做什麽特別的事,只是趕巧那天程州謹在工作上犯了點小錯,被程鐘訓了。他頂着張黑臉進了自家大門,絡石提着刀砍過來了。

程州謹閃過身說:“別鬧了。”

絡石不說話,又舉着刀迎上來。程州謹躲了幾下,有點窩火,便拔劍擋了幾刀。無意戀戰,只是想擊退絡石然後抽身進屋。

絡石不給他撤退的機會,程州謹一動手他便狗皮膏藥似的纏住他。他揮刀一陣亂砍,攻勢甚猛,勢如破竹,程州謹拖延式的抵擋很快招架不住,被逼向牆角,架在牆壁與絡石之間。在完全失去反抗權之前他迅捷地擡劍,“當”地一聲用力抵住絡石的刀刃,騰出一點空隙,神情嚴肅地喊了一遍絡石的名字,示意他不要再繼續下去。

絡石一勾嘴角回道:“今兒個我就要看看你小子到底是真紳士還是假正經。”被分心放着狠話,他手下的動作卻不給程州謹一絲喘息的機會,雙刀用力壓着程州謹的劍身。多次勸解無用,眼下就快被絡石逼上絕路,程州謹惱了。

他擡腿踢向絡石腹部。絡石後撤兩步,程州謹乘機脫離圍困,反身架住絡石。随着程州謹出手,兩人的決鬥正式拉開序幕。

院中刀劍的碰撞聲吸引了其餘三人圍觀。

趙繁絡湊到窗前,确認了跟絡石打在一起的人是程州謹後,稀奇道:“我還從沒見過表哥跟別人動手呢。”

對此商陸似是早有預料,表情如常,端了跟凳子坐到窗前說:“他做的那些事也就程州謹能忍這麽久,換個人早揍他了。”

後院的海桐聞聲趕到,目光追随着院中二人,激動道:“什麽時候開打的?怎麽不叫我?”

“你來得正好,剛開始。”趙繁絡解釋着,不明白海桐為什麽這麽想看絡石和她表哥打架,之前絡石找表哥麻煩的時候她不僅沒有勸阻,甚至還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意思。

“海桐姐你一直很喜歡看別人打架湊熱鬧嗎?”趙繁絡問她。

海桐猶豫了一下:“……是啊。”她總不能說是想看程州謹挨揍才來圍觀的吧?

絡石和程州謹一直纏鬥了一個多小時。他們不知道,程鐘回來了,他在旁邊觀戰了足有半個小時。這場比試,以絡石的叫停結束。兩人沒有分出勝負,叫停是因為絡石盡興了,再比下去到天黑也未必見分曉。

絡石攬住程州謹的肩笑道:“就知道你小子是假正經,打起架來跟瘋狗似的。”

程州謹拍掉他的手,沉聲道:“以後別這樣了。”

“怎麽?爽過勁就翻臉不認人了?”

程州謹沒接話。打架發洩了他憋悶的情緒,确實酣暢淋漓,但他不想承認。走了幾步,倆人被人攔下,擡頭一看,是不知道圍觀了多久的程鐘。

絡石心裏一慌。程家一向管得嚴,老頭不會罰程州謹吧?

程鐘淩厲的目光劍一般射下,點的卻是絡石的名字:“你跟我到書房來。”他讓程州謹先招呼其他人吃飯,自己領着絡石進了書房。

他們哪兒還吃得下飯啊。海桐揪着趙繁絡問:“你外公不會對絡石做什麽吧?”

“應該,不會吧……不管怎麽說,他還算是客人。”趙繁絡不确定的說,外公做事她從來不多過問,不是很清楚。

打架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為什麽只叫了絡石一個人進去?海桐看了眼程州謹,這家夥好像也沒看透程鐘的想法,眼神疑惑中帶着些擔憂。祝黑頭好運吧,海桐想。

書房內,絡石端正地站着,等程鐘發話。

“打架的事是你先挑起的?”程鐘背對絡石站在窗前問,話裏聽不出情緒。

“是。”絡石沒有打算瞞他,憑程鐘一貫的精明,也瞞不住,要打要罵都随他。

程鐘轉過身,盯着絡石,眼神直戳人心房。絡石不怵他,依舊端正站着。程鐘意味不明地笑了,點點頭說:“以後有機會,你多找找他麻煩。”

絡石一愣,生怕自己會錯了他的意思,問道:“您是說,讓我以後逮着機會就找程州謹打架?”

“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你可以這麽做。孰輕孰重我想你能拎得清。”程鐘給了他肯定的答複。

絡石沒有立刻回應。他想不通老頭這樣做的用意,但事情肯定不像他講的這麽簡單。程鐘是個商人,無利不圖,豈會做對孫兒無益的事?

“這點小事,我想,你應該不會拒絕一個老人家的請求吧?”在絡石猶豫時,程鐘添了一句。

“您為什麽要這樣?”絡石忍了忍,還是多問了一句。雖然知道程鐘大概率不會給出明确的答案。

果然,程鐘說:“我自有我的用意。你應是不應?”

絡石尋思,确實是小事,不過跟商人還是要談一談獲利的問題:“我照做了,你給我什麽好處?”

好小子,雞毛蒜皮的事兒還要跟他講回報?程鐘:“你若應下了,你跟他日後有什麽糾葛,我不再過問;不應,今日的事再有下次,你倆一塊兒挨罰。”

啧。老狐貍,一毛不拔。絡石吃癟應下了,程鐘叮囑他:“這事不要讓州謹知道,去吃飯吧。”

程鐘說完接了個電話又出門了,他走後一幹人等圍住絡石問長問短,絡石擺擺手說:“沒什麽,程爺爺跟我唠了兩句家常。”

沒人信他的鬼話。怕他們追問,絡石趕緊岔開話題:“都還沒吃飯?要不咱幾個下趟館子吧。假正經請客,作為我陪你練劍的酬勞。”

程州謹以為絡石在爺爺哪兒受了委屈,總覺得對不住他,答應了。

海桐:“你們去吧,我不去,胃疼,沒什麽胃口。”

“走嘛,出去吃點好的你就不疼了。”絡石說。

海桐搖搖頭。看出她心情不好,絡石沒有勉強,一行人開開心心出了門。

少了人,屋子裏安靜了許多。海桐心不在焉地陪阿姨吃了晚飯,溜達上屋頂。

別墅有三層樓高,一、二層住人,第三層是屋頂,堆放了一些廢棄的雜物和錯亂的水管電線。做護欄用的圍牆很矮,剛及膝,很危險,少有人來。

海桐是第一次上屋頂。心情不好的時候站在高處望一望是個不錯的選擇,她坐在地上,看着花園裏的水池和熙熙攘攘的花草。夏風清涼,卷不走她眼底的憂愁。

今天過後,她還剩一個星期的時間。獲得異能這麽多天,她連異能的尾巴都沒摸着。她幾度懷疑,自己是真的得到了超乎常人的能力,還是只是不小心纏上了幾根紅線?

愁死個人了。別說出門吃頓好的,要不是怕晚上餓,她剛才一口飯都塞不進去。今晚可能要失眠。

心緒紛亂,腦子裏漸漸放空。

她感覺到腳下地面殘留着暴曬過的溫度,很溫暖。視線漫無目的地游蕩,落到遠處。一棵上了年頭的大樹熱鬧異常,是傍晚的麻雀吵鬧着歸巢的聲音。她的眼力似乎變好了,能看清那些停駐在枝葉間麻雀們的身形。

有幾只麻雀好像為了什麽事吵了起來,團團亂飛,繞到別墅近前,其中一只飛到她頭頂。不知道為什麽,海桐覺得它就是那天晚上飛進絡石房裏的那只。她站起身,指尖悄悄接近它。

麻雀覺察到危險,看了海桐一眼,眨巴眨巴眼睛,飛走了。海桐被它靈動的氣息吸引,目光緊追着它的飛行路線,上前兩步想留住它。

剛好兩步。她的腳尖絆到了圍牆邊的電線,一個趔趄,熟悉的前空翻,熟悉的失重感,她摔下樓去。

一聲驚叫後,她掙紮着。次次把手伸向牆壁,想抓住什麽,次次撲空,宛如她墜樓那日。不過這次,她似乎沒有上次那麽走運了。

當年蘋果是如何砸向牛頓的腦袋的,此刻海桐便是如何砸向水泥地的。從房頂到一樓,幾乎在一瞬之間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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