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五
五
“喂,你到底在傻樂什麽?”
絡石終于忍不住爆發了。從看見程州謹對着趙繁絡露出的笑容開始,海桐就一直處在一個若有所思,思着思着時不時還揚一下嘴角的狀态。弄得絡石非常之不爽。
“啊?”回過神的海桐沒搞懂他為什麽生氣。
看她一臉茫然無措,完全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問題的樣子,絡石更生氣了,罵道:“花癡!那小子笑起來有那麽好看嗎?……”
于是快步回了房間,把海桐落得老遠。
“哎……”等海桐理解了他話裏的意思追上去,對方已經把她關在房門外了。
海桐敲敲門,沒人回應。她便雙手攏到嘴邊使出洪荒之力沖着門喊一句:“黑頭你酸不酸哪?!”
喊聲之大,一走廊的人都朝她望。屋裏的人卻仍是不為所動。海桐一邊敲門一邊嘴裏念叨句絡石的名字,這麽堅持了一會兒,到身邊的路人都對她見怪不怪懶得圍觀的時候,海桐打個哈欠,蔫兒了似的說:“你繼續鬧吧,我先去睡了,晚安。”
聽到門外腳步聲漸遠,貓眼裏确實看不到人了,絡石開了一條門縫探頭往外看。一根紅線貼着地面溜進來,絡石恍然驚醒,正欲關門,紅線先他一步把門推開來,海桐已經蹦到他眼前。
絡石轉過身,拿後背對着她,不進門也不出來,就站在門檻邊上。
海桐把他推進屋,關上門,那人還是筆直地杵在原地。海桐繞到他身邊想察看他此時的表情,絡石扭過臉不讓她看。海桐又踮起腳,偏頭靠在他肩上,還是看不全他的臉。
折騰累了,海桐便嘆口氣蹲下身子,揪住他袖子一前一後地晃着委屈地喊他的名字。
絡石稍低頭,瞄了一眼靠着他大腿困得眼睛都快要閉上了還在叫他名字的那一坨,心裏氣消了一些。
“快去睡吧,明天你就正式開始工作了。”絡石說。
“嗯。”海桐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就要走。站起來,腿麻了一時邁不開步子,才想起來找絡石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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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頭,你跟你弟弟關系怎樣?”海桐問。
“挺好的,怎麽了?”絡石對她突然的發問感到疑惑。
海桐笑了笑,低下頭說:“我也有個弟弟,跟我年紀差很多。他上小學的時候我已經念高中了,之後又去外省念大學,跟他說話的機會很少。雖然這麽多年同住一個屋檐下,卻連普通朋友的關系都比不上,更提不上親近。”
海桐微微地勾着些嘴角,露出一個恬靜的笑容,暗淡的眼裏透出一點光亮,望着絡石說:“程州謹一向嚴肅冷淡,對趙繁絡這個妹妹卻難得的縱容,可見這兄妹倆關系還不錯。我昨天看他對趙繁絡的态度覺得有些羨慕,就……”
海桐覺得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局促地道了句“晚安”便走了。絡石看着她的笑容,覺得有些傷感,卻只是看着,像在思考什麽似的,沒有留她。
臨睡前海桐收到一條短信,絡石發的。
【你以後要是不想回家就來找我吧。】
海桐心裏一暖,回了句,【好。】
然後抱着手機傻樂,高興地睡不着。絡石又發了條消息過來。
【能吃苦,肯幹活,我家就缺一個你這樣的打工人。】
海桐拼盡全力忍耐,才沒有大晚上殺到絡石房間。
老板和善好客,海桐跟她簡單聊幾句工作的事就定下來了。由于還不了解原永縣中學的入學要求,趙繁絡暫留小旅館,其餘人一大早出門找工作。
海桐的工作說是幹住宿的前臺,實際上就是幹服務員,打雜的。這原永縣既有結界,外面人進不來,裏面人長期定居有自己的住處沒有外宿的必要,所以幹住宿行業是賺不了錢的。
因此旅館空有個住宿的招牌,實際上房間大都租出去了,樓上僅留幾間小屋待客。老板的收入多靠餐飲行業。旅館一樓是一小間飯店,此外她還另有一處更寬敞的飯店,生意不錯。老板白天大都在另一處忙碌,天黑才回。
旅館一樓的飯店生意冷清些,可能因為店面小還背光的緣故,看起來潮濕不幹淨。閑來無事時,廚子到前屋看門,海桐就去樓上打掃或是給後院的花草澆澆水。院裏靠牆的一顆大樹上纏着一根拳頭粗的藤條,自樹幹往上,分作數根細條稀稀疏疏搭在樹枝上。
這大概就是精靈族做防衛用的藤蔓了,據說每家每戶都有這麽一根。老板暗示過她不要靠近這棵樹,想來這樹應該和主人意識相連,一旦靠近主人便能感知到。
……可是,不試試的話怎麽了解他們族的能力呢?
海桐撿幾個石子扔到樹下,藤蔓不為所動。海桐慢慢地向樹走去,在離樹不到一尺的距離停下,它還是沒反應。
海桐近距離地仔細查看這棵藤蔓,不管怎麽看都跟普通植物沒什麽區別,便大着膽子伸手想戳它一下,頭頂上立刻傳來一陣細微的摩擦聲,接着手背上一疼,吓得海桐往後退了好幾步。
還沒看清抽在她手背上的是哪一根,藤蔓已經挂回樹枝上一動不動了。
另一邊,商陸跟絡石去中學應聘。
說實話,絡石是一點把握都沒有的。他手裏除了一張守門人僞造的身份證明外,沒有任何學歷、專業證書可以為他加分。不過這些絲毫不影響他自信地跨進校長辦公室。
正所謂出門一張嘴,其餘全靠吹;只要臉皮厚,幹啥都不愁。在絡石簡單介紹完自己的姓名年齡以及應聘學科,正打算對自己的個人經歷大吹特吹的時候,校長說:“我們這裏只聘用長期任教的老師,至少五年以上,不聘短期,你可以接受嗎?”
這一問,把自認為經驗豐富的絡大師都給問傻了。
“呃,您的意思是只要我能保證長期在這裏工作就可以在你們學校當老師了?”絡石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次。
得到了校長肯定的答複:“是的。需要簽合約,提前辭職要付違約金。你也可以先試教一周,覺得能堅持再簽。”
然後打量了一陣站在他身邊的商陸,校長又補了句:“這位是你的朋友吧?看起來跟你年紀差不多。如果他也有找工作的意願且能接受長期任教的話,也可以跟你一起,正好學校還缺個心理老師,不限專業。”
這話一出,商絡二人可都傻眼了。沒見過哪所學校招老師這麽随便的,不問學歷不問資歷,只要求工作年限,跟詐騙團夥似的。
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懷疑。倆人又了解了薪資待遇、住宿等問題,約好明天來面試,順便問了新生入學需要準備的資料。如學校的聘用條件一般,學生的入學條件也非常簡單,有身份證明即可。
出了門,在走廊上叫住一個面相斯文老實的老師,四下望一眼,走廊上再無別人,商陸面上立刻挂上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對他說:“您好,我們是來給妹妹辦入學手續的。剛聽他們說你們學校缺老師,是什麽原因呢?”
老師掃了眼站在他面前的倆個年輕人,推推鼻梁上的眼鏡說:“你們問這個做什麽?”
商陸說:“是這樣的,我妹妹小學成績不太好,現在升初中了我們怕她跟不上學校的進度,就想了解一下學校老師的情況。知道學校有哪些科目缺老師的話,我們也好私下請老師給她補補課。”
他自認為這話編得合理,那老師聽了卻皺起眉,疑惑地問:“成績好不好的有什麽關系?學校裏也有不少有天賦又好學的孩子,有什麽用?最後不還是混個中學畢業證直接出來工作嗎?”
絡石聽了剛要問出一句“為什麽孩子只念到中學就辍學”,商陸趕緊搶先一步答:“說的也是。但學校缺老師感覺總是不好的,之前的老師怎麽會突然因病離校呢?”
“他們哪裏是因病離校的,明明是……”
“是家中有事,沒辦法繼續工作。”校長快步走過來及時打斷他的話,“李老師,要上課了,你還不去教室嗎?”
被校長瞪了一眼,老師灰溜溜地離開了。
校長看向商絡二人,換了副笑臉說:“你們還有什麽事要問嗎?”
商陸當然不知道那些老師是為什麽會離校、突不突然,只是想詐一詐對方,既然被逮到,也沒有再停留的必要。
“沒事了,我就好奇随口一問。明天見。”
下午,先辦完事的二位男士回了住處,以至于程州謹一推開門便迎上八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程州謹知道他們是急着想看他的笑話,于是在他們發難前主動交代自己的情況:“面試過了,就在學校正對面的一家蛋糕店。”
至于他在蛋糕店裏具體是做什麽,不用多問,自然是收銀員。其他跟做甜品相關的工作他又不會。
絡石笑問:“從早站到晚,感覺怎樣?”
程州謹沉默了一下,說:“還好,也不會一直站着。”
雖然他表情與平常無異,但從他疲憊的神情和進屋就找地方落座的舉動來看,他還是不太适應的。
“會很忙嗎?” 趙繁絡有些心疼地問。
“有時候會。”說着,程州謹安慰似的補了句,“有休息的時間,不算累。”
“忙不也是你小子一張臉招惹來的嘛?忙你也得受着。”絡石對這位公子哥毫不憐惜。
想到店長那句“你一來,店裏生意都好了不少。”,程州謹頭一次覺得絡石的歪理無法反駁。
“薪資待遇如何,包食宿嗎?”商陸問。
程州謹:“以原永縣的物價來看,待遇一般。不包食宿。”
“好了,現在程州謹也回來了,該聊聊你倆的重大發現了吧?”海桐提醒到。
商陸和絡石這哥倆一回來就神神秘秘的,說是有大事要等人齊了才能說。
收起談笑的态度,商陸面色凝重道:“學校裏前幾天有兩個老師失蹤了。校方和家屬都不清楚兩人失蹤的大概時間和地點,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離開學校後,兩人在學校周圍四處走訪,了解到老師辭職的情況。
絡石說:“而且我們發現,原永縣的結界不是為防止外人進入設立的,而是為了困住縣裏的人,不讓他們出去。”
這一點,他們剛進原永縣發現出不去時就有猜疑。但當時以為他們幾個是外來人不知道出去的方法。直到昨天那老師提到縣內學生只能讀到中學才确定。(原永縣只有小學和中學,想提升學歷必須到縣外求學。)
趙繁絡聽迷糊了:“竹笛的位置确定在學校附近,跟老師失蹤可能會有一定關聯。那結界呢?竹笛跟結界有什麽關系?”
商陸:“我們只是覺得事情有些蹊跷才提出來,并沒有說竹笛一定和這兩件事有關聯。目前收集到的信息太少了,暫時沒辦法把這些瑣碎的信息串聯起來。”
“海桐那邊有什麽發現?”程州謹問。
海桐:“我今天找到了種在老板家的藤蔓。确實像守門人說的那樣,它的靈力不強。但因為主人能夠感知到藤蔓附近的情況,我只大概知道它的靈力強度,還搞不清它的習性和攻擊方式。”
“不急,之後再找機會試試吧。”
海桐皺起了眉:“以後再想試的話可能會很難。老板非常重視這棵藤蔓,今天我連藤蔓的皮都沒碰着就挨了她一頓罵,已經引起了她的警覺,再有下回怕是要被辭了。”
既如此,也只能另尋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