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朋克精靈漫畫人
朋克精靈漫畫人
孫臘年，“您幹嘛吓她！”
李紅豆，“還不是你亂講亂講！我怎麽會想投胎當植物了，你再亂講！我讓你灰飛煙滅信不信！我可是比你死了多整整十年還沒投胎的冤魂！”
孫臘年不屑，“不就二十八歲麽，了不起麽！”
李紅豆，“當然了不起，你沒看見我怎麽吓暈你姑娘的麽，你的頭發能像這樣長長長能當利器麽？”她揚開額前的落地黑發，漏出青面，“你吓一個給我看看！或者說，你不舍得吓這姑娘？這姑娘是你誰啊！”
魂魄也愛八卦。
孫臘年白眼她，“您知道巨人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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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沝在睡夢中懵懵懂懂聽完他們的對話，最後在一張全是蜘蛛網和灰塵的床上醒來。
她看見的天花板上全是綠黴，偶爾還往她臉上掉碎屑。
“起，起來…”她輕聲命令着自己，可身體不聽話手使勁握拳的力量都沒有，床的黴菌味又太重了，李沝離不開床，很絕望。
可就在這時候，依靠在床頭牆邊的孫臘年聽到了李沝微弱的要求，他很快速且直接把李沝扶坐好。
不再只看天花板後，李沝跟她對上了眼。
李沝還沒看清她長什麽樣！她不允許李沝有任何反應，拽起李沝胳膊就找咯吱窩，然後架着李沝下床。
李沝再瘦也有些重量，她吼了句孫臘年，“死孩子，幫忙！”
孫臘年懵懵懂懂也來架起李沝，可這次的親密接觸比較滑稽，李沝送了個白眼孫臘年，“你們要謀殺我嗎…”
她總是腦洞大開，孫臘年哭笑不得，“我怎麽可能害你，你可是我的暖爐子。”
只不過孫臘年也不清楚她到底要做什麽，忍不住透過李沝看她，“豆姐，您這是？”
李紅豆舌頭打響聲說，“你們來我這還能幹嘛？我這是幹嘛的你們不知道嘛！”
破爛的房子裏，除了一張破爛床，破爛的棕紅色衣櫃，就剩一張最基礎，最經典的黃色教學課桌，靠在門後兩米的窗戶邊。
李沝被安排坐在課桌前，盯着緊緊關閉的，爬滿窗戶的藤條植物。
金黃陽光會透過葉片之間的縫隙鑽進陰沉房間來，一束束準确無誤落在李沝臉頰的雀斑上，像激光祛斑。
不打麻藥的醫美很疼，有灼燒感，李沝坐不住了，她慢慢握緊拳頭，身體逐漸恢複力氣後，她猛得一起身，原本以為自由了，結果又迅速被身後的李紅豆給按了肩膀。
“你這妹妹有點性格呢。”李紅豆走到李沝身前，俯身對李沝笑着說，“坐好，我喜歡聽話的客人。”
她兩鼻尖都快貼一起，李沝的目光不一會就被李紅豆吸走了去。
李紅豆太漂亮了，臉型流暢，鼻梁高挺，眼珠清明，因為标志，哪怕畫着奇奇怪怪的妝容，眼皮上是熒光的青藍，嘴唇上是發黑的深紫，也覺得靈動洋氣。
李沝就傻傻得盯着她，發現她一頭筆直烏黑的頭發完全披在身後，再配合上她高挑纖細的身姿搖擺，她很像大師手中的毛筆點了一點墨，太陽光曬出爬藤的綠，透過窗戶又印上她頭發上，她又變成了融進浮萍的溪水，氣質難以琢磨。
她不僅渾然天成長得好，穿得就更過目難忘了，是一條黑裙，裏襯是柔順的黑布，外襯是輕盈的黑紗，巨大的裙撐，從床邊抵着門，巨大的裙擺，這個破爛小房間的地，幾乎有一半的空地面積得用來盛它，還有高領口的設計包裹住她修長的脖頸，讓她女性氣質中凸顯了一些英氣。
這是什麽風格，李沝看不懂，卻依舊感嘆，“你真漂亮。”
課桌陰影立刻煙消雲散。
“像不像參加中世紀莊園葬禮的複仇新娘！”她挑眉得意，勾起李沝下巴，因為太明白自己的漂亮，她對李沝的誇贊不屑一顧，有時候李沝覺得眼皮癢，撓了撓，她就兇，“多動症啊你！是不是讨打！皮膚起皮屑我怎麽給你上底妝！”
李沝恍然大悟，坐在課桌前是來美美化妝。
李沝長到十八歲，還從沒化過全妝，她更不知道化妝步驟，要是桌子前有個鏡子就好了，還能學一學。
被魂魄化妝和被活人化妝還是有些區別，雖然桌上的化妝品都是差不多的瓶瓶罐罐，但乳液上臉的冰涼感無，眼影上眼的粉流感無，那些東西像消失了，李沝只感覺自己暈乎乎的，像坐在一艘搖擺的小船上，前頭全是風和浪，不知不覺她就想抓住什麽，可她篤定身邊什麽都沒有的。
好在她的篤定不是真實的。
有這樣一雙手，刺骨如冰塊，凹凸的血管又紫又綠，不用眼睛看，李沝知道自己抓住了孫臘年的冰塊手，還好現在是炎寒夏天，她特別舒服。
“李二水，你是不是緊張。”孫臘年安慰着她，又伸出另外一只手，兩只手抱住李沝的手來回搓，“我看豆姐自己打扮得挺美，你就放一萬個心，肯定會讓你見朋友不膽怯，還非常有面！”
李沝問，“豆姐？”
孫臘年向李沝介紹她，“嗯，她跟我同一類型，是個魂魄，卻跟你同姓，李紅豆，紅豆生南國的紅豆，對了，她比我兩大整整十歲，你叫她豆姐吧。”
李紅豆很滿意孫臘年的解釋，抿嘴點頭，開懷大笑，“小孫，你的小女朋友醒了你就懂禮貌了喲！還會叫我姐，呵呵。”她立刻白了眼孫臘年，“話說你兩一人一鬼是怎麽談上戀愛的，快讓我聽聽！人鬼殊途知不知道！硬在一塊會倒黴，會出問題的，以後會分離的，有沒有想過以後！”
李紅豆硬生生湊對，也不管對方真有假有情侶關系，她教訓完孫臘年就輪到李沝，“特別是你，你是活人你容易吃虧的，你不要覺得他長得帥，還挺照顧你的，你一上頭就跟他一個死人在一塊！他會吸你陽氣的知不知道！陽氣幹了你會長白頭發身體沒有健康的，很可怕的！”
被吸陽氣這事暫且放一放。李沝原本以為李紅豆會拿女性刻板印象來約束她，什麽女孩愛幻想，喜歡看言情小說，韓劇之類的，相信物種跨越能相愛。
還好沒有，李沝松了口氣，她雖然只認識李紅豆不過五分鐘，但李沝知道她是個特別自由的人。
李沝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李紅豆身上，一秒都沒有離開，即使手裏一直握緊孫臘年的手。
李沝這種失了魂的狀态，孫臘年看在眼裏，他無奈嘆氣，忍不住插嘴，“豆姐，你從哪只眼睛看出我倆是小情侶，為什麽我看她眼裏完全都沒有我。”
見孫臘年澄清關系，李沝也急忙解釋，“對對對，我，我們不是情侶，我們是…”
李紅豆停止化妝動作，一臉期待，“是什麽？”
孫臘年也屏住呼吸，房間裏安靜得能聽見三顆心髒的跳動聲。
“嗯…是寵物，或者植物。”李沝說，“我家天臺有養過很多肉植物，它們一直陪着我，孫臘年就是這樣的東西。”
“什麽！”孫臘年聽後震驚，用力甩開李沝的手，“我護着你家狗，還經常逗你笑，知道你的煩惱就帶你來見豆姐，合着我跟一盆長在泥巴裏面的草是一樣的！我還是個東西！”
孫臘年氣沖沖離開房間，李沝想追上去又不知道說什麽，正巧李紅豆都把她按住，她索性就原地不動。
“你還不追我解釋解釋！”孫臘年突然返回，見李沝态度不堅定，更生氣了，把門再摔響離開。
“……”李沝傻眼。
李紅豆笑出大花牙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別管他，他吃醋大王。對了，我還不喜歡我化妝的時候客人随意走動！李二水你要是敢不經過我的同意就随便動的話，小心我拿頭發絞殺你！”
水泥地上黑又密又粗的東西開始旋轉，李沝這才看清她的長發連到了裙擺之長遠，像蟒蛇蜷縮着，真不是活人能長出來的長度。
李沝後知後覺，想起來暈倒之前的幻覺，她很驚訝又不敢做動作，全身只有上下嘴巴最張揚，“所以剛才吓暈我的人是你啊豆姐！”
李紅豆爽快承認，“沒錯，就是我，準備來說，但不重要，我跟你打個招呼而已，現在重要的是你自己。”
李紅豆話音剛落，李沝面前的窗戶就迎來了另一番景象，綠爬藤們像被施了魔法，一溜煙兒從禁锢住窗戶變成放手窗戶，窗戶迎來了難得的天光大亮，很幹淨，可以做一面鏡子。
透過窗戶，李沝看見自己有了幹淨清爽的眉毛，嘴唇上的小胡須也沒了，歪歪的鼻子也神奇變正。
李紅豆則像一條黑蛇慢慢俯在李沝肩上，“你喜歡的你自己是什麽樣風格的？甜美帥氣或者無性別？”
美女發出疑問後，房間裏好一會只有回音。
“李二水？你說啊！”李紅豆催她。
想了半天，不知道。李沝下意識腦子裏蹦出這三個字，關于甜美，帥氣的概念她一率不了解，她這才發現她的關注點永遠都不在自己身上，她會關注李國濤的情緒變化，會觀察朋友們的穿着打扮，甚至鬼魂的孤獨寂寞，還有李紅豆的耐心即将耗盡。
李沝害怕被兇，急切說，“好看，潮流就行。”
“潮流？”李紅豆轉動眼珠，成了提問機器，“潮流有很多種啊，複古可以分為民國和古着，甜美可以分為芭蕾風，鄰家或者洛麗塔，無性別可以未來風，廢土風和美式街頭，氣質路線可以走韓系氧氣，日系森女，千金風，港風…”
太多風，李沝頭暈風，她閉眼嘆氣，“随便吧，你想什麽風就什麽風，龍卷風都行。”
“成。”李紅豆下手很重，她把李沝畫成了第二個自己，青黑色的眼影，灰色淡眉，純黑色嘴唇，死白的皮膚。
再打開棕紅陰森的櫃子，她給李沝拿出一套黑紗裙裝。
李沝從小就不愛穿裙子，沒有原因，所以她堅定搖頭，“穿褲子吧，裙子我不習慣穿。”
換成褲子是對的，短褲，李沝的腿很漂亮，需要露出來。
最後李沝呈現的樣子特別日式朋克，她微微蓬松的學生頭變成筆直順滑的短碎發，頭骨飽滿，耳尖露出頭發，活像個精靈。
她脖子上帶了個鉚釘項圈，中和了修長脖領的突出，一股不羁味道，穿得是黑色蕾絲背心，下身是紅色格子短裙，做破的黑絲襪和黑皮靴子，又甜又帥。
李紅豆原本還準備了一件豹紋外套讓她披着，但盡管夜裏，天氣也熱，李沝穿不住，披了兩分鐘又給脫掉。
“不穿外套也行！”李紅豆沖李沝鼓掌，“這身太适合你的骨架了，你太像我小時候看的漫畫裏的主唱女王。”
“太漂亮了李二水，你真的很好看！”
“啊啊啊，激動，抱一抱！想抱一抱你！”
“好看好看好看！”
李紅豆對‘作品‘十分滿意，感慨不斷，在李沝還沒來得及看清自己模樣時，她摟緊李沝，貼緊李沝胸口，因為被活人的體溫猝不及防溫暖了，李紅豆控制不住流眼淚，“怎麽回事，我能跟你講講我的死因嗎？”
八卦也來得猝不及防，李沝不知道怎樣安慰李紅豆，最後她揚高手，輕輕放在李紅豆背上撫摸着，“你說。”
直面問題才能止住悲傷的淚水。
李紅豆，死于自殺，自殺無法參與天道輪回，魂魄要一直囚禁在自殺之地，受盡冰冷寂寞之苦。
李紅豆說，“我是用頭發自殺的。”
李沝問，“勒住脖子嗎？”
李紅豆搖頭，“我頭發很長很密，全部塞進嘴巴裏，窒息而死的，現在想想，真是不值得，為了一個個男人。”
李紅豆母親生她難産死亡，父親對她不管不問，是個喝酒抽煙賭博□□的大爛人，偶爾還家暴李紅豆。
李紅豆受不了跟大爛爹住一塊，讀完初中後就去縣城打工想賺錢買房。
她沒學歷沒技能，最後找了個美容店學按摩，在這期間，她因為勤勞刻苦，審美優秀，手法舒展，讓美容店的客源源源不斷，老板心甘情願挂上她的名字當做招牌。
小火一把，就有很多男人慕名來美容店找樂子玩。
李紅豆沒感受過父母關愛，長大後得到了男人的‘愛’，乍一嘗，無比香甜，就死死攥在手心不放，用各種極端的方式，比如一天問男人八十遍你愛不愛我，少一邊就發瘋打滾，故意用修眉刀割傷□□，看男人會不會動作輕柔，還會把賺來的錢全部給男人，一開始，男人們都會因為李紅豆的身體新鮮或者錢跟她糾纏，後來男人們越來越不耐煩，就口頭的我愛你也不敷衍，他們花光李紅豆的錢，還逼李紅豆拍□□貸款，甚至要求她去紅燈區接客
李紅豆崩潰了，在美容店自殺。
李紅豆說，“自殺的人都這樣，離不開自殺的地方，像被個透明的牆困住了。”
她活着離不開，死了也離不開，直到李沝闖進來。
李紅豆一向膽子大，她突然向李沝提出一件非常越界的問題，“李二水，我的執念好像實現了，李二水，你以後能經常來看我嗎？”
也許是猜到許紅豆是冬天死的，她的身體會像孫臘年一樣寒冷，李沝掂起腳，反向把她摟進懷裏，輕聲說，“可以，我家就在旁邊，來見你很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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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李紅豆工作室’，孫臘年一言不發，李沝喊他吃巧克力他都不搭理，這非常奇怪。
“你怎麽了？”李沝追上去拉住他胳膊。
忍一路實在忍不住了，孫臘年拳頭亂揮，“憑什麽！憑什麽你回抱她？同樣都是跟你擁抱，你為什麽要回抱她不回抱我！”
他是指沙發上的那個抱。
李沝回憶，“你壓着我手，手抽不出來。”
孫臘年不信，收回胳膊環胸抱，“呵呵，您就是對我比較冷漠，我才也不要信，哼！”
但見黃晶一面，孫臘年依舊陪着李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