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婚禮

婚禮

花園裏的燈都開着,沒什麽人,人都在大廳裏燈紅酒綠觥籌交錯,每個人臉上都挂着假笑面具,還是這外面比較清靜。

噴泉旁邊還架了個秋千,溫桐想也不想就坐上去,把妨礙她發揮的高跟鞋脫掉,雖然有點冷,但縮在自己的外套底下,溫桐終于長長舒了口氣。

別的都好,就是有點冷,溫桐拉緊了身上的外套,整個人窩在秋千上,輕輕地晃動,像一只躲起來的貓咪。

二樓露臺上,明琛厭惡一樓大廳中的熱鬧,便躲在這小小一方露臺之上,旁邊有個小桌臺,上面擺着一些丁文銀讓人送上來的酒水之類的。

他沒喝,只是站在那往下看,看見那些人戴着虛假的面具,跟所有的人虛以委蛇,跟這人談笑風生,然後一轉身就開始對上一個人評頭論足,讨厭而又虛僞。

而當他把視線落到花園裏的時候,忽然見到那抹窩在秋千上的白色,忽然獲得了一種志同道合的感覺。

他們在上下兩方小小的不被打擾的天地中,共同逃避着這個虛僞的世界。

于是他舉起杯子,跟露臺的欄杆碰了一聲。

Cheers!

身後傳來高跟鞋的聲音,明瑜憤憤地在他身後坐下:“哥,不是我不幫忙,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躲哪兒去了!興許是害怕被報複早就跑了呢!”

明琛:“沒有。”

明瑜:“你又沒出去你怎麽知道?”

一起身,明瑜順着明琛的視線看去,一眼就看見了窩在秋千上的溫桐,心忽然被秋千晃了一下似的,而後緊急喝了口酒,氣勢洶洶道:“人家婚禮她竟然穿白色?什麽意思嘛?”

話音未落,就見溫桐忽然拎着裙子,也不顧掉在地上的外套,飛快朝一邊的噴泉光腳跑過去。

兩人都震驚地看着她,花園裏都是石子路,噴泉附近更是石子鋪得密密麻麻的,極為硌腳,落地的紗尾被她一腳踩中,刺啦一聲,斷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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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知道溫桐在做什麽,兩人愣愣地看着她幾乎半個身子都探進了噴泉,然後小心翼翼地從噴泉裏抱出來一只渾身都濕透了的小貓咪。

一邊安撫他還一邊在笑,笑容亮得刺眼。

溫桐低頭在地上看了看,然後把那根被她從身上踩下來的斷了的紗尾給小貓包了起來,可是網狀紗根本沒有遮擋寒風的能力,于是外面又用自己的外套包着,可是明明她自己頭發都濕了,露肩的裙子沾了水,哪怕只是一點,在大冬天簡直不敢想象有多冷。

明瑜看愣了,直到明琛怼了她一下,她才如夢初醒,提着裙子就往下跑,眼疾手快地拿走了椅子上的外套。

溫桐原本只想在這兒躲一會兒就進去試着找找麥錦,結果忽然聽到一陣撲騰聲,還有微弱的貓叫,眼尖的她一眼就看見噴泉裏有只小貓在撲騰,心一下就提了起來,迅速跑過去将小貓抱起來,可惜沒注意到這長長的紗尾,被自己踩斷一條。

可踩都踩斷了,小貓咪這麽冷,不如撿起來給小貓咪包上。

還是冷,畢竟在這大冬天,人都冷,更遑論渾身濕透的小貓咪,于是溫桐把自己唯一的外套也給了小貓咪。說不定只是小野貓,沒人管的話,凍死了也太可憐了。

明瑜從後門快速通到花園裏,正好撞上往這邊走的溫桐,凍得嘴唇青紫,見到她立刻上前問道:“請問洗手間……”

話都還沒說完,明瑜立刻把手上的外套披在了溫桐身上,然後扯着她手腕,一邊說:“我帶你過去。”

一邊拉着她往裏走。

手上身上傳來明瑜帶來的溫度,傳遞過來一陣溫暖,懷裏小心的抱着貓咪。

很快明瑜帶着她上了二樓,到了金碧輝煌的衛生間裏,沒什麽人,看樣子并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進來的。

明瑜接過她手裏的貓咪,遞給溫桐一條毛巾,瞪着一雙大眼睛沒說話,但是氣鼓鼓的,很可愛。

溫桐認識她,明瑜,他們公司老板的妹妹,長相可愛,手裏給貓咪擦幹水分的動作輕柔,将小貓小心翼翼地放到洗手臺上,輕柔道:“乖哦,別叫哦,等下就帶你去找媽媽。”

溫桐擦着頭發,看了眼小貓咪一藍一綠的眼珠子,不禁問道:“是你認識的小貓嗎?”

明瑜見她擦了半天也不見吹幹自己的衣服,嘆了口氣,取下牆上的吹風機幫她吹幹後背濕透了的裙子。

“是文銀的貓生的小貓咪,不知道怎麽跑出去了,還好你救了她,不然文銀得哭死。”明瑜道。

溫桐一愣,這麽自然地在她面前提丁文銀嗎?看起來跟丁文銀關系應該很好,竟然沒有罵她?還這麽幫她?

也許是注意到溫桐的眼神,明瑜硬邦邦道:“別誤會啊,我只是感謝你救了小貓咪。”

嗯,還很傲嬌!

“好,謝謝明小姐幫忙,那小貓就交給你啦!”

明瑜抱着小貓高昂着頭走了。走前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溫桐,看到溫桐沖她眨眨眼,被這美貌震驚得失神一瞬,反應過來臉立刻紅了,低頭抱着貓快速離開了,連包着外套都忘記還給溫桐了。

溫桐見大小姐離開,低頭撿起高跟鞋擦了擦,又輕柔地擦掉裙子上的泥巴,被踩掉紗尾的這邊看着跟另一邊不太對稱,想了想,溫桐索性把另外一邊也扯下來了。把紗尾在腰上打了個結,遮住剛才貓咪按上去的一爪子。

非常完美。

溫桐穿上高跟鞋,剛要離開,看見這外套,啧了聲,忘記還給明瑜了,不知道從哪兒拿過來的,看了眼牌子,倒吸一口涼氣,原本想把衣服随便扔一個地兒的心思瞬間消失,意大利純手工定制西裝,一套六位數往上,這誰敢亂扔?

剛把這貴的要死的衣服搭在手腕上,忽然進來一個女生,進來一見她就眼睛亮了,上來扯她的手:“原來你在這裏呀,文赫哥到處找你呢!”

溫桐勉強認出來這是丁文赫的助理,便跟着她出去了。

從一側的旋轉樓梯下樓,金碧輝煌的大廳裏到處都是人,儀式應當是已經舉行完了,還在衛生間的時候,溫桐就已經聽到了樓下在彈《夢中的婚禮》。

現在應該是舞會和晚宴時間。

溫桐下樓的時候,幾乎受到所有人的注視,二樓是主人區域,她怎麽敢随便上去?

而丁文赫,越過重重人群,過來站到溫桐身側,看她把裙子改了,笑道:“這樣更适合你。”

溫桐泰然自若,絲毫不在意旁邊人打量的目光:“我也這麽覺得。”

很快舞會開始,溫桐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剛想要吃點東西,丁文赫走過來,做了一個紳士的請的動作,說:“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

溫桐知道這一出怕是逃不掉了,心裏為自己默哀了幾秒鐘,正要點頭答應,小小的舞臺上有人拿着話筒說了聲:“請大家安靜一下。”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臺上。那裏站了一個頭發都有些白的中年男人。

“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女兒的婚禮,見證她的幸福,謝謝……”

溫桐對這種發言絲毫沒有興趣,趁丁文赫的注意也在臺上,拎着裙子往外跑,麥錦看情況并不是什麽愛熱鬧的人,說不定角落一點的位置更容易遇見。

很快這位丁董事長介紹到了他的兒子,一束燈照到丁文赫身上,丁文赫點頭示意。彬彬有禮,事業有成,很多人看着眼熱不已。

溫桐非常慶幸自己跑得快,結果兜頭就撞上了兩個人。

對面一認出溫桐便嗤笑一聲,陰陽怪氣道:“由欣姐,原來這世上還真有臉皮厚如城牆的人呢!”

馬由欣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溫桐,也捂嘴笑了:“梓君,你要知道,世上什麽樣的人都會有的!”

今日原本馬由欣和姚梓君為了這個跟丁文赫一起出席的機會搶破了頭,結果卻被溫桐搶先了,所以兩人現在看溫桐極度不順眼。

而恰好溫桐今天的好脾氣也已經用完了,即便對面站着的是比她出名很多的一線二線女明星,她也絲毫不怵:“是呀,臉皮厚多好呀,有些人臉皮不夠厚,甚至還用粉底來湊呢!一層不夠再加一層,一層又一層,可不就又厚又白了嗎。”

姚梓君和馬由欣都屬于黑皮,所以每次化妝都需要厚厚的粉底,溫桐這一嘴戳穿,把兩人都氣得不輕。

兩人憤憤離開,溫桐靠在牆上等了一會兒,想回到花園去,一走到門口就覺得冷,迅速把外套披上,結果還沒出去就被人拽了回來。

溫桐不明所以,扭頭一看是氣勢洶洶的丁文銀。

丁文銀用力将她扯進來,怒氣沖沖問道:“這衣服誰給你的?”

溫桐不明所以:“跟你好像沒什麽關系。”

丁文銀炸了:“跟我沒關系?溫桐你是真有臉來啊!真把我當軟柿子是嗎?以為我把當年的事情忘了嗎?”

“當年的事情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丁文銀,你願意這麽想我真的無話可說,但是請你不要把自己對自己說的謊當成真理!不是誰說話聲音大就有理的!”

丁文銀橫眉冷眼:“到底是誰在說謊?溫桐,你是真的不要臉。”

“是誰穿着白色禮服來我婚禮上啊?今天是我結婚,你這樣打扮過來是想做什麽?為什麽要跟我哥一起過來?你又用了多少手段?”

“你手裏的這件外套,是我從意大利手工定制回來的給阿森的婚服,你跟我說和我沒關系?溫桐,我真的,恨死你了!”

疲憊感湧上心頭,溫桐深知自己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但手裏的外套是明瑜給的,哪怕是第一次見明瑜,她清楚的知道,如果這是梁越森的外套,她也絕對不可能會把這外套給自己。

溫桐強忍着火氣道:“梁越森的外套不見了,所以全世界的外套都是梁越森的嗎?那麻煩丁小姐以後找個人緊緊盯着您先生的外套,否則全世界的人都不要穿外套了!”

丁文銀氣得不輕:“你!”

不想多跟丁文銀糾纏,溫桐轉身就要離開。

丁文銀見她這就要走也急了,手裏的紅酒一下就朝着溫桐潑過去了,手抖了一下,紅酒便全數潑在裙子下擺了,西服外套上一點都沒沾上。

白色的緞面裙子上瞬間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紅酒印子,甚至還有在往下流的,紅酒漬就如同醜陋的疤痕,頃刻間便将這裙子毀得毫無氣質。

溫桐回頭看了一眼,這裙子徹底毀了。而後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把原本要送的禮物收起來,淡淡道:“既然如此,不還手也算是送你的結婚禮物了,反正裙子也是你哥買的。祝你新婚快樂!真心的。”笑得像是個沒有感情的洋娃娃。

丁文銀被這樣的溫桐鎮住了,随後便見她脫了高跟鞋,光着腳就這麽走了,仿佛什麽也不在乎一般。

一股莫名的郁氣堵在丁文銀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

身後傳來登登的高跟鞋踩上地板的聲音,溫桐頭也沒回,卻在門口撞見一位打扮知性,戴着金絲眼鏡,看起來很溫柔的女性。知道她大概率是麥錦,但現在自己一身狼狽,也沒有了上前自薦的心思,微笑着跟她點了下頭,便往外走了。

一路上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終于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場所,溫桐長出了一口氣,即使外面冷的讓人止不住的發抖。溫桐緊緊抱着自己的手臂,好在還有這件衣服禦寒。

身後傳來腳步聲,溫桐立刻回頭,仰頭看着這個忽然出現的人,是一個個子很高的男人,只穿着藍色襯衣,眉眼深邃,突然蹲在她面前遞給她一雙拖鞋,說:“不冷嗎?”

溫桐看了眼自己凍得通紅的腳趾,不由後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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