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nightfall
nightfall
—nightfall—
窗外的雨被夜晚隐藏。
藏在某個角落的青苔觸感粘膩,難舍難分。
大提琴為前奏主導,留聲機聲音模糊。
燈光昏暗,只有斷斷續續的敲打聲音。
——
“陳州”
“明天聚餐記得來啊。”
寂靜之中響起不合時宜的短暫聒噪,通過電流穿透每一個角落。
“怎麽這麽安靜?”
“在加班,挂了。”
文件密密麻麻的小字删删改改,頓了一下起身走去廚房打開冰箱。
冰箱的冷光落在皮膚上,在一衆瓶瓶罐罐中翻出一瓶打開,關上冰箱門灌了一口。
清醒了嗎。
他大概不會來的。
陳州,膽小鬼要當到底。
陳州掙紮了好半天才從繁雜的文件裏脫身。
近來有個案子準備二審,有些棘手。
車載音響随機播放,微啞的嗓音和緩慢的曲調。
“To curse the wind and all my days.”
詛咒風和我所有的日子。
在心裏默念了兩遍,陳州把手機打開默默地把這首歌收藏進了歌單。
——最近對溫和的事物上瘾。
從前陳州歌單裏不會有這種柔和的調子,搖滾量達到致死量。
開了二十多分鐘才到羅卓那群人定的餐廳。
扶搖——近來很火的燒烤店。
“舟老師來了。”
桌子就擺在外頭,四張方桌拼湊起來,已經有幾個人坐着聊天,不知道聊到什麽在偷笑。
聽見羅卓嚷嚷都坐正了身子,看着走過來的女人。
晚上有些看不太清,外頭應該是臨時加的桌子,光線不太好,離得遠了人都是模糊的一團。
陳州對于羅卓向來避着她說小道消息的德行早已習慣。
“話說舟老師,今天溫老師也來。”
陳州昨天晚上沒睡好,眼底有淡淡的烏青。
垂下眼睛涮碗筷的時候顯得格外不精神。
“局又不是我組的。”
“他來你們就不玩了嗎?”
沒有人會喜歡這種掃興的朋友。
陳州也沒指望他們喜歡,這種人多的地方向來吵人清靜。
聲音漸漸小了下來。
“她就這個性格,大家都知道的啊。”羅卓笑着打哈哈。
陳州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本來就有些近視,再加上燈光比較昏暗,她把眼鏡從包裏翻出來帶上。
桌上不缺活躍氣氛的主,馬上大家都重新聊的熱火朝天。
她打了個哈欠,好像快要和周公約會去了。
懶洋洋的,前幾天生病又瘦了幾斤,看着更加沒有精神氣。
“溫老師。”
又是一陣哄鬧,溫槿時笑着落座。
全程有人看了幾眼陳州,只看她他好像快要睡過去的懶散模樣。
“舟老師當年太帥了。”
話題慢慢引到她身上,她擡了擡頭,和那雙眼睛對上。
鏡片折射,看不出來他眸子的情緒。
手機恰到好處的響了一聲。
是林煙竹的信息。
“在幹嘛呢。”
“聚餐。”
“這麽難得。”
“羅卓他們說了很久,就過來了。”
信息發過去後沒有回複,陳州放了手機,伸手倒了一杯啤酒。
“舟老師喝酒了?”
聚餐到一半陳州都沒碰酒,有人來勸也只是搖頭。
“喝一點。”
溫槿時也沒喝多少,和羅卓他們比眼神還算清明。
信息又發過來。
“不會是跟溫槿時吧?”
“嗯。”
“好俗套。”
陳州發完信息就沒再管手機,自顧自的又抿了一口。
“玩誠實勇敢嗎舟老師。”
陳州在這一方面向來是玩的開放,認賭服輸。
———
掃出來一片地方放了個空酒瓶,不偏不倚對準陳州。
她屬于又菜又愛玩。
明明運氣不好還偏偏喜歡賭。
“誠實。”
一個女生說要出題,對着手機上剛搜的題目念:
“最近一次談戀愛是和誰?”
陳洲眯了眯眼,這是心情不悅的下意識動作。
這女孩她不認識,不知道是誰帶過來的。
“沒人告訴你這事不能問嗎。”
坐在她旁邊的人踢了她一腳,桌上的氣氛瞬間冷場。
“和溫槿時。”
陳州拎着酒杯無精打采地撐着腦袋,“可以下一把了嗎?”
大概是有人猜到了她的性子肯定會不假思索的承認,也沒說什麽,游戲繼續往下進行。
——
臨走前,陳州把羅卓扯到一邊。
“下次聚餐再看見她我馬上走。”
羅卓和陳州好了十幾年,她什麽脾氣他清楚的很。
這會肯定是被惹到了又沒多大事的時候。
但凡他再多說一個字她可能都要連着他一起罵。
“好好好,舟老師您慢走。”
“別在外面叫我舟老師。”
身上沾了酒氣,陳州脾氣看着也沒好哪去。
溫槿時在門口安安靜靜地站着,好像在等誰。
他倒是料到陳州會如此淡定。
明明就是個膽小鬼,還總是裝着膽子很大。
吓唬一下就要縮起尾巴了。
不知道想到什麽,他好像心情也沒那麽差了。
陳州從裏面走出來,低頭看着手機。
不知道在給誰回信息,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陳州。”
他喊住她。
陳州下意識停下,回頭。
“好久不見。”
沒等到她開口,溫槿時就自顧自地說。
她沒說話,就站在那裏,直到羅卓喊她代駕到了。
有什麽好見的呢。
和前女友見面很開心嗎。
陳州沒喝多少,坐在後排給林煙竹發信息。
“沒啥感覺。”
“當年走了就徹底斷了。”
林煙竹不知道有什麽事想刨根問底,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你和他,真的一句話沒說啊?”
“收一下你八卦的心。”
陳州大概把事情講了一遍,靠在椅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撚着鼻子。
這是她思考時候慣有的動作。
“舟舟。”
“說實話,你們兩個人,真的好像沒在一起過。”
放在鼻子上的手落下,語氣沒什麽力氣。
“那不正好。”
“他巴不得跟我沒關系。”
車開到小區樓下,陳州把電話挂斷給代駕付了錢上樓。
進了門才低低地罵了一句。
家裏沒開燈,陳州在沙發處坐下。
早上出門時沒有把窗戶關上,窗簾飄起一個弧度。
“我知嘞。”
電話開了外放,
“你做咩啊。”
“啱啱返屋企,準備瞓覺。”
“好羅,早啲瞓羅。”
“尕姐!”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稚嫩的童聲。
“诶。”
“你幾時返嚟呀?”
“我挂住你了。”
“尕姐都挂住你。”
“過兩日,你畀心機食飯。”
又絮絮叨叨聊了許久,對面才依依不舍挂了電話。
又坐了一會,陳州才起身去把燈打開。
屋子裏一下變得明亮起來。
她靠在牆上,給羅卓回信息。
無非就是一些注意安全的平常問題。
恍惚間想到了什麽。
她蹲下來,眼淚莫名流下。
“你說。”
“要怎樣才算得上happy ending.”
————
“是你先走的,你又有什麽資格說重新開始。”
争吵不休的結局是分開。
這是陳州從溫槿時身上學到的第一個道理。
“今天我們又見面了。”
“他看見了我送的糖,當着我的面把它吃了,還說了謝謝。”
“溫槿時,陳州會一直喜歡你。”
——摘自陳州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