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Nothing

Nothing

——Nothing——

陳州帶着溫槿時在這邊玩了兩天。

他們一起走過了很多地方,陳州從相冊裏翻出來很多風景照,跟着這些照片去每一個地方,請路人給他們在相同的地方留下照片。

溫槿時也樂意陪着。

回去的時候,照樣還是溫槿時訂票,陳州只用跟着跑,不要把自己弄丢就行。

這是陳州以為的。

事實上是,溫槿時只買了一張高鐵票。

兩人心知肚明。

陳州默默地把票退掉,重新買了一張。

既然都要分別,不如就從這裏開始說再見。

我們從這裏開始就毫無瓜葛吧。

離開的那天,天氣很好。

陳州沒有什麽行李,只剩下溫槿時的大行李箱孤零零的擺在酒店大廳。

她拉着小行李箱站在門口等溫槿時。

對于要離開的事情只字不提。

她在逃避,這是人的慣用伎倆。

“走吧。”

溫槿時叫了車在門口。

“去高鐵站。”

“你呢?”陳州坐上車後才問他。

“我去機場。”

對啊,她忘了,這座城市不僅有她的母校,還有全國最大的機場。

“回澳洲嗎?”

“去美國,我姨父那邊。”

确實,美國對他的工作幫助更大。

陳州不再說話。

她知道分別是無法避免的。

她又何德何能讓溫槿時為她留下來。

一路無言。

車開到半路,陳州才再次開口。

“師傅,先去機場吧。”

“你的高鐵會趕不上的。”

“我把票退了,重新買了一張。”

如果按往常,溫槿時這個時候大概會誇她想得周到。

網上那句話怎麽說來着,被愛的人,吃多兩口飯都會被表揚。

溫槿時的飛機在三個小時後起飛。

“以後久居那邊了吧。”

“半年之內不會回來了。”

陳州眼眶一熱,突然就想質問他回來這一趟是為了什麽。

是因為要回來報複她當年的不告而別,還是想回來和自己的青春說一句再見。

溫槿時一言不發,兩個人坐着不同的座位,隔着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分開的時候會是什麽場景,陳州在腦海裏過了無數遍。

直到提示音真正響起,她才擡起頭。

這一刻,是真的要說再見了。

他會在另一個半球久居不歸,持續了二十一年的故事就此終章。

陳州跟着溫槿時直到國際航班的安檢口.

接下來的路,她沒有辦法再走了。

心裏有一萬個不舍得,也無處宣洩。

跟我說再見吧。

溫槿時站在那裏,與她隔了三步距離。

只要她上前,就能抱住他。

二十二歲的陳州,絕對不會回頭的。

她還年輕,沒有必要一直抓住一段感情不放。

可今年她二十七歲,她不再年輕,她怕自己陷入死局,在迷宮裏徘徊無法出局。

兩個人對視五秒,陳州率先将視線挪開。

愛成為勇敢者的游戲。

太陽明天還要升起的,我們僵持不下也不會讓結局改變。

想到這裏,陳州把視線挪回來,重新直視他。

“溫槿時,溫老師。”

“祝你未來一帆風順,前程似錦。”

“大家都成年了,沒有必要上演哭哭啼啼的戲碼。”

“就這樣吧,我們說再見。”

陳州轉頭要走,溫槿時喊住她。

“舟舟。”似曾熟悉。

“當年你走的時候留下一本書。”

“現在我還給你。”

他遞過來一個袋子,裏面裝着一本書。

看起來送禮的人心思很細膩,袋子不大不小。

“走吧。”

溫槿時不再留戀,轉頭走進安檢口。

他沒有回過一次頭,就像她盛大的青春裏,她膽小怯懦地回頭,卻只能遠遠地望見一個背影。

她明白的,他們會錯過的。

腦海裏閃過很多片段,他們在夜晚擁吻,白日坐在一起聊天。

她想到天南海北,但她唯獨忘了,那個人真的要走了

飛機馬上就要起飛,安檢口的人越來越多。

陳州回頭尋找機場出口。

卻發現怎麽樣也無法找到,亂晃了半個小時,也不見出口的影子。

委屈馬上要湧出來。

陳州清楚這個時候應該做什麽。

至少是不能掉眼淚的。

“你好,請問最近的一個出口在哪裏。”

陳州被工作人員帶到出口,道謝後開始打車去往高鐵。

大概是觀音都看不下去她的狼狽,恰好碰上一輛車停下。

四十分鐘的路,陳州沒有任何神色,只是看着窗外一幀一幀劃過的風景。

那本書和袋子安安靜靜的被擱置在旁邊。

她還沒來得及看。

高鐵站人不多,工作日零零散散有幾個人坐在不同的角落。

她看着檢票口找了個就近的地方,買了瓶水。

以往這些事都是溫槿時來弄。

分開的意義就是,我不去想你,但每一個細節裏都有你身影。

陳州一個人拉着行李箱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開始翻那本書。

溫槿時寫日記的習慣是她教的。

她以為這麽多年他早已因為各種事務繁忙的原因将這個習慣抛擲腦後。

但是,不僅沒有,甚至每一天都有認認真真地寫。

這是一本屬于溫槿時的書。從他的二十二歲開始。

他給這本書命名為《野風》。

第一篇,寫于他們即将分開的前一周。

“陳州

記住今晚的月亮

我會像當年一樣

為你萌生生命的妄想”

沒有人生來渴望死,但經歷的壞事多了,誰又渴望生。

他也不是神,他也有痛楚。

陳州有幸成為他短暫的特效藥。

最後一篇,寫于他們來這座城市的前一個月。

“回來是為了找你。”

“我以為我能很坦蕩和你假裝交往,然後想你當年一樣默不作聲地走掉。”

“我錯了陳州,你也錯了。”

“我在看見你的紋身那一刻時所有心理防線崩塌,對不起舟舟,我沒能做一個合格的前任安靜的離開。”

“如果這場重逢給你帶來了太大的心理傷害,我無法叫你原諒我,但還是希望你能好好的結婚生子。”

她都快忘了,他們這場糾纏,從夏天到了春天。

她回到淮城,林煙竹站在門口等她。

“他走了。”

“終于說再見了。”

陳州笑笑,一切重歸寥寂。

林煙竹出聲勸她,剛張嘴就被打斷。

“竹竹。”

“沒了他地球還是會轉的。”

林煙竹聞言,不再說話。

“我和他所經歷的一切,與另外一個人放在一起經歷,也是一樣的。只是這個人恰好是他,我們也不是那麽特別,他對我也不是那麽重要,沒有人離了另一個人就不能活。”

陳州坐在車上,一輩子好像都定格。

“睡個好覺,比愛重要。”

————摘自陳州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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