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頂着一頭銀發穿着潮牌T恤外搭黑色短款風衣的蘇導師走路帶風，宋笙笙小短腿可憐地在後面跟着小跑。

他進入演播廳的時候，後面一群來參加節目比賽的女孩集體歡呼，見鏡頭沒掃到她們，有幾個女孩更是毫不掩飾眼底的愛慕。

宋笙笙看着真的太頭疼了，劇組有一個還沒搞定，參加個節目還能遇到這麽多情敵？

話說回來。

蘇源的出道跟歷劫似的，一層一層考核篩選，最後才選出了他和幾個非常優秀的男孩兒組團出道。本來就紮實的街舞功底和好幾年日夜不停的練習才練就了他現在的紮實的業務能力，過硬的專業素質。因為自己經歷了殘酷的競争，所以作為導師的他，對選手的要求也非常嚴格。

他嚴厲的點評直接讓舞臺的女孩忍不住掉了眼淚。節目錄制間隙，宋笙笙過來給他遞水，她剪了劉海又戴口罩的，只剩一雙清澈靈動的大眼睛露在外邊。眼珠往左右轉了轉，見旁邊都各幹各的，她小聲說，“咱別那麽嚴厲啊。網友會說你兇的。”

蘇源猛喝一口水，不贊同宋笙笙的話，“出道位本來就那麽幾個，不認真憑什麽去争取機會。”

“人家哭得梨花帶雨也挺可憐的。”宋笙笙鼓起腮幫子，好像不太贊同他的冷漠。她看了一眼那個女孩，還在哭。

誰知道，蘇源直接扔給她一個冷漠的眼神就去補妝了。

“顏值？”蘇源路過宋笙笙面前時，輕輕哼了一聲。

宋笙笙又轉頭過去看那個哭泣的女孩，挺漂亮的。當然，蘇源并不是在攻擊人家的外貌，這個話少又認真的直男的話，大概只有宋笙笙能翻譯出準确意思了。

不努力的人再漂亮也沒用，漂亮只能得到一時稱贊而實力能得到永久的贊美。

選秀節目組對蘇源進行了後采——

老生常談的問題，例如問選擇女朋友的标準、打算什麽時候談戀愛，接下去的工作計劃等等。

蘇源的回答在節目播出後可謂是讓源之原味的CP粉原地過年，喜歡年紀比自己大的，頭發長的，皮膚白的，這形容可不就是趙溪之嘛？明明之前采訪還是喜歡年上，頭發長短無所謂，皮膚白不白也無所謂。至于目前沒有戀愛的打算，是個愛豆都會這樣說！

然而，宋笙笙年紀也挺大，頭發發梢都快到她自己的膝蓋彎了，标準冷白皮。但是，宋笙笙本人年紀大了想得多，她沒想過蘇源是真心的，見他在采訪時時不時偷瞄自己一眼，估計是在試探她才這麽說的。

關于他們以前的關系，宋笙笙一直三緘其口。蘇源也不傻，隐隐是能猜到的，不是宋笙笙愛而不得，就是他們曾經真的是一對。

但無論怎樣，蘇源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對宋笙笙一見鐘情了。他是一個十足的顏控。

除了錄制這個選秀綜藝，蘇源還要去錄制那檔國民度極高的室外綜藝《在路上》。節目組每期會邀請嘉賓來和主持人一起參與戶外實踐體驗。作為新人的蘇源站在最邊上聽着老大哥鄧汶口若懸河，偶爾照顧他抛過去的梗總是被他的實在堵死。

宋笙笙站在攝影機後為蘇源捏了一把汗，好在另外一個主持人——節目裏的搞笑擔當吳楠，見蘇源接不住，非常自然地幫他結過來，講了幾句話引人發笑。

蘇源大概是太緊張了，念口播的時候卡殼了好幾次，宋笙笙看到他好不容易念完以後，耳朵通紅。

《在路上》的節目組很貼心，這一期蘇源的體驗項目是——街舞老師，就是分給了他一個近期有劇在電視臺播出的不會跳舞的女演員。

錄制路上，女演員無聊又對體驗的職業感到緊張，想着蘇源跳街舞可是專業的，就對着蘇源不停講話來緩解尴尬，結果蘇源像是一塊木頭，一直保持尴尬的微笑，時不時“嗯”兩聲，說話句子長一點還結巴。

宋笙笙看得想沖上去幫蘇源說話。

終于到了回劇組的日子，在回去的路上，蘇源忍不住喉嚨幹澀發癢不停咳嗽。宋笙笙擔憂地遞給他一杯桑菊杏仁熱茶潤喉，“你都咳嗽好幾天了，去醫院看看？”

蘇源本來前段時間就有點咳嗽，但不明顯。這三天連軸轉有些累，終于在今天嚴重起來。他抿了一小口茶水，攤在保姆車的座椅上疲憊地點頭。

從醫院出來的宋笙笙臉色極差，口罩都無法阻止她難看的臉色。蘇源把手縮在自己oversize的衛衣裏，戴着黑色口罩黑色棒球帽低着頭，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小學生。

其實，宋笙笙自責更多，是她沒有照顧好蘇源。當時他的感冒沒有好徹底就停了挂水投入劇組緊張的拍攝，而自己剛交接工作，忙前忙後的，顧及到他就少了很多。蘇源可憐兮兮地拉了一下走在前面的宋笙笙的衣袖，“沒事的。以後注意一點就好了。”

“你知不知道，慢性的治不好。”宋笙笙擡起頭和蘇源對視，她心疼地一圈眼眶通紅，眸子裏泛起點點水光。

蘇源突然發現自己是見不得宋笙笙哭的，他本來覺得不是什麽大事。但見宋笙笙要哭的樣子，他突然覺得天都要塌掉了。

咽喉的不适讓他下意識吞口水，宋笙笙見狀趕緊從包裏翻出保溫杯遞給蘇源，叮囑他，“以後有哪不舒服早點說。”

蘇源從小漂泊在外是個能忍的，他一邊喝水一邊順從地答應下來。宋笙笙知道他就是下意識地答應，又兇巴巴補了一句，“不許瞞着我！不然——”

“不然怎樣？”宋笙笙裝兇的樣子生動可愛，他戲谑地挑眉看着她。

宋笙笙一時間沒想好，只好紅着耳朵梗着脖子道：“再犯你就知道我的厲害了！”

蘇源看着宋笙笙埋着頭尴尬地大步往前走，沒忍住笑出了聲。

嘁，一只炸毛的小兔子。

回到劇組後，想清楚了的蘇源有意跟趙溪之保持距離，雖說之前也沒多近。也就因為之前也沒多近，所以趙溪之并沒有感覺到蘇源有什麽地方不一樣。

編劇為了營造兩位主人公之間浪漫的氛圍，刻意加了一場星空下表白的戲。蘇源坐在外面等戲，趁着趙溪之在化妝室化妝，見時間還早，他忍不住開口問旁邊随時準備等他差遣的宋笙笙，“他……”

想問，又不知道怎麽措辭，才開了一個頭，就噤了聲。

宋笙笙正在邊上溝通工作，有一本一線雜志邀請蘇源和趙溪之一起拍大片，正在約時間。

“啊？”她茫然地擡起頭，然後看向蘇源，“什麽？”

小孩兒演戲雖然有靈氣但到底是太年輕了經驗不足，宋笙笙看清了他眼底的害羞和想問又問不出口的失落。

她了然，手機界面的聊天記錄顯示她跟趙溪之的經紀人和合作方已經協調好了時間，黑屏，手機被她放進自己口袋裏。

想問真實的傅雲景是什麽模樣吧。

“君子皎皎明月，又如清冽薄荷。”宋笙笙雙手環胸，擡頭望着天幕，如此感嘆。

“其實——”她又轉了話音，“也不盡如此。”

蘇源擡頭看着她等着她繼續說下去，宋笙笙卻低下頭來和他對視，然後輕輕拍了拍肩膀，笑道：“你演得挺好的。”

她不敢說傅雲景其實跟他差不多，明面上清風明月性格裏又帶着如霜似雪的氣質，私下裏可愛得很。

也是，明明都是同一個人，哪會有什麽差別呢，他根本不需要演，站在那裏，他就是傅雲景。

但她了解蘇源，他心底是很排斥傅雲景的，尤其是自己變成人以後。

那是蘇源極不願看到的眼神，太複雜了，好像是在看他又好像不是，好像很難過又好似帶着幾分欣喜。那眼神裏的感情很沉重，沉重到蘇源感覺沉溺于其中不能呼吸。

他率先撇開了頭。宋笙笙将自己的手移開，語氣中仍舊帶着笑意，顯得那樣漫不經心，“小朋友，整天想那麽多幹什麽？”

蘇源現在還極其讨厭這跨越鴻溝的年齡差，聽宋笙笙說，她已經一千五百歲了。

“你想聽關于他的事情，等你下戲，我慢慢講給你聽，好不好？”見人悶悶不樂，宋笙笙心軟，溫聲哄道。

這是她難得的好脾氣。

“誰想聽了！”蘇源嘴硬反駁，撇過頭去。一會兒，他又覺得自己太幼稚了，默默把頭轉過來，睜着狗狗眼盯着宋笙笙。

宋笙笙看着他笑，眼睛彎成月牙，像是兩汪月光下的月牙泉，溫柔靜谧。蘇源也跟着笑起來。

會得個中趣，五湖之煙月盡入寸裏，是傅雲景。

宋笙笙深知，那不是蘇源。

這個時代，不需要那些風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