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那麽難受,你還欺負我
第36章 我那麽難受,你還欺負我
溫璟枕着松軟的枕頭,在夢裏冰涼的身體一點點回溫。
他說:“江時衍,我覺得你還是挺好的。”
江時衍很輕地笑了一聲,“是嗎,謝謝。”
他等他下一句,卻聽見溫璟突然小聲說了句,“可是我不好……”
“江時衍,你知道嗎,我爸出事後,很多人說他是被謀害的。”
這事江時衍知道,畢竟他也是傳說中的嫌疑人之一。
“我去過現場,也問過警察,車沒被人動過手腳,雪天路滑,車速過快,撞上了路邊的山體,的确是意外事件。”
“可是……”
溫璟的聲音哽咽起來,他原本只是想很平靜地講述這件事,但他每每回憶到這裏,就像是此生都越不去的山,他做不了別的,巨大的悲痛淹沒了他。
“如果不是我非要回來過新年,如果我還在國外,我爸就不會急匆匆趕來找我,他也不會……”
眼淚一顆顆滾落下來,鬓邊的頭發濕了一片,他努力壓着聲音。
“都是因為我,是我害死了我爸……害得公司陷入危機,如果我爸還在,至少他能親自為自己證明,可我如今,什麽都為他做不了……”
啜泣聲終于還是大了起來,他像忍不了一般,一張臉埋進被子裏,再也無法壓抑地,痛哭起來。
“溫璟。”
江時衍幹脆坐起,打開了一盞壁燈,客廳裏霎時流入一片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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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傷的小獸還是那個幼年的孩童,從夢裏哭到了現在。
江時衍沉默地坐在他旁邊,放任他流着眼淚,被子下的身體顫抖着,好像誰都沒辦法為他舔舐傷口。
過了好久,哭聲漸漸轉為了抽泣。
江時衍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後背,帶着安撫力量,開口道:“溫璟,聽我說。”
溫璟慢慢露出臉,一雙通紅的淚眸望着他,後背的力道隔着被子,竟讓他一點點平靜下來。
江時衍低緩的嗓音響在夜色裏,“不要這樣苛待過去的自己。”
溫璟聽到這句話,內心瞬間漲起了滿滿的酸澀。
“你只是想和爸爸團聚而已,什麽都沒做錯。我們都沒有上帝視角,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不要讓今天的你去責備自己昨天的選擇,這對你來說不公平。”
江時衍緩緩靠近他的耳邊,低聲說:“溫璟應該是天底下,最喜歡自己的人。”
溫璟忽然間覺得委屈極了,他滿腔的情緒都溢了出來,快要漲死了。
他支起上半身,哽咽着說:“江時衍你個老混蛋,我那時候那麽難受,你還那樣欺負我……”
江時衍任他怒罵着,突然抱住了他。
他抱了許久,說:“嗯,是我混蛋,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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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璟是在他懷裏睡着的,他輕輕地把人放下,看着人還在睡夢裏抽泣着。
江時衍默默地注視了一會兒,替他把被子蓋好,輕手輕腳上樓了。
洗漱了一番,出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他打了個電話,換上衣服出門了。
人到公司時,寧寒已經在辦公室等他了。
看樣子像一夜沒睡。
“小璟怎麽樣了?”他問。
江時衍脫了大衣,挂在了門口的衣帽架上,“和你一樣,吃不好,睡不好。”
寧寒撸了一把額前的頭發,知道自己今日狀态不佳。
他就搭坐在江時衍辦公桌邊,“依你看,這事要怎麽處理?”
江時衍坐下來,松了松領口,“你一個律師,你問我。”
“律師也得了解情況才能準備材料。”
江時衍知道他避開溫璟來找自己,大概是有什麽事想說。
“你想讓我做什麽?”
寧寒說:“小璟再聰明,畢竟沒有基礎,我想讓你找人查一查十年前的賬目,老溫總絕對不會走這種路子。”
江時衍靠着椅背,“倘若真是這樣的人呢?”
寧寒表情沉重,“這就是我來找你的目的,如果真是如此,我會撤回上訴,這案子我們認了,但我不打算告訴小璟真相,我會告訴他老溫總是被陷害的,可沒有證據,我無力打贏這個官司。”
江時衍眸子微挑,“你以為他傻嗎?”
寧寒語氣認真,“但是他一定會信我。”
這話不知怎的,讓江時衍微微有些不爽。
他鼻息一沉,“他信不信你是一碼事,現在公司資金凍結,溫徐年已經去世,倒是不用承擔罪責,但逃稅的追訴期還沒過,你覺得溫璟不會被牽連嗎?”
“不會,”寧寒肯定道,“溫璟根本不是公司股東,他手上沒有股份。”
江時衍皺起眉心。
寧寒手插兜,在桌前走了一圈,“也許是考慮到溫璟不想經商,這麽多年沒管過公司,再加上人一直在國外,可以說溫璟除了是老溫總兒子外,和公司沒什麽關系。”
江時衍提醒他,“你別忘了溫璟是溫徐年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他的股份會統統……”
他在寧寒淡定的表情中頓住了,“溫徐年留下遺囑了?”
“對,沒有對外公布,你知道遺囑上,他把股份轉讓給誰了嗎?”
江時衍眼眸微轉,“總不能是溫璟那兩個,連死人都不如的叔叔吧。”
寧寒笑笑,“真是那兩個不如死人的東西。”
江時衍何等聰明,這麽一說他已經全都明白了。
寧寒說:“如此,溫徐啓和溫徐明才是要被審判的人。”
江時衍嘴角微挑,“如此,我倒是更懷疑了。”
寧寒搖搖頭,“你覺得老溫總知道自己有一天會東窗事發,所以才早早把溫璟摘了出來嗎?”
“溫氏被爆出欺詐後,本來在龐大的基礎下還能維系一陣子,但是那兩個不成器的東西卷款跑路,直接讓內部管理癱瘓了。”
“誰能想到老溫總會把股份交給這種人。”
寧寒接着道,“溫徐年不是普通人,他有着常人沒有的靈敏嗅覺,他能夠觀望到投資市場未來幾年的走向,如果把公司交到兒子手上,反而是讓他陷入困境,他給溫璟留下了足夠他度過下半輩子的財産,卻沒有把公司交給他。”
他對這個兒子,着實用心良苦。
寧寒神色凝重,“但是他沒有預料到,公司最先遇到的威脅不是金融危機,而是接連爆出的惡意陷害,真是世事難料。”
江時衍沉默許久。
窗外又飄起了雪,談話間已經白茫茫一片了。
雪花簌簌落着,玻璃上結了冰晶,江時衍開了口。
“我的建議是,不管結果如何,都不要瞞着溫璟,他有知情權,而且。”
他轉回椅子,看着寧寒說:“他沒你想象的那麽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