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隔空投毒
第17章 隔空投毒
“秦先生,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不需要再去找隔壁的住戶了。”
“你們已經私下解決了?”物管繼續詢問。
“嗯。”
“好的秦先生,為你帶來的不便請諒解,如果未來還有任何問題,那請你聯系我,我們會第一時間為你解決。”
秦旸端着一只茶杯,淡青的液體在杯中輕輕搖晃,挂了電話,中介的消息也發來,秦旸給他發了個紅包,臨時反水。
對方與秦旸合作幾次,秦旸出手大方,中介倒沒什麽意見,但不免好奇,多問一句緣由,秦旸沒回答,只回了個意味不明的微笑表情。
蘇晴一下飛機,人就從機場趕到了段弘俞家,她拖了個巨大的行李,門一開,蘇晴就激動地往裏走。
“那祖宗是不是翻了天了?”
段弘俞讓開位置,令蘇晴能風風火火拖着行李入內,關門前他往外看了眼,沒再看到之前那個怪人。
“哎喲寶寶!”蘇晴找到了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人一鳥此起彼伏地叫喚,好不熱鬧。
等蘇晴與那鳥互訴完衷腸,她終于分出注意力給一旁的段弘俞。
看着單人沙發上默然看書的段弘俞,蘇晴也難免生出些無奈,她這個好友,好是好,就是太冷靜了,稍微表現得跳脫些都覺得對段弘俞而言是一種打擾。
不敢相信這幾天段弘俞是怎麽心平氣和與一只鬧騰的鳥相處,蘇晴慚愧地提着鳥籠。
她哪知道自從家裏多了一只鳥以後,段弘俞的工作地點就從家裏變成了附近五百米範圍內的咖啡廳,受害者在隔壁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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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撫好躁動小鳥的情緒,蘇晴就地打開自己巨大的行李箱。
段弘俞側目一眼,提醒道:“鳥可以暫住,人不行。”
蘇晴愣了兩秒,随即才聽出段弘俞的話外音來。
“誰說我要在這兒住了,”蘇晴嗔怪,“我給你帶了兩件紀念品。”
箱子展開在地上,占地面積龐大,蘇晴東找找西找找,似乎忘記那東西被她塞到了哪裏。
“我明明放在——哦!找到了。”
蘇晴摸索着,最後從箱子裏抱出個石頭,看着不大,放到桌上卻砰然一聲頗有重量。
“這是什麽?”
“裏頭能出翡翠,我覺得成品沒這玩意兒有意思,就這麽放着當鎮宅之寶吧。”
段弘俞打量着那毫無特色丢到路邊都不會有人多看一眼的石頭。
蘇晴渾然不覺好友的心思,她将行李阖上,親昵地捧着她的鳥,說:“對了,你記得吧,我跟你提過的晚宴。”
她今天剛下飛機就風塵仆仆趕來,不只是為了她的鳥,也是為了這件事。
段弘俞撤回放在石頭上的目光,輕輕颔首。
蘇晴自顧自又說:“我知道你一直不願意出席這種場合,推杯換盞虛情假意的,但你也清楚,咱們這個大環境就是得活泛起來才行得通。”
以前段弘俞一直跟自己的名導爹不對付,可有段章岚在,多少人不得暗着幫襯段弘俞一手,現在段章岚去世了,他那邊的人脈早就走不通,而段弘俞這麽多年來,基本可以說是查無此人,更別說活絡關系了,蘇晴讓段弘俞去參加晚宴,最重要的一點是,得讓所有人都知道段弘俞是真真正在地回來了。
“嗯。”段弘俞垂眸,臉上不覺喜怒,慢慢将手上紙頁翻過一篇。
晚宴是場私人聚會,由大導演鄭蘭牽頭,開展了一個懷舊悼念活動,活動後程将舉行小型的拍賣展,集結的所有籌款将全部捐獻給山區。她是九十年代嶄露頭角的導演,在那個年代,想混出頭不容易,一個女導演要殺出重圍更不容易。
在圈子裏這麽多年,鄭蘭的能量不可小觑,所以雖說只是場不對外公開的私人聚會,應邀參加的人數依舊衆多。
蘇晴牽線,發出邀請的人卻是鄭蘭。
她與段章岚年紀相仿,身處一個行業,又都是從一個時代走出來的人物,難免惺惺相惜,段章岚早逝,對待他的獨子,不免有照拂的心情。
即使段弘俞對段章岚嗤之以鼻,面對這位長輩還是敬重非常的。
如果說導演也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天分,那段弘俞一定是天分的擁有者之一,只是對于段章岚來說,這件事好像并不能讓他欣喜,反而是偶然偶見的鄭蘭誇贊了幼年時的段弘俞。
段弘俞這些年過得混混沌沌,記憶總是混亂,有些記憶卻又深刻非常,刻進骨子裏怎麽也無法消磨。
宴會當晚,秦旸早早做好了妝發,小陳為他拍了一整套造型,打量來去分外滿意,覺得可以向品牌方交差了。
“哥,我打算發微博,你選選吧——”
小陳修好圖下意識打算給秦旸過目,又驚覺他進入了斷碳期,可圖片已經發出沒法撤回。手機傳來幾下彈屏,秦旸在五米外擡首,小陳咯噔一下,心想要死。
祖宗這時候正百無聊賴呢,好不容易打個游戲消磨時間,結果還被打斷了。
但秦旸什麽也沒說,他只是把消息劃走,繼續無趣的單機游戲。
“你挑就行。”他撐着下颌,已經進入勝利結算頁面。
這麽好說話?
小陳默然。
秦旸還是頭回對晚宴如此熱衷,畢竟平常盛昌東掐着他的後脖子都不一定能把秦旸給押過去,對着鏡子看了看造型,秦旸沖小陳招招手。
“哥怎麽了?”
“走的時候再給我補個妝。”
“啊?”小陳湊近了點兒,用他遺傳的好視力快速打量一遍秦旸的臉。
皮膚一如既往得好,也完全沒有脫妝的痕跡。
但小陳這個狗腿子一向唯發錢的主兒馬首是瞻。
“行嘞哥!”
一切準備妥當,宴會時間剛至,秦旸就已經趕到了會場,一座占地萬頃的環山別墅坐擁山間,本該是最僻靜無人處,上山路上卻是一溜的豪車緩緩綴行。
從山頂下望,能夠俯瞰這座城市連綿的高樓與繞城環河,天色還沒徹底暗下,但城市燈光卻已經稀疏亮起。
秦旸出發早,是第一個趕到會場的,接待的人員引着車往裏,別墅景色終于全然展露。
大片草坪上,一塊白色巨幅幕布安穩放置,四十米長桌上食水滿當,透明玻璃杯內盛滿酒水,泛着靜谧閃耀的光澤。
小陳跟上去,将事先準備好的薄禮遞給接待人員。
“秦先生,這邊請。”另一位接待人員微微笑着,略躬身将秦旸引進內門。
秦旸找了處僻靜的地兒搖晃手中的酒杯,時間一到,陸陸續續便有人來了,無一不是行業中的翹楚,哪怕秦旸想躲也是躲不掉的,他一個大活人能藏哪兒去,無論是客套的還是另有想法的,難免都要上前應酬一二,加上他今晚實在奪目,漸漸地,人群居然在秦旸尋的僻靜角落蔓延了。
只是秦旸禮貌有餘,敷衍更足,興許是看出他興致缺缺,态度并不熱絡,久而久之圍着他的那群人也就識趣地離開了,暗地裏還得貶損幾句秦旸一個跨圈的,來這兒也不嫌臉熱。
秦旸不用多猜便能知曉他們的态度,但他并不在意,秦旸今晚的目标只有一個。
他默默地注視着進場的每一個人,目之所及的人數越來越多,服裝各異,皆是流光溢彩,叫人看得眼花,三三兩兩的人紮堆在一塊兒,細密的笑談聲環繞,秦旸在人堆裏見到了盛淩,兩兄妹隔空交錯了一下眼神,彼此都沒有要打個招呼的意思。
不打算錯過段弘俞進場的時刻,秦旸緊盯着入口,卻見到一位不速之客。
他身形高大,容貌并不算特別突出的那一挂,起碼在衆星璀璨的宴會上并不夠矚目,但他剛一進場,就将沉寂的氣氛活躍起來。
秦旸微微挺身,換了個斜靠的姿勢,他游離在人群之外,淡淡望着那位。
“真沒想到啊,林峰你小子也來了,事先也不透露透露,口風藏得這麽嚴實!”
與林峰相熟的演員主動上前,林峰在衆人圍攏中淡笑着交談,如果說圈子裏有秦旸這樣不好接近的,那圈子裏就會有另一種極端。
林峰屬于另一類。
他實在太能左右逢源,應該說,他是圈子裏的老好人。
林峰的好人緣在此刻得以展露,時隔太久忽然出現,總是讨論的中心話題,只是不等他繼續閑談,幕布調試終于完成,宴會也進入正題,燈光倏地一下暗了下去,林峰左右環視,溫和視線上仿佛藏着銳利的探看,燈光暗下前,他的眸光猝不及防與秦旸對上。
二人隔空相望,在燈光暗下去的一瞬,林峰勾起唇角,慢慢舉杯。
秦旸撫着杯口,他可沒有要和林峰結識的意願,只覺得這杯酒被對方隔空投了毒,随手傾倒在草地上。
林峰并沒錯過他不遮掩的動作。
時間越來越晚,巨幅幕布開始了放映,放的是老電影,秦旸沒看過,更沒興趣,其他人卻看得津津有味投入其中,就是不知道有幾分真。
他覺得無趣至極,摸出手機單手刷游戲,餘光依舊望着入口的位置。
不知過去多久,終于在耐性消失之前,皇天不負有心人,開映近二十分鐘後,一道人影出現在了會場入口。
昏暗燈光下,他向前走到了距離入口最近的座位,哪怕面容隐在黑暗中沒有洩露半點,但秦旸還是确信,那就是段弘俞無疑。